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那些黑大粗壮,皮糙肉厚的。
这一类人,往往就是一支军队作战时的中坚力量,长得吓人还抗揍,最主要是忠心而且听话,好训练也好带出去。
现在勇卫营的兵士情况,就和江南大营完全不同。
勇卫营的主干力量,都是曾经京师三大营和京军各卫挑选出来的精锐,作战经验根本不用训练,个顶个的勇猛善战。
唯一需要练的是他们的心,这些老兵都是刺头。
所以一开始朱由校亲自带着勇卫营并且视作嫡系,还常常“下基层”,到军营里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培养感情。
光是这些还不行,又要给他们选择威望十足的大将率领,不然一群狼被羊带着,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陈策、戚金、童仲揆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当时正在率领援辽军队北上,幸好朱由校来的及时,他们还没有在浑河血战中全军覆没。
援辽军被召集过来整体编入,就成了现在这支战斗力超强而且绝对忠诚的勇卫营。
除此以外,戚继光要求的新兵还有两点。
第一,要是一眼看起来,就给人以目光有神的人,这种人一般都有些胆识韬略,绝不能是那些看起来死气沉沉一片的咸鱼。
第二,要是见了官府差役有点害怕的人,但又不能太过懦弱,这样就能保持基本的赏罚体系,军纪标准。
就算是上官作战时犯了错误,他们要么会毫不犹豫的跟随,要么就会临场指正,避免伤亡。
朱由校心里也明白,想要完全按照这些标准选录新兵,实在是有些困难,即便是在嘉定、江阴这些历史上全民抗清的城镇也不太可能。
但这次江南建营扩军五万,其实也不算很多,也完全有时间在各地慢慢挑选,直到选出完整的一支新军,为自己镇守江南。
这支新军初期的效果只是震慑江南,稳固自己在南地各省的统治,真正想要他们上阵作战,至少也要一年半载。
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他们发挥能力的,但是长远来看,江南大营的设置,恰好能弥补裁撤南京六部以后,统治中心减弱的情况。
近来朱由校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在金陵增设一个新的机构,负责替皇帝打点江南各地的民事。
至于军政大权,自然还要抓在历代的皇帝手里。
“叫王在晋过来。”
朱由校想事情,看那封福余卫战报看得出神。
王朝辅正在一旁安静侍立,却是忽然听见一声命令,道了一声遵旨,便就赶紧转出了安定殿。
不多时,军机大臣王在晋缓步走入,行礼后站在原地,等着天启皇帝的吩咐。
在来的路上,他也在考虑目前南京的形势。
朝廷裁撤南京六部的步子迈得太快了,以至于王永光和那个新上任的江北巡抚两个人,几乎总览了原南直隶的军政大权。
如果就这么走了,江北和金陵的情况很快就会变成和其它省一模一样,根源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至于金陵留守监,职权还仅限于旧皇宫,现在对文官是一丁点的掣肘也没有了。
况且,江南大营的勋贵领兵人选还未定,徐宏基一死,徐文爵并不能直接袭爵。
南京勋贵群龙无首,也对文官集团毫无威胁。
到现在为止,朱由校虽然打掉了旧有的南京文官势力,如宣昆党、无锡书院,可很快就又会兴起一个。
之前的文官势力,有勋贵和内监的掣肘,虽然内斗消耗频繁,却并不会引起大乱子。
现在的局面是,朱由校扶持起来的这个新南京文官集团很快会一家独大,需要留下掣肘的力量,避免这个情况的出现。
第三百三十章:封赠徐氏
天启三年四月的南京清爽怡人,气温恰到好处。
最初由天启皇帝发起的改革,随着朱由校亲临南京,和前后两次大规模抓捕旧臣以后,逐渐都销声匿迹了。
南直隶分成江北、金陵省以后,维持了近二百年权利架构彻底被推倒重建,官僚体系也重新洗牌。
原本的南直隶,军政都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个时候,辽东的福余卫那边,已然是阴云密布,战火云集了,这边的事情要定个章程,然后北归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淡笑一声,轻声问:
‘“出宫多久了?”
被问到的乾清宫管事牌子王朝辅被问到后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恭顺回道:
“回皇爷,快一岁了。”
“一年了…”
这次下来,朱由校不仅真切的了解到各地百姓的生活困苦,江南与中原地区的贫富差距,还真切的体验到了旧有官僚体系的腐败。
“是该回去了啊。”
朱由校感叹一声,正在这时,安定殿外跑来一名内监,急呼呼地道:“陛下,大人们都来了!”
朱由校调整好原本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坐姿,正色道:
“宣!”
这是朱由校在江南地区召开的第一次正式朝议,一是为了向天下宣告该地新官制体系的形成,二就是在走之前添把火,把事儿都安排明白了。
安定殿上,文官武将、勋贵内监俱在。
由于首辅韩爌等人还留在京师,这次排在文官首位的是王在晋,武将头一个站着勇卫营的总督戚金。
作为定远戚氏的正统后人,戚金自幼就曾随戚继光南征备战,战功卓著,今日迈上安定殿时,已经是一个满脸褶皱,须发皆白的老怪物了。
满朝武将望向这边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个不对他尊敬有加。
武将第二位,自然就是威望逊色于戚金,但正值四十壮年的副总督陈策,西南大捷时他的从容定策,给朱由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谁都知道,如果戚金归乡养老,陈策就会是下一任勇卫营总督,天启皇帝嫡系军队的统领。
这次将要留在金陵统带江南大营其中一万五千名新军的黄得功,还有即将赶赴大同边关上任的周遇吉,随从回京的小将刘元斌等人,亦都站在十名靠后。
至于江南勋贵,按例明年将要袭魏国公爵的徐文爵,自然当仁不让的站在首位。
随从南巡的官员照例以军机房、内阁、六部九卿的排序班列,之后才是金陵巡抚王永光这一批新晋的两省官员。
兹事体大,地方官员这次也被允许上朝。
谁都知道,这次大规模的朝会,既是南巡以后皇帝在江南召开的第一次,也将是回京前的最后一次。
人事安排,以及地方新官制的最终确立,全都是这次朝会的主要议题。
御案前,朱栩正襟危坐,望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神色冷峻,目光厉然,淡淡扫视一圈。
下面的众人也都知道,到南京以后发生了诸多大事。
先是抚宁候朱国弼造反,再又是支持改革的魏国公徐宏基及张氏被奸贼赵之龙所害。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可这次对赵之龙的惩处似乎有些过于轻了,只是将他斩首于市,这会不会是皇帝另有安排,还很难说。
下面这些人,尽管都是各地的军政大拿,可是在这安定殿上,他们就是天启皇帝的臣子。
谁都没有妄自尊大,去开口建议什么,包括王在晋。
朱由校心里对徐宏基和张氏的死,始终有个心结,表面上结案,三法司和厂卫不再有动作,就是为了麻痹真凶。
较事府一直在暗中查访,果然收获颇丰。
一名较事昨晚来报,说是在魏国公府的一处花园池塘中,发现了面目全非,身形很像府中前管家的尸体。
很明显,管家知道的太多了,也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口。
冷冷的扫过一圈以后,朱由校放下心中郁结,沉声道:
“魏国公和忻城伯爵位处置的怎么样了?”
这种事情,本地官员是无权处置的,只有军机房和内阁随驾南巡的重臣才有资格过问。
王在晋见无人应答,站出来说道:
“回陛下,照例该是赵之龙长子赵勇可以袭爵,但是后来田都督来报,说那赵勇平日作风乃一纨绔子弟,强抢民妻,无恶不作。”
“这几日臣也私下走访许多百姓家中,发现田尔耕都督所报属实,会同阁老们商议了一下。”
“我们觉得,让赵之龙第三子赵平安承袭爵位最为合适,只是…”
朱由校问:“只是什么?”
“只是赵平安乃是侍妾所生,于赵氏宗族之中威望、地位远不及长子赵勇,臣担忧…”
朱由校望着他,冷笑:“你担忧什么?”
“就说是朕下旨,让赵平安袭爵!”
“就赵之龙的罪过,这次应该剥夺他家的爵位,贬为庶民!若不是赵平安愿意为国效力,请愿到江南大营做一小兵,朕定惩不饶!”
听到皇帝不容置喙的口气,王在晋也知多说无益,随手取来一份奏疏,继续说道:
“陛下,这是京师礼部昨日发来,对徐宏基的死后奉赠。”
朱由校接到手上,只淡淡一扫,便就蹙起眉头,问道:
“张氏的呢?”
王在晋一摊手,表示礼部并没有上奏对这个女人的死后封赠。
“张氏出身寒微,礼部官员可能是有所遗漏…”
“遗漏?”
朱由校眼皮一跳,沉声说道:
“张氏出身再怎么低微,那也是魏国公府明媒正娶的夫人,为国而死,礼部为什么不给封赠?”
“礼部的堂官是谁?”
王在晋道:“原本是顾秉谦,顾秉谦反对改革而辞官归乡,眼下还没有堂官,要等陛下回京以后,再行定夺。”
礼部远在京师,朱由校却是近在咫尺,张氏为了给自己送信被人截杀在路上,也是尽忠而死,不给死后封赠,这实在说不过去。
“朕做主了,赠张氏一品诰命夫人,赠魏国公徐宏基太师,谥壮武,长子徐文爵天启四年六月袭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