这话一出,室内的几人都沉默了,是啊,本钱呢?
“要不然,咱们跟小屿商量商量,赚了钱再给?”三婶试着说。
她说完这话,遭到一致反对,空手套白狼,他们可没这么大脸面!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死!原来平时威望很高的三叔一家,碰到利益就变了嘴脸,真是装模作样!
一想到会被人这么议论,林青山自己先红了脸。
“既然这样,咱们先想办法凑钱,各自找亲朋好友借一借,到手多少算多少。”三叔作为一家之主,最后给了这么一个主意,勉强算是合格。
主意说定,三房人连忙出动,分别是借钱,打算凑起再说,到时候借到多少钱,就占多少份子。
林屿还好奇,他以为三叔家顶多一天就该回复他,结果等了五天才回消息,一见面,三叔手里拿着个包袱,摊开一看,里面全是零碎银子和铜钱。
“这是.....”他楞了。
“一共有九十两,再等几日还能凑到一百。”三叔背后悄悄打听过豆腐坊方子的价格,没有一个巴掌的数目拿不下,他也知道一百两太少,所以,占个分成就不错了。
“啊?”林屿听着三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我本来也只是打算占干股的。”
方子要说珍贵也珍贵,但是,做豆腐多麻烦的事!它不比做挂面,要洗要泡,要磨要煮,要点卤水要压干水分,林屿一个人做,产量根本上不去,顶多供应自家人吃喝。相反,三叔家里至少有七八个壮劳力,孩子岁数大不用大人操心,他们做这个,刚刚好!
合适很重要。
林三叔听完林屿的设想,只觉得算是顶好的解决办法,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的确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可是,针对具体的分成,两人争执不下,三叔坚决要给五成的利润,林屿只要两成。林屿觉得自己只出方子,辛苦受累的都是三叔家,他们多拿些应该的。而三叔家觉得,就算林屿雇人做,也花不了这么多钱,他们怎么能白占便宜?
说着说着两人就急了,差点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还是在门口偷看的康平说了句,各让一步,最后林屿占了三成的利润,他们当场写好了契约,各自签字按手印,这事就算是敲定了。
三叔在村里受人尊敬德高望重,他不是辈分最高的,但遇到家族里有什么事情,林姓族人都乐意请他去调解,因为他做事公道人人皆知。
所以就算涉及都自家,他也不肯占便宜。
林屿把契约收好放进室内,而三叔因为放下心头大石,常年皱着的眉头松开,吐出的眼圈都高兴的飞舞着。
“对了,黄豆够不够?要做豆腐豆子少不了。”
“我已经让青山他们去收购了,先收个五百斤。”三叔眉飞色舞的说。
“五百斤未必够,算了,三叔我先跟您说说,具体的做法。”林屿开始把豆腐干的做法一一将来,具体到放多少卤水,熬煮多久,他都详细记在本子上。
三叔听的直点头,虽然记在心里,但最好还是实际做一回才更清楚。他家里有石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手了。
作者有话说:
在纯靠人力的古代,做豆腐挺麻烦的,光是磨就很费力,所以林屿自己不打算做,吃干股多爽。
第十八章
自从进了腊月里,天气更冷了不说,连吃的东西都变少了,以前还能凿冰舀几条鱼来改善口味,现在连鱼都没了。整日的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白菜萝卜,吃的人快成兔子了。
偏偏这个时候,林三叔的家里,成天成天的传来豆浆的香气,飘的到处都是,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
有人悄悄的伸长脖子,想要看个分明,但奈何三叔家里院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那人只能壮着胆子说:“三叔家做什么好吃的呢?”
林三叔抽着旱烟,吐出烟圈笑眯眯的说:“做豆腐呢!冬天没什么菜,只能倒腾这些。”
可豆腐王他们家做豆腐时,没这个香味喔!村民心想,不知道三叔家倒腾出来什么秘方,忒好闻的。
三叔熟练的把好奇心重的村民打发了:“还在试呢,等做好了一定请你尝尝味道!”
村里就是这点不太方便,谁家炖肉谁家吃鸡,长了鼻子的都闻的一清二楚,丝毫没有隐私这个观念可言。如果想要做好生意,跟村民们打好关系是必然的。
所幸三叔的人缘一向很好,所以就算他们家天天煮豆浆,也没人过来捣乱。
经过好几次的调整尝试,终于把豆腐干和腐皮的最佳味道尝试了出来,看着手里白生生的腐皮和豆干,三叔克制不住的颤抖。
终于!到了挣钱的时候!
“爹,咱们是不是现在就置办行头,去叫卖啊?”林青树作为老三也最沉不住气,特别想要把家里一袋袋的黄豆都变成铜钱,那滋味,多美!
三叔从前也没做过生意,虽然心急如焚,但他心思要细些稳重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问林屿的意见,毕竟林屿经常出去摆摊做生意,总有几分经验在吧?
“我吗?”林屿被问到这个问题,想到这里也关系到自己的银钱,决定实话实说:“如果是我的话,会趁着现在村里人都在,把豆干拿去送亲戚。”
“送?”林青树倒吸冷气,“这也忒大方了!”得送多少人呐!
林屿笑眯眯的:“也不是送无关的人,主要就是三婶,几位堂嫂的娘家人,还有堂哥的朋友。”
“因为豆干跟腐皮毕竟是刚做出来的,没人吃过,没人知道作法,如果上街去叫卖,谁买啊?挑着担子一整天都未必能卖出一份去,是吧三叔?而送给亲友,豆干是什么滋味一吃就知道,难道还愁没有回头客?光是把这些回头客经营好,已经是一笔大买卖。”
三叔只是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脑筋还是灵光的很,一听林屿解释了两句,立刻明白了,回到家里分出送人的豆干,一一给亲友送去。
亲友们也是正缺菜吃,听说豆干的做法,将信将疑的合着菜干炖着吃,只觉得滋味鲜美难言,香甜还有嚼劲,美味的不得了!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分量少了点,但毕竟是送的,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要吃个饱。
这当然是林屿故意的,试用品都吃饱了,谁来买正装?
最先忍受不了这个诱惑的,是林青树媳妇的娘家,那家亲戚平时手头宽裕,乐意买点新鲜东西尝尝,经过跟青树媳妇几个来回的拉扯,她“不得不”把豆干以十文一斤的价格卖了出去。
“这,这咋好意思嘛,都是家里人,咋还要花钱呢?”青树媳妇搓着手,不好意思捏着铜钱。
“要的要的,你们也是辛辛苦苦做的,不花钱吃一顿就算了,还能顿顿吃啊?”娘家人特别客气,拎着油纸包装的两斤豆干走了,一路上很多人都瞧见了。
大豆三文一斤,豆腐一块半斤也卖三文,但是深加工过的豆干耗费的豆子更多,所以要价十文。
青树媳妇娘家来晃悠一圈后,就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那些被送过豆干的人家,纷纷过来花钱买,一时之间,所有晒好的豆干都没了。
一枚枚铜钱被麻绳穿到一起,三叔反复的数了几遍,一共有三百多文!虽然辛苦,但是赚钱的感觉真好啊!
这串钱从三叔手上传递到其他人手里,他们挨个摸了几下,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交到三叔手里。
“好了好了,以后肯定还会赚更多钱的。”三叔板着脸,最后自己先撑不住笑了,“这小气劲!”
“爹,这可不是我小气,咱家难得看到现钱啊!以前忙活一年,就够填饱肚子,还想赚钱,要么农闲给人帮工,要么砍柴送去城里。”林青山手指在铜钱上一个个的拂过,异常珍惜。
不管是帮工还是砍柴,都累的很,还赚的少!哪像现在在家里,就能轻松把钱赚了。
“既然想赚钱,就得好好看,咱家不干丧良心的生意,不光要干净,次货也不能卖出去。”三叔强调着,“豆子不多了,你们现在还能收到吗?”
林青山遗憾的收回手:“还是能收到的,就是比平日贵了半文,冬天什么东西都金贵。”要是在夏天,还能再省钱。
不过这个没法,他们收购的太晚,甚至还要趁着现在能多收就多收,年后春耕青黄不接,豆子更要涨价。
心里有了奔头,青山和青河也不嫌累,挨家挨户的转悠,这家十斤,那家二十斤,林林总总的又收到了一千斤,放在库房里准备开干。
豆干生意慢慢开展着,林屿这边也没放过赚钱的机会。
腊月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早早的采购齐全,但腊月二十五还有个晚集,让人买上最后一波,林屿就把本月的发饰售卖时间挪到二十五,准备趁机再挣一回钱。
他跟胡婆婆的组合,已经逐渐卖出了名气,县里赶集的人都晓得,有个婆孙组合卖发饰不仅好看,样式还新奇,明明就是普通布料做的,就是要比别家好看一大截。
发饰卖了几个月,眼红他们生意的不少,有人悄悄买了回去拆解模仿,也想赚钱,他们能模仿外观,却不知道林屿在其中花了多少小巧心思,来保证自家东西最好看。
不管是配色还是细节,或者熨烫浆洗,都是林屿一手订好的制度,只有完全按照流程做出来的发饰,才有这样的美丽。那些模仿的,连高仿都算不上,只能沦为低端货品,既不好看还要价高,完全没有市场。
这天没到下午,货品卖掉十之八九,胡婆婆美滋滋收起钱匣子,问林屿要不要去买点年货。
林屿早就置办妥当,而且东市上卖的东西,他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样,咱们去买几个炊饼吃,听说这家的炊饼特别酥脆还夹了肉馅,好吃的很。”胡婆婆兴致勃勃的,一心要去吃饼,她一年忙活到头,吃点好的不过分。
胡婆婆留着守摊位,康安一起帮忙,林屿牵着希希的手去买炊饼,绕过两条街背后就是炊饼铺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希希也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模样,细眉细眼,皮肤白嫩,看起来乖乖巧巧,不过头发还是发黄,估计是天生的。
林屿揉了一把她的黄毛,觉得还是要继续给希希留短发,等到开春芝麻糊吃起来!就不信这头发还养不好了。
他们穿过背阴的巷子,巷子两侧都是各家各户的后门,林屿眼神在上面不经意的扫过,看到一个壮年男子从一扇门后轻巧的闪过,随手带上了门,怀里鼓鼓囊囊的。
那壮年男子身材很高,但努力埋着脑袋还戴着帽子,似乎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模样,林屿只瞥见他额角上生了一颗黑痣,刚巧在太阳穴的位置。
这位置长的也忒好了!他心想,而且很容易让人记住。
林屿看完后没放心上,继续拉着希希朝炊饼铺走,巷子很窄小,堆放了不少杂物,把路都挡了一小半,他们还要小心别被脏污糊到衣物上。
林屿又走了几步,心头一紧,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巷子都是后门,如果对应到前门的话,那户人家是个卖大酱料的,因为林屿经常光顾,对店里的人员很熟悉,不管是老板还是伙计,都没有那个壮年男子。
况且这个时候,老板都在前院忙的不可开交,喝水都抽不开身,还会有人从后门出来?
这......不会他倒霉撞上小偷了吧?
第十九章
林屿背脊一僵,手不知不觉握紧了。
尽管很想心怀侥幸,但他更明白,现在可不是侥幸的时候。
巷子很深,细长幽静,又有杂物遮挡,视野不是很好,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呼救这个方案去掉。
而壮年男人跟林屿走的是同一个方向,落后了七八步的距离,没吭声。
镇定,镇定,林屿深深的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这条巷子抄近路的人也不少,他的行为并不突兀,只要安静的走出去,到大街上就安全了。
林屿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状,但手心冒汗濡湿的感觉瞒不过身边的人,希希默默地抬头看了林屿一眼,正当林屿担心她说话时,她又默默的把头埋了下去,依旧保持着沉默。
这样就好,不管那个壮汉是做什么的,别惊动他最好,林屿抓紧了希希的手,加快了步伐。平日
看起来几步路就能走到尽头的路程无比漫长,每走一步,林屿都担心背后传来异常的动静。
保持着这种紧张,林屿已经能听到外围商铺的叫卖声,他正要吐气时,神经再次一紧。
巷子口还站着个男人,半靠在墙壁上,曲着腿很不耐烦,明显在等人。
对了,听说小偷作案,一向都是两人联手,一个入室偷盗,一个就负责望风,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就招呼同伴跑路。
他如果刚才表现的如释重负,望风的那个一定会发现他的异样。
真是悲了个催的,林屿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吃个炊饼的代价真大!他板着脸掠过望风人,直直朝着炊饼铺子去了。
那人的目光没留意林屿,反而径直看向同伴,在同伴做了一个手势后,勾起嘴角一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林屿站在炊饼摊上排队,直到那两人彻底走远,这才肩膀一怂松懈下来,只觉得紧绷的肌肉开始发酸。
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