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他们没有资质,而是高高在上久了,便不愿意被祖宗规矩束缚。比如先帝,他就文不成武不就,文章是近臣代笔,武艺更是连三脚猫功夫都不如。
李瑜不想成为先帝那样的人,更不愿意被人骂他跟先帝一脉相承。但他似乎真的继承了先帝的愚钝,在文学上一窍不通,用当初太傅所说的话,就是没有一分文艺上的灵性,他只能靠死记硬背勉强应付,既然如此,那他就只好取长补短,加倍在武艺上下功夫。
可是坐在静室里,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花宜姝当时在想什么,她是第一次这样生气,她是不是被他伤了心?
他真的没想要伤她,他只是想让她更关心他而已……可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能将事情弄糟呢?
李瑜十分挫败,他在静室中呆坐了不知多久,忽然扬声道:“拿酒来!”
***
尹无正死了,关于这个人的事算是已经结束了。
但花宜姝并不觉得可惜,她这两日看似清闲,其实也没少让人收集尹无正的事情。原书中他虽然嘴上花花,总是撩拨女主,但实际上并未对女主萧青有任何逾越之举,安墨当时便说,读者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尹无正看出萧青对他并无情谊,于是只能将心中的爱慕用不着调的方式说给女主听,他想让女主当真,又不敢让女主当真,引起了许多读者的怜惜;另一派则认为尹无正是个表面浪荡、其实君子的人设,他对萧青也未必有什么爱慕,只是习惯嘴上花花罢了,这一派读者认为尹无正就是一个用来引发越不凡吃醋、让男女主感情升温的工具人。
当时花宜姝将任务分作两边,她去试探王家,安墨去静尘庵试探静尘师太和尹无正。由于当时的王玉燕在花宜姝眼里就是一个爱慕虚荣想要攀附权贵的人,所以她对文中尹无正对王家的评价并未怀疑,虽说王玉燕的相貌与书中提到的“丑千金”不同,但“丑千金”也只是从尹无正口中说出的而已,他既然厌恶王玉燕,那么认为王玉燕相貌丑陋也是情理之中。
因此安墨要去静尘庵时她并未多想,毕竟有林侍卫保护,安墨要是不回来那她随时可以让人去找,太过小心反而会惹人注意。
可就是这份不谨慎叫安墨陷入险境,如果安墨不是已经成长了许多,如果安墨还是刚刚穿越那阵胆小又迷茫的样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但若是今后再遇到原书中颇有才华的人物,难道就不去招揽了吗?
不。
花宜姝摇头,安墨脑子里的记忆是她的金手指。这是她唯一真正强过别人的地方,若是因此便畏缩不前,那么这个金手指也就废了。等到安墨没了用处,她还会看重安墨吗?她还会真心为安墨着想吗?
花宜姝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所以安墨的记忆还是要继续用的,但是今后试探那些人时就不能再让安墨去了。她必须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要有自保之力,还要聪慧果决心细如发,如此才能在原书人物面前不露出破绽,而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人才,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即使真找到了,她和安墨也要将原书人物研究个透彻,否则这人要是折了进去,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原书人物那么多,目前看来,萧青、杨靖、张达先、副统领跟原书差异不大,李瑜、尹无正却是反差极大,一个表里不一,一个由正派变作了反派……这之间的分别是什么呢?
花宜姝静坐良久,门外忽然传来侍从的通报声,李瑜来了。
想到李瑜,花宜姝瞬间福至心灵,她明白了!是心声!萧青等人之所以与原书差异不大,是因为写书人描述了他们的心声,他们的表里是一致的,而李瑜和尹无正,一个是外人看来的冷漠矜傲,一个从头到尾的经历和登场戏份,全是他自说自话,没有人能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就有了安墨口中人设崩坏的可能。
所以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人物,只需要安墨回忆有没有心里描绘即可!
解决了这个问题,花宜姝顿觉浑身都轻快起来。
对于启发了她这个灵感的李瑜,花宜姝决定对他温柔一些。
于是等李瑜进来时,她就抬头露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温柔笑容。
然而下一刻,花宜姝眉头一蹙,“你喝酒了?”
李瑜不仅是喝酒了,他还喝了好多酒,一凑近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花宜姝差点晕过去,她讨厌酒鬼!
花宜姝脸色难看起来,正要起身躲远点,却被李瑜一把搂住往床上一推。花宜姝骨碌碌就滚进了里侧,她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却见李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语气森寒,“你不过是朕的女人之一,别以为坏了孩子就能恃宠而骄!”
花宜姝:???
她什么时候成了之一?她什么时候怀了孩子?
第97章 醒酒,李瑜都记得
“别以为你怀了孩子就能恃宠而骄!”
花宜姝懵了懵, 看了李瑜一会儿,才伸手去揪他的衣服,想听听这厮又是犯了什么毛病, 结果安安静静, 她什么也没听到。
花宜姝蹙起了眉心,“陛下喝醉了?”
李瑜没拂开她的手,只是冷冷地哼了声, “朕是蒸笼天子!朕不可能喝醉!”
花宜姝一脸嫌弃,真龙都说成蒸笼了还说没喝醉。“那要不要妾身把陛下放蒸笼上蒸一蒸, 让陛下醒醒酒?”
、
李瑜嗬了一声,面庞凉薄,眼神讥诮,“你以为朕真醉了?”
花宜姝:……所以?
李瑜大马金刀往床沿一坐,扬声喊道:“来人,上蒸笼!”
花宜姝:……
她抬起两只手, 一只捂自己脑袋,一只捂李瑜嘴巴。
闻声冒头的侍女见状, 茫茫然又退了回去。
花宜姝赶紧道:“都出去都出去, 把门关严实了, 听到什么都不必进来。”
侍女们:……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李瑜似乎是被关门声惊了一下, 他猛地扒开花宜姝的手,一双狭长的眼都瞪圆了,“你要做什么?”
嗯?
花宜姝有些惊奇地盯着他看,这才发现,李瑜这一醉, 表情竟然生动了许多。从前都是冷冷的一张脸,像是面具贴在脖子上一样,几天都不带变一下的,要不是能听见他的心音,她还真会跟安墨一样以为这就是个冷漠面瘫男,可是现在,他居然会瞪眼睛了!他居然会瞪眼睛了!她从前还当他这张脸除了嘴巴,其他地方都是焊死的呢!
原先那点对酒鬼的嫌弃不见了,花宜姝新奇的往前凑了凑,“陛下……”
李瑜一根手指戳在他脑门上,阻止她继续接近,“你离朕远点!”
“那一晚是朕犯了错,但今夜不会了,你休想玷污朕!”
“别以为怀孕了朕就会喜欢你!”
花宜姝:……
她现在就特别好奇,在李瑜如今的认知里,她究竟是谁。
于是花宜姝十分配合地往后退了退,然后开始了她的表演。
“陛下,我错了,我绝不敢恃宠而骄,只要陛下不允许,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她双眼睁得圆圆的,一脸的无辜和纯良。
见她这副模样,李瑜的戒备放松了些,收回手哼了一声,“希望你能一直如此本分。”
花宜姝软绵绵地应了声是,然后就开始套这个醉鬼的话,李瑜清醒时的心计都远不能和她相比,更何况是如今喝醉了。此时此刻在花宜姝的面前,他就跟个傻乎乎的孩子一样,三两下就将底儿掉了个干净。
听完了李瑜全部的话,花宜姝直呼好家伙。
原来在李瑜的认知里,自己竟然是个趁虚而入凭子上位的不要脸小宫女!
仗着李瑜醉酒,她肆无忌惮地大笑了一阵,然后开始分析李瑜的坎坷情路。
故事是这样的:李瑜是不受宠的小皇子,他和他娘都不受他爹待见,于是李瑜从小就吃苦受罪,长大后因为有个荒唐的父亲一直非常自卑,直到某一日他外出打猎,遇到了一个名叫“花花”的女子,花花对他非常好,开解他体贴他,他迅速坠入爱河,但花花却不喜欢他,直到有一天花花被歹人抓进了野寺里企图不轨,这个时候李瑜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却受了重伤,花花心怀愧疚贴身照顾,照顾着照顾着花花就爱上了他,他欣喜地带着花花回宫,不料这段感情得不到父母的支持,李瑜非常苦闷一个人喝闷酒,然后她这个心机小宫女就趁着李瑜醉酒欺负了他,还一发就中怀上了孩子,并仗着这个孩子拆散了他和他的花花,所以他现在非常讨厌她。
花宜姝忍着笑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这被歹人抓入野寺,这救人后受伤的情节怎么这么眼熟?这不就是林侍卫和安墨的事吗?居然把别人的故事按在自己身上,他这是有多羡慕林侍卫和安墨啊?
花宜姝眼睛眯了起来,你是我的男人,你居然敢站□□cp!
她回头去看李瑜,就见他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眼神忧伤地望着虚空,估计还在想着他的“花花”。
室内烛火摇曳,一片静谧。李瑜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阴影,他抬眼,就看见“仗肚逼宫的不要脸小宫女”正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
“哼,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花宜姝眨眨眼,“陛下,我没有要搞花样,我只是想提醒陛下尽一尽为人夫君的本分而已。”
李瑜眉头皱起来,“什么本分?”
花宜姝妖妖绕绕一笑,眉目在烛火下艳美无比,“当然是男欢女爱,共赴云雨。”
她的容貌实在太好看,无论怎么也看不腻,李瑜哪怕是醉了,看见这样的绝色也不由愣了一愣,待听清她在说什么后,他一下瞪大了眼,仿佛不敢相信此人竟然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不等他开口,花宜姝就捂住了他的嘴,她笑得不怀好意,十足一副坏女人的样子,“陛下先别急着向你那位花花表忠贞,毕竟当初这个孩子,可是你心甘情愿送给我的。”
李瑜嘴唇动了动,正要喊一句胡说,却被花宜姝眼疾手快地用帕子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李瑜:……
花宜姝:“陛下先别急着反驳,你难道不知男人真喝醉了硬不起来?所以那一夜哪里是我趁人之危,分明是陛下见我美貌柔弱,色心大起,半推半就与我成了好事,现如今却全都推到了我头上,你才不要脸!真该叫那位花花听听你是个什么人,看她以后还会不会搭理你。”
李瑜瞳孔震动,嘴唇哆嗦起来,可他的嘴还被帕子堵着,画面看起来竟有几分滑稽。
花宜姝正要转身找东西,却被李瑜拽住了衣角,她一回头,正看到李瑜呸一声吐出了嘴里的帕子,然后红着眼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花宜姝差点就不忍心对他下手了。
李瑜:“你胆敢!朕就杀了你。”
哟呵,还挺狠的。花宜姝终于抓到了东西,她拿起那把圆圆的梳子抵在了肚子上,威胁道:“你敢杀我,我就先杀了你的孩子!”
李瑜咬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究竟想要什么?”
花宜姝微笑:“只要你今晚好好伺候我,我就会好好养着这个孩子,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的花花。”
李瑜气得连手都开始哆嗦,“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花宜姝痞里痞气,“我要你的心做什么?你的人给我就好了。”
李瑜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种人。
花宜姝则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开始动手扒他的衣服。
扒到中衣的时候,她忽然发觉不对劲,抬头一看,就见李瑜脑袋偏向一边,要咬着唇默默掉眼泪。
花宜姝:……
“你哭甚?”
李瑜被她叫破,眼泪流得更凶了,“呜呜呜我对不起花花。”
花宜姝:……
她头疼地拍了拍脑袋,忽然开口给他加了个设定,“不许哭,要不然等我的孩子继承了皇位,我就让人把你的花花弄去扫大门,让她天天被人笑话!”
李瑜瞪了她一会儿,然后就闭上了眼睛,竟是打算默默承受了。
花宜姝刚刚只是逗着他玩,现在看他眼睫上挂着泪的可怜样,竟然真的开始心痒痒了,这也没法子,谁让我花宜姝是个坏女人呢?
况且谁也不知李瑜醒来后会不会记得,万一他还记得,那他以后一定不会再喝醉了,这样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了!
花宜姝有些激动,她剥开李瑜最后一层衣服,像是剥开一件礼物那般兴奋,正要继续,耳边忽然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她不敢置信地拍了拍李瑜的脸,发现他竟然真睡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