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他们在大方镇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往云隐山,再走一天能在井口县住下。
一年以前,冀州城外还是一片乱象,叛军横行,几乎没有一座县城是安全的,全都被袭扰过,甚至被攻占过。
羽亲王决定起兵之后,招安了大部分叛军,另外一部分不愿意被招安的投靠了虞朝宗,所以冀州之内,尤其是这半年来,叛军几乎见不到。
所以各县的秩序恢复了一些,逃难的百姓回来一些,如大方镇和井口县这样的地方也就有了几分人气。
之前李叱他们从燕山返回冀州那一路上走过所见,犹如地狱一样,阴森恐怖,不见人烟。
井口县被叛军攻破过一次,城内的建筑多有残缺,看起来百姓们的日子,过的也就是两个字......活着。
李叱进城之后想找一家像样些的客栈住下,他对住的地方不算挑剔,然而真没有像样的客栈。
队伍里还有夏侯夫人和高希宁还有夏侯玉立三个女人,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住下。
于是李叱决定再次扯虎皮拉大旗,队伍直接就到了县衙门外。
羽亲王的腰牌保质期还在,所以效果甚佳,县衙的人一下子就慌了,县领张大人和手下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请李叱他们住到怡园。
曾经有一位朝廷高官,退下来之后回到井口县老家,他回来之前,就安排人在这修建了一座怡园,占地百余亩,这位高官是刘崇信的党羽,所以也有恃无恐。
谁知道回来后没多久,叛军就攻入了井口县,闯进怡园,把那位退下来的大人物抓走了,还抢走了不少金银财宝,索要十万两赎金。
这些叛军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人物把银子藏在何处谁也没告诉,连他儿子都没告诉。
他对叛军首领说,他们都不知道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你放我回去,我给你银子。
叛军首领说你他妈的骗鬼呢啊。
大人物说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银子在哪,我儿子我都没告诉他,你不放了我,你一个铜钱也拿不到。
叛军首领说你不但是把我当傻子,你这还是威胁我啊。
于是让人一顿暴打,给那位大人物的嘴都打烂了,就这样他还喊着说你们不放我走的话一个铜钱也没有,叛军首领说你还真是一条汉子。
再后来这位大人物伤重不治死了,叛军也没有要来赎金,最后还是因为距离冀州城太近了,不过一百多里的路,冀州城出兵清剿了一下,那些叛军也就四散逃命。
那大人物的家里人就不敢在这住了,太招摇,唯恐下次再有叛军来,于是搬到了冀州居住。
不过怡园里还留下了一些下人负责打扫,住在县城的家主偶尔回来住两天。
县令大人亲自登门,就把李叱他们安排住进了怡园。
李叱对县令大人表示了感谢之后,县领大人这才犹犹豫豫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李叱的姓名,李叱连个翻新的谎话都没有,陈旧的和两年前的谎话都不来有一点差别的。
“我姓李,叫李怼,在王府做事。”
李叱回了一句后问道:“县令大人,请问咱们井口县中有没有什么武馆,或者是武术门派之类的?如果都没有的话,镖局有没有?”
张大人仔细思考了一下也没有想明白这位名字有些硬气的李公子是什么意思。
“武馆有几个,门派也有,最大的叫挂刀门,大概有百十个门徒,都在官府有过报备,李公子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安全上的问题,下官也会调集所有捕快差役到怡园外边保护。”
李叱问道:“挂刀门,为何会有此名?”
张大人道:“传闻是说,最早的时候,挂刀门的门主打遍北境无敌手,所以将刀挂在门口,谁要想挑战,就先摘下来那把刀能舞一趟再说,那刀重有百多斤,少有人能舞的动。”
李叱立刻问道:“那刀还在?”
“不在了。”
张大人回答道:“之前有叛军破城,把那刀给抢走了。”
李叱点了点头:“有点可惜了......百多斤的大刀,我确实也没有见过。”
张大人道:“其实也不好看,挂在那好多年都锈了,后来下官才知道,他们门主都舞不动,挂在那就是吓唬人用的,舞不动那刀的还真不敢随便挑战他们。”
李叱心说这是个办法啊,他笑了笑说道:“劳烦张大人派个人引路,我们过去挂刀门看看。”
张大人试探着问了一句:“李公子去挂刀门有什么要紧事吗?”
余九龄在旁边嘀嘀咕咕的说道:“那种地方能有什么要紧事。”
唐匹敌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余九龄扭头看向外边不再说话了。
李叱笑道:“就当是为王府选才,看看有没有可用之人。”
张大人一听这个就不敢耽搁,连忙安排人带李叱他们过去,李叱留下所有士兵守着怡园,他和余九龄还有唐匹敌三个人去了挂刀门。
不得不说,这挂刀门确实有些寒酸,李叱就以为是挂刀没了,到了之后才发现连门都没了。
左边的门板还剩下三分之一,右边的门板剩下三分之一多些,所以门关着的时候,中间都能并肩过去两个胖子。
就这,门还关的很有尊严。
张大人亲自带路,到了挂刀门外边,李叱笑着说张大人请回吧,我们要办的事不太方便,张大人立刻就知趣的走了。
余九龄上前敲了敲门,门里边有人喊了一声:“门没关。”
余九龄道:“这不是关着呢吗?”
里边的人道:“这是哪儿来了一个杠头......”
李叱他们进门之后,就被院子里的这一派景象镇住了,院子里有不少汉子,树下有几个光膀子一身腱子肉的大汉围坐在一处,正在缝补衣服,一边缝补还一边抬起手把针在头发上蹭蹭。
这动作之标准,余九龄都学不来。
那边有几架小型的纺车,几个汉子正在那纺线,还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听起来有点悦耳。
再远点有几个人在纳鞋底,旁边几个大汉正在洗衣服,洗好了之后两个人合力把水拧干,李叱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啪的一声那衣服就被俩人给拧断了......
应该不是单纯的力气特别大,还因为那衣服确实很糟了,拧衣服那俩看了看,一个说这裤子算是完了,我这边还好,能当个内裤,另一个说我这边也行,能做个护膝。
李叱抱拳道:“请问哪位是挂刀门的门主。”
满院子的大汉互相看了看,有人嘀咕着问了一句:“今天轮到谁了?”
有人想起来,喊了一声:“小艮子,有人找你。”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身上戴着一条缝缝补补又缝缝补补过的围裙从厨房跑出来,看了看李叱他们,然后一抱拳道:“请问几位是有何贵干?”
余九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伙子,他觉得这个挂刀门从表象到内在都很草率。
“你是门主?”
余九龄问了一句。
那小伙子道:“在下甄艮,是今日挂刀门的门主,有什么事贵客就请直说,对了,那边有个价目表,若是来我们挂刀门做生意的,可以先看一眼。”
那价目表就挂在配房墙壁上,李叱离着近,他侧头看了看。
打架十五文,吓唬小孩五十文,吓唬老头一百文,打女人不接,骂女人骂不过。
力气活一人一天二十文,雇十个人以上每人每天十八文,雇全部人每人每天十五文。
李叱看着这个价目表,觉得自己之前想来打一架试试成色的念头都碎了。
何必呢。
直接花钱雇不好吗,这便宜,还量大。
李叱笑了笑,走上前抱拳说道:“我确实是来谈生意的,主要是我想长期合作,而且是雇你们所有人,所以价格上能不能再有优惠?”
甄艮一听这话,回头喊了一声:“大师兄,你来吧,这事我做不了主啊。”
一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汉子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想把手里的针别在衣服上,他刚才在缝补旧衣服呢,手里的针习惯了往衣服胸口位置一别,一会儿再用方便取。
但是天气热了,他今天没穿上衣。
那一针就在比较凸起的地方扎了一下,这大汉的脚步一停,眉头一皱,终究还是没忍住啊了一声,这啊的还带了几个转音,哆哆嗦嗦的样子。
这一声啊,差点把余九龄送走。
那大汉走到李叱面前,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抱了抱拳道:“在下是挂刀门的大师兄,挂刀门的事我可以做主。”
余九龄好奇的问道:“你是大师兄,那位是门主,门主都不能做主,大师兄能做主?”
大师兄道:“门主大家轮流当,一天一个,当着玩呗,但大师兄就我一个啊。”
余九龄点了点头:“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师兄道:“困了累了就歇会。”
余九龄:“......”
李叱道:“我想雇你们所有人帮我做事。”
大师兄道:“你说想雇长期的?那得看多长,要是十天的话就别讲价了,也不贵,要是一个月的话......”
李叱道:“一辈子。”
大师兄楞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那些同门师兄弟,然后回过头看向李叱说道:“这位公子你可能误会了,我们都是正经人,挂刀门立派也有一百多年了,一直都是正经人,全部都被你带走过一辈子,这怎么可能。”
余九龄噗嗤一声就乐了。
唐匹敌强忍着笑,很严肃的问道:“那挑一个行吗?”
大师兄道:“挑一个也不大好。”
他停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来三个人,挑一个合适吗?怎么也得挑仨。”
他话一说完,这满院子的大汉们都笑起来,一个个的跟着起哄,显然这大师兄是想消遣李叱他们,因为他们现在觉得这三个人是来消遣他们的。
李叱道:“我就认真些说吧,我在冀州做药材生意,有数十个铺子,需要护院,若你们愿意帮我的话,我给你们每人每月二两银子的工钱,管吃管住。”
这句话一说完,挂刀门的人全都懵了。
李叱道:“不过,我也不是没有要求。”
他指了指唐匹敌说道:“谁能接他一招的,就可以跟我走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基本上算是送分题。”
余九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