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刘尧送走之后,李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这事就算是定了下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因为钱财确实可以让鬼推磨。
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刘尧已经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况且,李叱的铺垫足够令人觉得可信。
刘尧收到了李叱的厚礼,一盒金叶子再加一副如假包写的嵩明先生的字,先送了这样的重礼还能有什么假的?
要说骗子,先送出去价值至少十万两的礼物,那这行骗的代价也确实太大了些。
现在你就算是揪着刘尧的耳朵对他喊李怼怼是骗子,刘尧都不可能信。
李叱吐出一口气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感谢李先生。”
沈如盏从里屋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于是她好奇的问了一句:“李先生是谁?是你在书院里的先生?”
李叱点了点头:“算是吧。”
如果李叱告诉沈如盏,那位李先生就是如今在云隐山里养猪的那个,沈如盏或许会小小的吃一惊。
但是很快就会释然,因为在她看来,李先生应该没有什么不会的,也没有什么不精的。
又何止是她,在整个云隐山的人看来,李先生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在离开云隐山之前,李先生留给李叱的那些书籍之中,可不仅仅是包括兵法战阵。
生意上的事,李先生让李叱明白的更多。
但当时李先生曾经严肃认真的对李叱说过,这留给他的书中所写的那些法子,不准用他欺骗百姓。
说实话,这法子用在普通百姓们身上,或许效果更为惊人。
只需要把所谓的上宾制调低门槛儿就够了。
沈如盏问道:“你在之前,就已经把目标定在安阳的那些官员和富商身上了?”
李叱点了点头。
骗这些人的钱,最起码在良心上没有那么过意不去。
沈如盏道:“很精彩。”
李叱道:“却不光彩。”
沈如盏因为这四个字,沉思了好一会儿。
李叱道:“可是在这个时期,也没有什么太光彩的法子可以用。”
他回到座位那边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刚才和刘尧说了那么多话,确实有些口渴。
沈如盏问:“接下来呢?”
“把坑再挖的大一些。”
李叱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现在刘尧会不遗余力的帮我们,这只是一个开始。”
“两个月内,我会陆续买四五条船来,这样刘尧就不会怀疑。”
他看向沈如盏说道:“还记得来的路上,咱们在南平江边上看到的那个船坞吗?”
沈如盏点了点头:“记得。”
李叱道:“等那些人的预存银子进来一部分,就安排人去船坞,给船坞下订单,来的时候虽然隔着比较远,但我大概可以看得出来,那船坞的造船能力着实一般。”
“他们的船坞很小,造二十丈以上的货船,一次只能造一艘,一艘最少要几个月。”
李叱道:“到船坞之后,给船坞留下三千两银子的定钱,让他们造船,造十艘。”
沈如盏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刘尧若是知道了的话,更加不会怀疑,你定下十艘船,最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造出来,所以刘尧就会觉得,你确实是要长期留在安阳。”
李叱嗯了一声:“这种骗术,确实不光彩......”
沈如盏这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筹谋了这么大的计划,却连一点兴奋得意都没有。
而且李叱还一直都在说这计
划不光彩,他可能自己心里都厌恶这样的手段。
然而偏偏是这样的手段,在这个时期,用来对付冀州的敌人,最为有效。
李叱再次吐出一口气,然后笑了笑。
“三千两银子,足够他们在一开始的投入,到咱们走的时候,船坞不会亏了,还会有些小赚。”
李叱说到这后停顿了一下,有些歉然的对沈如盏说道:“无需半个月,一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可能就会络绎不绝的来拜访你。”
沈如盏知道李叱是怕她烦躁,她是一个那么喜欢安静的人,不喜欢被打扰。
让她去应付那些陌生的,又毫无意义的人,对她来说确实算是折磨。
可沈如盏笑了笑,她起身,在李叱面前转了一圈。
她身上还是那样的麻布衣服,可是转了这一圈的样子,美到了极致。
朴素和精致原本不会相容,可是在她身上,便是这种精致的朴素。
她问李叱:“会丢你的脸吗?”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
李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连忙道:“沈先生你别吓我......”
沈如盏看了李叱一眼,心说这个小妖孽胆子确实很小。
她笑着问道:“若你觉得不满意,我也可以让人去采买一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回来。”
李叱一摆手:“别!”
沈如盏笑问:“为何?”
李叱很认真的说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你还想穿花枝招展的衣服?”
站在旁边的吕青鸾等人心里一惊,李叱这话,说的有些伤人。
可是李叱的下一句话,却让吕青鸾他们觉得,此人当为渣男的祖师爷。
李叱认真的对沈如盏说道:“现在就已倾倒众生,哪怕再往前一小步就是红颜乱世,你能为众生负责吗?”
沈如盏居然笑起来,然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好了。”
李叱也悄悄松了口气。
在心里说了自己一句......呸,渣男。
又一天,李叱就带人去看了沈医堂分号的地方,这里原本就已经有规模不小的建筑。
虽然稍显老旧了些,可是足够大也足够气派。
李叱让余九龄去安排,不要算计钱,找最好的工匠,能找到多少就找到多少。
最迟用半个月的时间把分号装饰一新,还要画大价钱去采买,必须营造出一种沈医堂花钱如流水,不缺钱的样子来。
到了中午,一辆马车在木楼前停下来,小侯爷曹猎找到了这。
李叱迎接出门,看到曹猎就连忙行礼。
曹猎却一把扶着他的胳膊说道:“你不是一个俗人,所以不要用这俗礼,你若与他们那些人一样,我以后也不会来了。”
李叱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回到楼子里,在客厅落座。
曹猎摆手吩咐手下人都退出去,连许问君都退了出去,这种态度,是对李叱的足够信任。
李叱也猜着他是有话要说,所以也让自己人都退了出去。
“小侯爷是有要紧事?”
李叱问。
曹猎笑道:“你昨日和刘大人谈的事,今天我就知道了。”
李叱一惊:“这么快就走露了风声?”
曹猎噗嗤一声,笑着说道:“你说的好像你在骗钱似的。”
李叱叹道:“毕竟人言可畏。”
曹猎道:“倒也算不上什么走露风声,你也知道,曹家在豫州确实势力很大。”
李叱点头:“是,无人可及。”
曹猎道:“所以刘大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一声。”
他往前压了压身子,凑近李叱问道:“这么好玩的事,这么赚钱的生意,就不打算带我一起?”
李叱立刻摇头:“不带。”
曹猎撇嘴:“如此小气?”
李叱道:“这不是小气的事,而是有风险,若是你信我,等我三到四个月的时间,等这事能稳妥了,我们再一起做生意。”
曹猎立刻笑起来:“我还怕有风险?”
他看向李叱用一种云淡风轻,却无比自信的语气说道:“你应该知道,在豫州这个地方,曹家不做的生意才是有风险的生意,不管是什么生意,但凡曹家的人打算做了,那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李叱解释道:“一是为你,你若现在就进来,可能会亏钱,如果你做的第一个生意就亏了,你的脸面不好看,你可是小侯爷啊。”
“第二是,这件事是我要应付安阳府那些大人们的事,若你进来了,那些大人们会对我有看法,觉得我是请你来压他们的。”
曹猎道:“你这个人啊,瞻前顾后太多......也罢,既然你不想现在让我进来玩,那就以后再说。”
李叱松了口气后说道:“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了,生意哪有没凶险的。”
曹猎又撇嘴:“什么时候你把生意做到曹家这个份儿上,你就明白风险这样的事,其实根本不在生意上了。”
只要武亲王还在,曹家就不会有任何事。
只要大楚还在,曹家就一直是豫州无人可及的存在。
李叱笑了笑,然后把话题转移:“小侯爷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吧。”
曹猎嗯了一声后说道:“昨天孟将军约我去钓鱼,我给拒绝了,所以我今天约你去钓鱼。”
李叱苦着脸说道:“你这是怕孟将军要给我穿的小鞋还不够小?”
孟将军约他,他不去。
他来约李叱,孟可狄知道了的话,不骂街才怪。
“我故意的。”
曹猎道:“那你也应该明白,你和我一起钓鱼,安阳城里大大小小的人物,也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李叱叹道:“果然任何一件事都有两面,皆有取舍。”
曹猎问道:“你是怕了?”
李叱道:“怕你输。”
曹猎哼了一声:“那你就说赌什么吧。”
李叱想了想,回答道:“圣方县的时候,那一顿吊炉烧饼可没有吃痛快。”
曹猎哈哈大笑道:“我若输了,我把那两口子请到安阳城来给你做烧饼。”
李叱道:“小侯爷身份尊贵,可要说话算话。”
曹猎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他看向门外吩咐道:“来个人,去一趟圣方县,把那个做吊炉烧饼的两口子请来安阳,给他们安排门面做生意!”
他起身道:“走吧,我钓鱼就没输过。”
李叱道:“若我输了,我把那两个人带走,我养了。”
曹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候,沈如盏出来给曹猎见礼,这可把李叱吓了一跳。
曹猎连忙回礼,和沈如盏客气了几句。
两个人出门去钓鱼,曹猎道:“嫂子真好看。”
李叱道:“那是,不然配得上我?”
曹猎:“嘁......臭嘚瑟什么。”
大宅里,沈如盏看着李叱的背影,心说妖孽,你的心到底还能有多细?
她知道,李叱是怕他在那铺子里打伤那么多人,那夫妻俩会被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