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
李叱看到了那个刚刚开门的小贩在朝着他行礼,于是也礼貌的抬起手挥了挥。
小贩看起来有些激动,他这几日每天都能在清晨看到宁王,他觉得这是他的幸运。
如果幸运也能分出高低不同,他觉得自己的幸运是无敌的那种。
他开的是一家早餐铺子,所以每天都是这街上第一个开门做生意的人。
他想着,如果宁王殿下有一天突然到他的小店里吃一顿早饭,那该多好。
想想就更加激动起来,激动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你的早餐都有什么?”
李叱遥遥的喊了一声。
他连忙喊道:“烧饼包子豆浆油条都有。”
李叱道:“下次我来尝尝。”
话刚说完,就看到有廷尉从远处飞掠而来,到了近前俯身道:“主公,有人攻入松鹤楼。”
李叱一抬眉:“把人都调过去。”
然后李叱看向身后:“两位也先过去。”
跟在李叱身后的叶先生和武先生对视了一眼,却没有立刻动身。
李叱道:“我等一等,你们只管去。”
叶先生道:“他们不来这而是去了松鹤楼,就是想把我们分开,让我们支援松鹤楼。”
李叱道:“他们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松鹤楼里是我们的人。”
武先生和叶先生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掠了出去。
李叱没有急着赶过去,是因为李叱猜测最强的人不会在松鹤楼。
他猜到了这次的事不会那么简单,应该不仅仅是圣刀门的门主到了。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人故意如此安排。
但他觉得,最强的那个人应该没在松鹤楼,武先生和叶先生赶过去支援应该就够了。
毕竟那些人的目标是李叱,而不是曹猎。
李叱只是没有想到,绝对的高手不是只有圣刀门的门主一个。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支看起来像是走镖的队伍出现,他们远远的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想等着宁王先过去。
但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支队伍,廷尉军的人不可能不盯着。
至少两个百人队已经悄悄的靠近,只要那支队伍有任何举动,廷尉军就会立刻动手。
然而那支队伍看起来确实只是要经过,走镖的队伍往往都出城早,这也是常理之中。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支镖局队伍身上,连李叱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候,路边的排水渠中忽然跳起来几个黑衣人,他们也许已经在这藏了很久,所以才会避开廷尉军的沿途搜查。
黑衣人出现后,立刻用连弩朝着李叱点射,弩箭迅疾而来。
从两侧掠出来不少廷尉军士兵,挡在李叱身前,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盾阵。
弩箭噼噼啪啪的打在盾牌上,没有一支漏过去。
几个黑衣人连弩打空之后,随即将背后的长刀抽出,呐喊着冲向李叱这边。
屋顶上,廷尉军千办早云间一个翻身飞起,落在大街上之前,人在半空中,刀芒闪烁,一颗人头就在刀芒下飞了起来。
在街边的一间铺子里,千办虞红衣破窗而出,将那些黑衣人拦住。
李叱却没有停下来,依然在往前走,这些黑衣人出现的再突兀都不值得注意。
为了致命一击,往往都要先洒出来一把草木灰迷人眼睛,这些黑衣人都是草
木灰。
而此时看起来的合理,其实都是不合理。
高希宁说,廷尉军要放下其他的事,全部人都要用于这次对宁王的保护。
以廷尉军的规模,只是守护这条长街的话,又怎么可能让一支镖局的队伍随随便便出现在这?
以廷尉军的能力,已经一遍一遍的把这条犁地一样翻了无数遍,怎么会让几个黑衣人藏身在排水渠中没有任何发现?
所有的合理,都是为了让敌人以为合理。
镖局的队伍是廷尉军故意放过来的,排水渠藏身的刺客是廷尉军故意没有动的。
这样一来,数百名廷尉被调动起来去戒备那支镖局队伍,两名千办现身阻挡黑衣刺客,是不是也显得合理起来?
于是,该来的人就来了。
有几个巨大的风筝出现在李叱他们的头顶,风筝是从大概二里外的高塔上滑过来的。
二里的距离,对于这个木架做成的滑翔风筝来说,差不多也已是极限。
也许那不应该叫做风筝,毕竟没有线拉着。
风筝上的黑衣人往下一压加速俯冲,风筝就朝着李叱撞过来。
将要到地面的时候,黑衣人松手落地,顺势一滚。
巨大的风筝朝着李叱撞过来,李叱右手抬起来一把将风筝托住,身子转了一圈后把风筝往回掷了出去。
第二个驾风筝而来的刺客脸色大变,人不得不提前挑落下来。
两架风筝在半空中撞在一起,碎裂了一地。
第一个落地的黑衣人双手往前一甩,两只手里释放出去数不清的铁钉。
每一根钉子大概有一寸多长,比钉子还要细,看起来更像是大号的牙签才对。
就在这一刻,从旁边巷子里,老张真人迈步而出,掌中长剑泼洒出去一片剑幕,像是他手中有一个很大的发光的圆盘。
所有的长钉都被老张真人的剑挡了下来。
后边落地的黑衣人往前一跃,从第一个黑衣人肩膀上跳过来,一甩手,同样是无数的长钉打出。
老张真人长剑一收,道袍的大袖挥洒起来,砰砰砰的闷响中,那些长钉居然被一条袖子尽数挡住。
第一个黑衣人加速向前疾冲,从背后抽出长刀斩落。
他出刀的姿势很奇怪,是反手握刀的劈砍,让人有些不适应。
这样的劈砍力度丝毫也不会比正手刀弱,而且能更快的接上下一招。
黑衣人反手刀劈落,老张真人后撤半步,这一刀在老张真人身前劈空。
可黑衣人的下一招果然很快,右手反手压着刀,左手在刀柄上推了一下。
刀尖直刺老张真人的咽喉。
老张真人一剑横拨将那把刀荡开,面前的黑衣人却忽然往下一蹲。
在他身后,另一个黑衣人出现,竟是借助前边的黑衣人完美的挡住了身形。
如果眼力不够快的话,还会错觉这个黑衣人出现了分身。
跃起的黑衣人一刀扫向老张真人咽喉,老张真人左手抬起来拍在刀身上,长刀随即刺偏。
“不是中原人?”
老张真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就在这时候,两边的树上,各有一个黑衣人出现,他们用一块颜色和茂密的树杈树叶几乎一模一样的布挡住自己,极难察觉。
在那几个黑衣人和老张真人缠斗的时候,这两个黑衣人同时从树上掠了下来。
人在半空,两个人也打出不少长钉。
李叱抬起手,鸣鸿刃并没有出鞘,刀在他身前划过,长钉被扫了出去。
“你们退后。”
李叱朝着身边的廷尉军摆了摆手。
两个黑衣人见长钉无效,落地后同时抽刀。
他们用的刀和大楚的制式横刀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刀身稍稍增加了一些弧度而已。
与此同时,距离数千里之外的大楚都城,世元宫内。
皇帝杨竞站在花坛前边,他看着蝴蝶在花丛上飞来飞去,可是眼里却并没有这些东西。
甄小刀引领着一个服饰和中原人完全不同的中年男人进来,那人到了近处后就双膝跪倒。
“拜见大皇帝陛下。”
看起来,好像格外的谦卑。
皇帝没有看他,脸上还有些淡淡的不悦。
“大皇帝陛下,我是来谈条件的,陛下应允过的,要我们安排桑国最强的刺客来帮助大皇帝陛下除掉叛军首领,大皇帝陛下把青州一部分割给我桑国......”
皇帝扭头看向那人:“朕什么时候答应了?”
那人脸色显然变了变,有些不悦道:“大皇帝陛下,当初我们提出条件的时候,大皇帝陛下并没有拒绝。”
皇帝皱眉:“你们的使者青川足明对朕说,你们渴望派人来大楚求学,为了表达你们的臣服之心,你们可以安排高手来帮朕除掉叛军首领,以大楚臣子的身份为大楚效力。”
那人道:“可是大皇帝陛下,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刚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大楚到处都是叛乱,大楚也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强盛,所以青川殿下改变了我们的条件,如果大皇帝陛下不答应的话,我们就只好直接出兵青州,大皇帝不给,我们自己拿。”
皇帝杨竞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
甄小刀语气发寒的说道:“水部一藏,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水部一藏不再跪在那,起身道:“青川殿下本来是仰慕大楚的文化,敬服大楚的强盛,所以才会打算派人来大楚求学,也愿意做大楚的外臣,可是现在,大楚并不强盛,大皇帝陛下你也已经没有能力再阻挡我桑国大军,如果我猜得没错,大皇帝陛下手中的军队,连京州都保不住了吧。”
皇帝看向甄小刀:“朕记得,有谁提醒过朕说,桑人看似谦卑有礼,实则阴狠奸诈言而无信?”
甄小刀俯身道:“回陛下,是方诸侯方先生。”
皇帝嗯了一声:“你来告诉他,他的那些所谓的高手,朕是打算怎么用的。”
甄小刀看向水部一藏:“只配算是送给叛军首领的一把草木灰,为方先生做一阵烟雾。”
水部一藏皱眉:“大皇帝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转身离开:“你说的没错,大楚确实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强盛了,可你们居然以为可以威胁朕,以为可以让大楚割地,以为朕会求着你们......这就该死。”
水部一藏眼神发寒,忽然间发力向前,朝着皇帝追了过去。
一道黑影拦在水部一藏身前,剑光森寒。
刷的一声,水部一藏的胸口上的衣服被切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然后血迹逐渐出现。
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怒视着水部一藏:“你放肆到该死。”
豫州城。
李叱右手握刀一扫,鸣鸿刃依然没有出鞘,刀鞘扫在一个黑衣人的脑袋上,直接将脑壳拍碎。
他左手掐着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单臂把人举起来,五指发力一扭,那黑衣人脖子里咔嚓一声。
可就在这一刻,有个一袭青衫的人站在了李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