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族长,这是你的自家事,从前我们大金从不插手…”
说到这里,何以理又抽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奥巴,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在等他的回应。
奥巴已经山穷水尽,虽说布达齐还想着兄弟之情没有斩尽杀绝,可他为了夺回部落,却也不再顾虑那么许多。
他猛地再站起来,叩拜道:
“请大人禀明昆都伦汗,只要大金出兵协助我夺回科尔沁,奥巴及后世科尔沁的领主,永远是大金最忠诚的奴仆!”
“奥巴族长,这是你的心里话?”
何以理“吧唧”抽了几口,诧异地看着奥巴,提醒道:
“这样一来,科尔沁与大金的性质可就变了。你要想好,莫要过后悔恨,给科尔沁带来灭顶之灾。”
奥巴自然明白。
从前科尔沁只是后金的姻亲之盟,尊努尔哈赤为昆都伦汗,也只是盟友的性质。
这话一放出去,可就彻底成后金的臣子了。
作为盟友,后金要一直用公主和礼金过来与科尔沁联姻,这是程序。另一个则是臣子、奴仆,主动送女儿和贡品过去,性质当然不一样。
现在奥巴已经没什么好再失去的了,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大人放心,奥巴此后永远是昆都伦汗忠诚的奴仆!”
何以理满意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派人去科尔沁,帮助奥巴夺回大权,施行对大金的臣服政策。
从此以后,大金的兵员又多了一种——蒙古人。
以前蒙古人只是作为随从军队,施行联军的模式,由各部落领主率领指挥,协助后金作战。
科尔沁臣服的性质不同,此后科尔沁及归附科尔沁的大小部落,都要无条件提供部落中的男丁,作为后金攻伐的军队。
这回,指挥权在女真人的手里。
“这事,还得要大汗的首肯才行,不过你放心,科尔沁部如此诚意,相信大汗会同意的。”
奥巴欣喜异常,有了大金的帮助,他定能重夺科尔沁部的大权,继续统治嫩江草原。
......
前线的努尔哈赤得知此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同意?
黄台吉哈哈大笑,道:
“这个奥巴,领兵作战不怎么样,可却非常乖巧,儿臣祝贺父汗,兵不血刃征服科尔沁!”
“祝贺大汗,征服科尔沁!”
众贝勒都很高兴,奥巴这种形式的臣服,其实和直接并入大金的版图没什么两样。
尽管留守老寨的正黄旗骑兵只有六千,用来平息科尔沁的布达齐叛乱,还是绰绰有余,甚至不需要全部出动。
“告诉何以理,本汗同意了。”
努尔哈赤坐在上面,笑容满面,近来的战事愈发好了起来。
转向南下,真是他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
趁着风沙,阿敏在一日之间拿下了定辽左卫,攻陷辽东都司,然后又在辽阳周围不断的攻城拔寨。
现在的沈阳和辽阳已经通讯阻隔,尽成孤城了!
只要这样的风沙天气持续下去,就算是朱燮元的援军赶到,努尔哈赤也一点不慌。
他大可以再来一次“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打法,将明军逐个击破!
“科尔沁部的臣服,还要谢谢明朝的小皇帝派援军击溃了五部联军啊!”
努尔哈赤对这个意外之喜全无预料,哈哈笑着,拍着黄台吉的肩膀,道:
“要是没有福余卫之败,科尔沁好歹是嫩江流域的大部,怎么会这么快就臣服,这样看来,内喀尔喀四部也都快了。”
“待此战后,本汗要组建蒙八旗军队,再将大金的兵员扩充数十万!”
形势一片大好,后金的诸王贝勒,全都是开怀大笑,商讨到底是先围住辽阳,等待朱燮元的援军,还是直接一鼓作气拿下辽阳。
“大明朝出了昏君,宠信阉党,自家的朝廷都自相争斗,哪还顾得上这些塞外的蒙古部族?”
黄台吉也放下心来,开始起哄:
“咱们女真有句老话,有道是合心的喜鹊能捉虎。咱们这些昔日的大明朝属民,只要抱成一团,迟早将那个小昏君赶下皇位!”
努尔哈赤喜爱地看着这个儿子,大笑:
“说的在理!”
这时,阿敏一手抱着铁盔回来,人还没到,猖狂至极地豪言便就到了。
“父汗,辽阳明军没有一点动静,细作说城头近些日都是些老弱病残,看来熊廷弼前些日都是摆的花架子,想让咱们害怕,辽阳就是纸老虎!”
“你就派我去一趟,我的镶黄旗人马,拿下辽阳足够了!”
努尔哈赤看他拍着胸脯,拈须笑道:
“莫急,莫急。”
“还是老路子,先把辽阳城中的兵马多寡,明军军心,粮饷虚实,哪些个文臣昏庸怕死,哪些个武将好大喜功,作战时贪功冒进,这些情况摸清楚再说不迟。”
“大汗圣明!”
范文程出列高呼:
“辽阳是座坚城,易守难攻,我军还是声东击西,里应外合,智取辽阳为上,摸清虚实才好动手。”
努尔哈赤哈哈笑着,又夸了阿敏几句。
“我儿好样的,连克明军重镇,等摸清熊廷弼麾下虚实,本汗定派你主攻辽阳!”
阿敏大喜,回帐准备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放阿敏
几日后。
辽阳城中的广佑寺披上晚霞,熊廷弼身穿甲胄走出寺庙,极目四望,发现西天红火一片,默然而走。
寺庙外等待的督标营亲兵们见辽东经略一言不发,也没有新的命令,互相对望一眼,紧随其后。
翌日,雄鸡报晓。
“呜——”
守卫辽阳的明军惊恐地听见,城北响起后金军进军的号角声。
这些被特意安排在城头的老弱病残们岂有见过这般阵仗的,纷纷是惊恐万分,有人甚至趴在城头,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后金军马队,神情恍惚间将刀枪掉落在了城下。
一名标兵接到城头的消息,连滚带爬地闯进总督府。
“报——!”
“不好了台台,呃…”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是当场愣住。
时的辽东经略熊廷弼正端坐于正堂之上,依旧穿着昨晚上那身盔甲,静静望着这名标兵,淡淡道:
“是奴兵来了吧。”
标兵愣了片刻,随即猛地点头,道:
“台台,来的是伪金二贝勒阿敏,还有镶黄旗的汉军、女真军队,足有两万余人!”
话音刚落,总督府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曹文诏风风火火地进来,道:
“总督,阿敏在北门叫阵,让我出去跟他会会吧!”
出人意料,向来用兵谨慎的熊廷弼这次同意了,他望向曹文诏与曹变蛟两人,点头道:
“大小曹将军,率本部出北门列阵,与奴军对攻。”
曹文诏虽然不明其意,却也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道:“总督放心,末将定拿下那屠夫阿敏的狗头!”
......
曹文诏走后,回到屋内披甲出征。
自己的部下只有骑兵三千,步军七千,出城列阵想打赢阿敏的正黄旗简直难如登天。
走到中心街时,又听见城北的后金军号角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连同马队行进的蹄声一起,渐渐变得震天动地。
阿敏一手牵着马缰,满脸讥讽地望着城头:
“你们看,城上这些明军守兵望着我八旗铁骑的眼神,还有的竟连兵器都扔了。”
“这样的军队,如何与我大金对抗?”
的确,城头的明军仿佛与往日辽阳久经善战的边军有所不同,他们望着后金军在城下列阵,一时慌了神。
还没等将领下令,就已经有零星的火炮发射出来,轰轰乱放。
阿敏这次是奉了努尔哈赤之令,来探守城明军的虚实,他虽然冲动,但却不傻。
辽阳是熊廷弼所在,曹文诏、曹变蛟,还有大同来的副总兵薛来胤,可以说是猛将如云。
眼下守军展现出来的实力,显然不现实。
正想着,城内忽然一阵击鼓、鸣金声,大批全副武装的明军自辽阳城而出,穿过北门,越过护城河,来到城楼脚下,一字排开。
一明将骑在马上,手持铁枪,直指阿敏:
“贼酋听着,我是你曹文诏爷爷。”
“狗胆识的就放马过来,要是你胆小如鼠,那便速速退去,省的爷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阿敏没怎么生气,反倒放心了。
他正要下令进攻,一旁正黄旗甲喇额真扎特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