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机不知道会有多少个送信的人逃出去,但他知道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四方。
虽然暴怒,可他知道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会有多大的影响,所以下令就算调用全军,也要把人都抓回来。
然而并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往外突围的情况下,全部抓回来这个命令本身就有问题。
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谁都没有想到会传播的那么快。
只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京州已经无人不知,百姓们对此事都在议论纷纷。
又一个月后,虽然不至于全天下都知道了大楚皇帝要禅位给宁王李叱,但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盯着这件事似的。
原本还在观望着的各方势力,现在也无心再做观望了,因为皇帝杨竞的这个举动,已经让所有人不安稳。
其实想征这天下的,何止是如今在京州明面上的那几方势力。
有人一直作壁上观,只是觉得越晚入局越好。
可是杨竞这一招狠棋落子,那些作壁上观的人,再不出手怕来不及了。
所以各方势力都开始把目光看向宁王李叱,原本见不到的队伍,开始朝着豫州方向汇聚。
只要宁王李叱真的敢进入京州,他们就会不计代价的拦截。
这种事,其实反而和宁王李叱无关。
不管他接受还是不接受,他答应还是不答应,消息已经传遍,所有人都不希望他到京州来。
甚至皇帝的意图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都看着呢。
“这天下,真好玩。”
豫州城,李叱看着手里的军报,嘴角微微上扬。
“消息传的可真快。”
夏侯琢也笑:“原本我们还说过,杨玄机围城一年之后,有些人就要坐不住了,回豫州的路上我们也说过,我们低估了那些人的耐性,结果皇帝杨竞用了这样一招,他们再大的耐性也坐不住了。”
李叱点了点头:“我是没有想到,消息传的速度竟然有那么快,连雍州那边都有动静了。”
大楚十三州,除了雍州之外,处处战乱。
雍州地处西北,却又不似凉州那样与西域接壤,那地方虽然有些贫瘠,可多年没有战事,安安心心的发展,只怕如今比中原各地还要富裕。
西北高原一带粮产很低,靠天吃饭,所以如雍州节度使这样的封疆大吏,都没什么人愿意去做。
谁去了那边,就相当于被扔进了犄角旮旯,很难再回到权力中心。
然而天下大乱之后,大楚只剩都城一地,哪里还有什么权力中心可言。
甚至就连争天下的人,都没拿雍州那边当回事。
在每个人的固有观念中,雍州比兖州还要穷苦,兖州虽然寒冷,可是粮产不低,其他物产也很丰富。
雍州不一样,那高原之地每年降雨极少,种下去的粮种能不能打下来粮食,要看老天爷赏几分脸。
前阵子还有传闻说,原雍州节度使病故,这就更没有人把雍州那边当回事了。
然而李叱却一直都没有放松对雍州那边监视,越是那种贫瘠穷困的地方,越出虎狼之师。
若非因为北疆战事,黑武人打的实在太凶,李叱已经调遣一支降兵往西北过去,只为了监视雍州那边。
虽然队伍没有过去,但李叱让余九龄安排了大量的密谍潜入雍州。
是一步棋。”
他转身看向夏侯琢:“百姓们不是觉得深受各大家族的欺压吗,所以各大家族暗中扶植起来一个李兄虎,这个扶植,比扶植杨玄机还要容易的多。”
夏侯琢道:“当然容易啊,只要不管就是了,再暗中送些钱财,然后安排人怂恿百姓加入闯军,无需多久,李兄虎就成了庞然大物。”
李叱道:“让李兄虎祸害一圈,百姓们就对李兄虎这样的人失望之极。”
夏侯琢道:“然后再出来一个英雄,在扬州苏州两地击败李兄虎,必得百姓拥戴。”
李叱道:“所以说,我们也是棋。”
夏侯琢轻叹一声。
把李兄虎打成那样的,一是武亲王杨迹句,一是大将军唐匹敌。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连武亲王和唐匹敌,都是在被那些暗藏之人利用。
夏侯琢道:“如果此时扬州那边出现战事,有人率军攻打李兄虎,百姓们必会站在此人身边,李兄虎就必败无疑。”
李叱道:“何须那么难,李兄虎身边,指不定有多少人是他们安排,想办法除掉李兄虎,再趁着闯军内乱出兵,要容易多了。”
夏侯琢的视线再次回到地图那边:“所以......那李兄虎的结义兄弟翟礼?”
李叱点头:“李兄虎不知情,翟礼怕是知道些什么,也可能翟礼就是那些人安排的。”
夏侯琢沉默良久,忽然间想到一件事。
“我听闻,李兄虎和翟礼闹翻,是因为李兄虎喝多了酒,抢了翟礼手下将军的夫人。”
他看向李叱:“这事......”
李叱道:“这事太容易安排,仔细推敲一下就能想到,为何李兄虎的亲兵,偏偏就要去抢翟礼手下人的老婆?”
余九龄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刚才他听的云里雾里。
余九龄道:“所以,是暗中有人,一直都在掌控着一切,包括李兄虎和杨玄机,唯独没有被他们掌控的,是我们?”
李叱和夏侯琢同时点了点头。
夏侯琢道:“我们是意外。”
眼看着李兄虎实在势力太大,几乎要脱控的时候,安排翟礼出面。
李兄虎的那些亲兵中,也必然有他们的人,故意去抢了翟礼手下人的妻子,翟礼就有理由与李兄虎闹掰。
失去翟礼,李兄虎就不得不退走扬州......
夏侯琢看向李叱:“之前不是有消息说,翟礼已经投靠杨玄机了吗?”
李叱点头:“搞平衡啊......李兄虎势力太大,就把李兄虎压一压,杨玄机毕竟是他们的首选,所以把翟礼分派过去。”
他看向夏侯琢:“皇帝杨竞也是个意外。”
夏侯琢道:“对啊......他们可能都没有想到,杨竞居然能扛那么久,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还甩出来一个这么狠的招式。”
他问李叱:“咱们怎么办,进京州吗?”
李叱笑了笑:“进,当然要进,派人出去散布消息,就说我得知大楚皇帝陛下要禅位于我,已经连夜赶往京州。”
夏侯琢当然明白李叱话里的意思,他说进,那就是不进,只是让消息进。
“那咱们去哪儿?”
“去京州隔壁那个荆州,踏踏实实看一会儿戏。”
李叱笑道:“你方唱罢我登场,先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