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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68节

便是放弃糜烂的辽、沈数百里土地,收缩至宁远、锦州一带建立防线。

孙承宗的设想,是提升宁远兵备佥事袁崇焕的地位,令他驻守宁远,而自己放弃广宁,移驻锦州。

宁、锦一带,层层筑起高垒,招募辽人守辽土,扩充辽东军的规模,形成一道天堑。

叶向高知道,自己没有去过辽东,并不能理解孙承宗的想法,所以,他选择将这份奏本下部议。

......

孙承宗的奏本一下部议,即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石激起千层浪,前几日针对王化贞、熊廷弼之争者,转头又搅入设立宁、锦防线之论。

在此期间,部院中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这些人曾支持熊廷弼,声称袁崇焕人微言轻,不足以任大事。

通政司提议,常驻辽阳的熊廷弼移往山海关,调大同巡抚高第往山海关,任蓟辽经略,佐熊廷弼事。

随即,东林诸臣的反对声音接踵而至。

一时间,各种争论的奏本纷纷飞往西暖阁。

大理寺、都察院等官员详列举守山海关的种种不可取,款款而言一旦山海关失陷,百里后即是京师,奴骑朝夕可至。

所谓一墙之隔系九庙安危,防线必然距京师越远越好,最好的选择,是距山海关西数百里的宁远。

以宁、锦为雍墙,扩充辽东军备,护卫山海,进而保卫京师。

事实证明,朱由校临朝与否,根本不影响对朝廷大事的照常决断,他很是不明白。

西暖阁里,朱由校冷笑连连。

王在晋、顾秉谦望着阴沉着脸的皇帝,也都是闷头坐着,一声未吭。

朝中所有的议论,都止于驻防山海,还是设立宁、锦防线,可放弃辽、沈说的容易,那是几百里汉土!

一旦大军撤回,百姓必要跟随,多少人要因此流离失所,建虏若兴兵再犯,又要造成多少损失。

何况,辽沈一旦放弃,建奴就会得到富庶的辽沈平原,从而彻底做大,想再夺回来,又谈何容易?

争论山海、宁锦何处驻防,暗地里却仍是东林、阉党之争。

东林党、阉党都想用自己人掌握辽事大权,一个是孙承宗力荐的袁崇焕,一个则是谄媚魏忠贤的小人高第。

还有一件事,也让朱由校不得不上心,便是永宁宣抚土司奢崇明自请提兵两万,支援辽东战事的题本。

这份题本,直接让朱由校将目光转到了西南边陲。

他打着什么主意,朱由校怎么可能不知道?

奢崇明这份题本一上,说明叛乱他已准备妥当,几乎就在朝夕之间。

奢安、沙普之乱,波及四省,持续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彻底平定。

这个时候,大明尚还是一线作战,西南一旦乱起来,变成两线作战,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要在奢崇明明目张胆反叛之前就调度妥当,待他一起,直接以雷霆之势镇压!

想到这里,朱由校眼眸微动,静静道:

“传谕,为秦良玉之夫马千乘平反,荫一子为锦衣卫千户,四川监军太监邱乘云污蔑忠良,就地格杀。”

“密谕,四川巡抚许可求,奢崇明来重庆时,不得放其入城,急早兵备,以防激变。”

“密谕,石柱土司秦良玉、四川总兵杜文焕等,密切关注奢崇明、安邦彦二人。”

“密旨,加保定总兵鲁钦为太子少保,总督云贵、四川、广西,赐尚方宝剑,以重事权。”

“调四川、湖广、广西三省官军往重庆,各土司但有异动,不必请旨,就地剿灭。”

第八十九章:粮价

“守山海关…”

“设宁、锦防线…”

“袁崇焕…”

“高第…”

一连串下达了几道密谕后,朱由校翻开御案上堆积的奏本,嘴里不断重复着几个字,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个时候,西暖阁内顾秉谦、王在晋两人心思是最活络的。

顾秉谦不想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他来说,不出声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进士出身,却靠攀附魏党上位,眼下是魏党与东林之争,皇帝又明显不想支持任何一方。

支持魏党,引皇帝不满,若不支持魏党,则引魏忠贤不满,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想见到的。

可王在晋不同,他出身东林,全靠皇帝提拔方才能有今日西暖阁值班的地位。

沉默半晌,他率先站了出来,道:

“陛下,臣以为,辽、沈几百里故土不可弃,九庙安危,亦不可系于山海一墙之隔。”

朱由校目光扫过西暖阁内的两名值臣,淡淡道:“那依你意思,现在朝中的争论,朕该如何决断?”

既已站了出来,势必就要坚持到底。

王在晋道:“回皇上,辽沈战事,发展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已不可随意放弃,仍应委任熊廷弼,赐令旗、令牌,以重事权。”

“赐令旗、令牌?”听到这话,顾秉谦惊了一下,起身道:

“那可是督抚大臣重权之物,就是辽东巡抚洪承畴,上任时也没有旗牌傍身。”

“熊廷弼有了令旗、令牌,在辽东可就说一不二了。”

“臣的意思,就是让他说什么,就能做什么。”说话间,王在晋偷觎上容,发觉皇帝面色稍有改观,于是更加大胆,道:

“不仅如此,皇上要调大同边镇兵马前往辽阳,以佐熊廷弼事,发帑银,让他在重建沈阳坚城,收复抚顺时,全无后顾之忧。”

朱由校点点头,忽地冷笑起来。

“衮衮诸公,朕凡有传谕,便说‘容辅臣确审’,或言朕留神庶政,真令朕不胜其烦。”

“每当现在,失事、辱国之时,他们却又想起来,让朕乾纲独断!以决事端…”

“这帮人,可真是真的好翰林、好学士!”

“传旨,辽东经略熊廷弼,晋太子少师,总督辽、沈、宁、锦军务,赐令旗、令牌,以重事权。”

“发内帑银三十万两,军粮十万石犒军。”

“至于孙承宗所请,设宁、锦防线,发内帑以扩充军备之事,给朕打回去!”

“再妄言放弃辽、沈,退守山海关、蛊惑人心者,斩!”

王在晋、顾秉谦连忙附和:“陛下圣明!!”

言罢,朱由校转过头来,复又道:“内帑银自西暖阁直发辽阳,兵部不得过问。”

“京察一事,近期也该有个结果了,也交到西暖阁来,王在晋主理,吏部不得过问。”

......

近来针对山海、宁锦之争论,看似因皇帝表态而平静下去,可外朝各部院大臣之间,仍形同水火,互相攻讦。

入夜时分,朱由校在懋勤殿大展夜宴。

魏忠贤有要事禀奏,他也知道,这些事若皇帝在清醒状态下准了,京内定要流言四起,那些士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突发奇想,着一貌美宫娥穿上一袭石榴裙,鹅黄对襟衫,外加水色披风,将一头青丝高高挽起,遍插点点珠翠,装点成妩媚女子。

这宫娥一经出席,即引来“微醺”皇帝侧目。

魏忠贤见宫娥顺利坐到皇帝身边,面露微笑,他亦能从眼角余光中清晰地读出旁人面上的鄙夷、嘲讽。

可他是谁,为达成目的,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面子问题。

心下将这些人默默记住,魏忠贤上前劝酒,酒过三巡后,即又笑道:

“皇上,都监府矿监回京了,说是各地开矿顺利,可有些大户权贵之家,院内有矿脉却不愿让都监府开矿…”

听见这话,朱由校面上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道:

“谁、谁竟敢占着国家的矿脉?”

“给朕…给朕受税!要到朕的内帑!”说着,朱由校迷迷糊糊地枕在了那宫娥的腿上。

魏忠贤不无意外,皇帝设都监府的意思他早就猜了个大概。

若说兵监是为了给各地如毛文龙那样的将官行方便,那么,矿监就是给皇家针对富户收税,一个设立各种名目的机会。

比如,这所谓的某大户院里有矿脉,矿脉有没有不知道,反正这户肯定很有家财就是了。

这样的情况下,要针对性收税,可以说他家院子底下有矿脉,强令该户子弟搬迁出去。

若想不搬,就得看银子“孝敬”上来的力度。

反正最后都是都监府的矿监们拿一成,魏忠贤等拿三成,余的六成全都归入皇帝内帑。

魏忠贤也在一脸阴鸷地盯着,不让底下人贪太多,但也要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多少拿点儿。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自然,关税、矿税,这些天启朝有变动的税种,国库是不能走的,一走国库,这些税银基本要被外朝文官们瓜分个干净。

这些外朝的文官们,喷人的时候嘴上毫不留情,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捞起银子来,却也是眼疾手快。

魏忠贤望了望朱由校,心里也知道,现在的皇帝,别看好像醉得一塌糊涂,其实心里比自己都精明着呢!

这本就是巧设名目为皇家捞钱,又岂有不准之理?

“皇上、您醉了。”魏忠贤微微一笑,说道。

“胡说!”朱由校从宫娥的腿间蓦地坐起,瞪大眼睛道:“朕没醉,朕、朕情形得很!”

望着皇帝这副样子,魏忠贤心里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实在他看来,都监府和督办司的高明之处,就是将原有的闲散收税整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