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点点头,她从未出过如此远的远门,从马车上下来脚都是软的,她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再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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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落西山,裴知衍如约去到马场。
进到那一人高的围栏之后,裴知衍才明白姜君义说得乐子是什么。
那里等于就是个小型的围场,只是围猎的对象不同罢了。
十数个勾栏女子,扮作良家女在林子里逃窜,一个个往日里衣冠楚楚的声名显赫的世家子弟,在这里就仿佛被畜生给上了身,玩得是幕天席地的野趣。
裴知衍跟姜君义一起骑着马往里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姜君义手里拿着改制过的弓箭,指着一个提着灯笼从面前跑过的女子,对裴知衍道:“苏兄看中哪个,就用这箭射下,放心,这头上包着布,伤不到人。”
姜君义朝他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当然,生捉也是可以的,就看苏兄喜欢怎么玩了。”
裴知衍看向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连胃肠里都泛着恶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周,“果真如你所说,确实有几分乐趣。”
秦君义也看向那白花花的一片,啐了一口,笑道:“那小子每次都是头一个按耐不住的。”
裴知衍玩味一笑。
秦君义道:“走,我给你引荐几个人。”
二人一直往里走,来到处开阔的亭台前,还未走近已经能听见乐舞之声,亭边轻纱吹拂,台中是起舞的女子,两侧置着席面,数名男子坐在席间交谈赏舞,仿佛只是寻常雅宴,与外头简直格格不入。
有姜君义的引荐,众人纷纷与裴知衍打过招呼,坐在席首的男子看起来尤其像个翩翩君子,他看向裴知衍笑道:“苏公子快请坐。”
他就是孙琸。
孙琸问起裴知衍来掖县的打算。
裴知衍笑语道:“也没什么打算,只是家中待不下去罢了。”
“哦?”孙琸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裴知衍抬手斟酒,满不在乎的笑笑,“家里万事都有我爹和堂兄打点,我到像个碍手碍脚的外人。”
他随着舞乐声轻晃着头,目光梭巡在台中轻纱掩体,翩然起舞的女子。
孙琸笑问道:“既然如此,苏兄可曾想过入仕?”
裴知衍像听了什么了得不得笑话,笑得前俯后仰,“可别,还嫌不够头疼的么。”
孙琸也跟着笑了起来。
姜君义道:“既然是来找乐子,就别提这些。”
他命人拿了弓箭给裴知衍。
裴知衍捏着那支改制过的弓箭有几分苦恼,他要是再推,恐怕这路线就要这么告吹了。
孙琸自己没有下场,让姜君义跟着他。
裴知衍看着那些嘴里嚷嚷着救命,又一个劲往跟前跑的女子,脑中竟冒出了想让沈清辞来见识见识,看看他能给个什么评判的念头。
裴知衍不紧不慢的骑着马,挽弓射出一箭,软布抱住的箭头打在一女子肩上。那女子应声跌落在地,眸光楚楚无助的回过头,凄婉的求饶,“公子饶命。”
裴知衍连头发丝都在抗拒,矫揉造作的模样,瞧一眼他都嫌污眼。
裴知衍眼梢轻抬道:“我不喜欢在外面。”
姜君义眸光微变。
紧接着裴知衍又射出一箭,他将弓箭扔给一旁的下人,对姜君义笑道:“姜兄不介意我将这二人都带走吧。”
姜君义愣了一下后,哈哈笑道:“原来苏兄喜欢这般玩。”
他叫来下人,“把这两名罪妇送到苏兄马车上,让他好好审问。”
往回走的时候,裴知衍忽觉自己胸腹中升起一股不寻常的热意,瞬间窜至他的周身,握着缰绳的手一把抓紧,手被上青筋浮现。
他即刻就想到那酒里有问题,可他上前给孙琸敬酒的时候用的是同一壶,他那时也喝了……
裴知衍一理思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暗骂道,真是一帮杂碎。
姜君义早已紊乱了气息,看他起了药效,笑的揶揄,“苏兄放心,一点好东西而已。”
说罢,他翻身下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裴知衍闭眼又骂了一句,手掌紧握成拳,反身往马场外而去。
他忍着翻涌的热意弯腰走上马车,掀开帘子看到坐在里面的两个女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对陈风道:“给我扔出去!”
两个女子被他眉目间的厉怒吓到,裴知衍闭了闭眸,此刻还真不扔不得了。
他看了陈风一眼,陈风立马会意,叫来另一个随从把两人给带了下去。
裴知衍粗声吩咐,“回府。”
那药力竟然如此的凶猛,他握紧的手都在发抖。
陈风立刻挥动马鞭往府上去。
“大人。”
“住口。”
陈风想了想道:“属下有要事……”
“我让你住口。”
陈风张了张嘴又闭上。
裴知衍靠在马车上,脸颊升出不自然的红,风眸内更是沁出潋滟的水色。
院门哐当被踢开的骤响让正在屋内做着心里建设的季央身子都抖了抖。
她心里想得就两个字,完了。
他都气成这样了。
裴知衍一路往正屋走去。
陈风紧跟在后面,“大人,屋内……”
裴知衍现在还能稳稳的走路全靠硬撑,那灼热已经快烧透他的意识,“除非天塌下来,你都给我闭嘴!”
陈风闭嘴退到了一边。
眼看着门被推开,季央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干脆跺了跺脚,咬牙往来人身上扑去。
裴知衍本就脚下虚浮,季央这一扑直接将他压到了门上,他来不及看清扑上来的人,以为是那不知死活的两个女子,脑中强压着的戾气霎时骤涨,抬手就想遏住这不要命之人的脖子。
然而下一瞬,那让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入耳,他霎时就僵住了身体
“夫君。”
季央一双柔荑紧紧攀在他的肩膀上,为防止他推开自己,又跨前一步,将身子也贴了上去。
见他没有动静,怯怯不安的又唤了一声,“夫君。”
裴知衍恍惚的低下头,他甚至以为是药效让他出现了幻觉,窜入鼻端的香气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
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人,应该在千里之外的人,竟在他面前,在他怀里。
几乎快被药力吞没的理智竟出乎意料的回拢过来。
裴知衍却不愿意清醒回来,原本意图掐上她脖子的手掌落在她纤软的腰上,掌下施力,裴知衍将她紧紧压向自己,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在这里?”
大兴离这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来日的路程,她是怎么过来的?
他已经避的这么远了,她为什么还要追来,她看不出他不想见她吗!
第43章 疯魔
宅子里没有地龙, 屋内仅有一个碳盆在烧,季央觉得那碳盆烧出的热意丝毫不及裴知衍身上的温烫来的舒服。
即便隔着衣衫的布料,她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意, 细弱的手臂一再的圈紧了裴知衍的脖子,季央费力的踮起脚尖让自己贴上他的面颊。
药劲本就席卷着裴知衍的灵台, 此刻怀中柔若无骨,娇颤盈香的身躯与他相贴, 等于是在摧毁他的自持。
裴知衍眸色赤红, 呼吸里已经有压制不住的颤意, 他向后仰头, 奈何身后就是门板,他退无可退。
抬手握住季央的肩头,裴知衍本意是将人拉开, 可掌下的柔软太过勾人, 这下面是怎样的景色他可太清楚了,即便看不见也能让人浮想联翩,多少次他甚至有过死在她身上的念头。
裴知衍非但做不到把人推开,相反还鬼使神差的揉搓了一把。
在这寒冬腊月里,裴知衍额间竟然冒出汗来,他用牙尖抵着齿根,又问了一遍, “你怎么在这里。”
裴知衍沉压着嗓音的质问让季央那颗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是彻底不受控制的揪紧起来。
季央紧闭着眼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心里慌张的要死却就是不肯松开手, 老老实实的交待:“我与母亲说, 想陪你过生辰……母亲就让我来了。”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带着惴惴不安和小心翼翼,“我让高义日夜赶路……可还是没赶上。”季央羽睫发颤的厉害, 有一丝水渍染湿了睫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别生气。”
这句别生气,为生辰,更为其他。
裴知衍重重的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唇瓣轻动:“为什么?”
季央紧贴着他的脸道:“我想你,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连逛个花圃都能迷路,自小到大去出府的次数都能数得出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通州叶家……这么一朵不能受半点风蚀雨侵的娇花,却为他千里迢迢赶来。
她说想他,说想与他过生辰……裴知衍竭力遏制住翻涌的心悸,问道:“谁给你胆子,敢跑到这里来?”
“母亲让高义和侍卫跟着的……还有萤枝。”季央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提着一颗心道:“……夫君不是曾说过,我的央央若是能胆子再……”
“季央!”裴知衍厉声喝住她,短促的二字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掌下的娇躯轻颤瑟缩,裴知衍睁开眼睛,那些心猿意马都被敛尽,浑浊的瞳眸恢复了一点清明。
裴知衍沉缓的吐纳,目光凝着摇曳着火光的炭盆,恍惚了片刻才道:“赶了那么久的路,早点休息罢。”
有些话说出来,就回不去了,连装傻充愣的余地都不复存在。
裴知衍握在她肩头的手掌开始施力,理智与本能在较劲。
季央觉察到他要推开自己,用力交错抓紧自己的手臂,摇头道:“我不放……夫君不要推开我。”
裴知衍被她弄得气血翻涌,喉骨不断的滚动,太阳穴处跳动的厉害,她是真懂怎么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