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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重生) 分卷(82)

是谁叫你如此犹豫,连一句喜欢也不容易说出口?

是因为对方在你的心中太过重要,还是因为身份特殊?

周儒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方岐生反而松了口气,感觉有点释然。

聂秋。他说,是聂秋。

周儒百感交加,气血上涌,几百个问句到了嘴边,最终只化为了一句话。

他指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问:你们这些天都是睡在一起的?

看着方岐生点头,周儒已经想撂摊子走人了。

谁动的手?周儒决定先确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是谁先动的手?

方岐生莫名其妙地看着周儒,觉得他的问题很愚蠢,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了点什么,我还需要专门把你找过来向你汇报吗?

也对。

周儒仔细捋了捋思路,没想明白方岐生把他叫过来是为的什么,不会就是为了向他倾诉感情上的苦恼吧?他又不擅长这方面,问他有什么用?

于是他问道:那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方岐生很不痛快地皱了皱眉,说道:非要我说出口吗?聂秋是我的右护法

然后呢?

我是魔教教主,他是我的下属。

周儒怪道:你就想这种东西想了半天?这有什么可纠结的?

看到方岐生的眉头紧锁,周儒缓了缓,又换了个说法,问:你是在忧虑什么?

刚刚说的那个原因还是其次,方岐生叹道,我不知道聂秋对我是什么意思。

一向心细谨慎的左护法若有所思地看了方岐生半天,看得他毛骨悚然,才悠悠问道:你有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一定得确定他喜欢你?

方岐生往上数的几任魔教教主,谁不是见了喜欢的人就立马动手绑回魔教的?

喜欢不喜欢是其次,魔教信奉日久生情,赶紧出手把人带回去才是正事。

毕竟,犹犹豫豫的,万一不小心给人跑了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方岐生说,这还是头一回,所以我不大明白。

周儒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些,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小教主啊,凡事都有第一回的,你想想你第一次到魔教,想想你第一次杀人,有这么犹豫过吗?

这个年方二十三的人,忽然有种身兼重任的感觉。

他劝道:反正你们两个平日里都睡在一起,等到晚上的时候确认一下不就行了吗?

方岐生难以认同周儒的建议,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周儒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方岐生一句话堵了回去。

当初你和段鹊在一起的时候,总不可能是直接动手的吧?方岐生摆了摆手,很失望的模样,我不问你了,你净给我出些馊主意。

周儒哽了哽,真觉得孺子不可教也,好好提建议还能被无端嘲讽一通。

他心里暗骂了一句,方岐生,我下回再认真听你讲这些我就是狗。

于是左护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好,那你去问问黄盛的建议吧。

我骂不了你,还不能借着黄盛之口骂你了吗?周儒一拍桌子,拂袖就要走。

方岐生一听黄盛的名字就忍不住嗤了一声,他?指望着这么多年了连句喜欢都不敢说的人给我提建议?我觉得我是比他要主动多了。

周儒的脚步一顿。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索性也不走了,转身看向方岐生,你是说,黄盛有喜欢的人?

方岐生并不准备细说,很随意地应付道:应该有。

周儒问:你认得?

不是他太喜欢刨根问底,主要是黄盛这个人真的不太能想象他会喜欢上别人。

方岐生忽地笑了一下,掀起眼皮看着周儒,想知道不如去问问黄盛本人吧。

周儒很快就意识到方岐生是在反驳他刚刚的话,翻了个白眼,干脆也不想问了。

还有别的事要跟我说吗?

对了,方岐生顺便把令牌的事也提了,聂秋昨晚跟我说戚潜渊

听罢,周儒又仔细问了问具体情况,然后便离开了。

下楼梯的时候,正好遇到聂秋回客栈。

想到方岐生跟他说的那番话,周儒打了声招呼之后,忍不住多看了聂秋几眼。

聂秋总感觉周儒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他本来以为周儒是来找方岐生的,所以打完招呼就准备上楼,结果周儒把他喊住了。

周儒鬼鬼祟祟地把他拉到一边去,语重心长地问道:你觉得方岐生怎么样?

聂秋茫然地看着周儒,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挺好的?

我刚刚见了方岐生,周儒咬着牙心想这俩人都是木头,我看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你们两个现在不会还睡一起吧?最近的天气这么热,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多挤啊。等会儿我去帮你们打听一下,看看客栈能不能再腾出一个房间来,这样你们住得也方便些。

听这话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劳你费心了,我不嫌热的。

周儒压低了声音:是这样的,聂护法。教主他身上的疤还没完全愈合,今天还算凉爽,要是天气一热,就容易流汗,伤口挺不舒服的。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

他露出一个你明白吧的表情。

他是这么说的?聂秋轻轻皱了皱眉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知道了。

望着聂秋离开的背影,周儒真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之后不管方岐生想要怎么折腾,都随便他俩了,反正他是能做的都做了。

周儒踏出客栈的大门,望着晴天白日,一种欣慰的感觉油然而生。

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为他人着想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方岐生: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第106章 、碎冰

薄雾散尽, 是朝阳的温暖光芒刺破了云层。

萧雪扬估摸着聂秋和方岐生这个时候应该都起床了。

昨天到傍晚的时候她才和黄盛回客栈,又累又困,草草梳洗了之后倒头就睡, 都没来得及向这两位没去的人讲讲在如梦坊里的趣事儿。

敲了敲门之后,是一脸疲惫的方岐生过来开了门。

萧雪扬一怔,望了望他身后, 方教主,怎么是你来开的门?聂哥呢?

她脑中回想了片刻,平日里应该都是聂秋睡在外侧的, 每次开门也是聂秋来开的。

方岐生随手将垂到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 脸色很差, 回头喊道:聂秋。

过了一会儿,有帘帐遮挡的床上传来一阵动静,聂秋的声音也干哑得很,咳嗽了两声, 问:是雪扬来了?

哎,是我。

萧雪扬见着方岐生错开身子让她进去, 便犹犹豫豫地走进了房间。

进去一看,墙边摆着几个盆子, 里面盛满了水,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她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方岐生指了指床上撑起身子的聂秋,你问他。

昨晚上, 聂秋一回来就说,他准备收拾收拾东西换房间, 腾出位子让方岐生好好养伤,神色不虞,也不知道是在不爽什么, 还说你即使是告诉周儒也不愿意直接跟我说。

方岐生听得心惊肉跳,以为周儒已经把事情告诉了聂秋。

告诉了就告诉了,犯得着这么不愉快吗?

他听罢,本来想要好言好语劝聂秋留下来,结果也忍不住动了怒。

你觉得是很丢脸的事情?方岐生冷着脸说道,是,我就是不愿意直接告诉你。

聂秋没想到方岐生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他心想,他也没有觉得怕热是件丢脸的事情,但是方岐生的这句我就是不愿意直接告诉你,真的叫人寒心。

于是他正收拾着东西的手停了停,侧头看向方岐生,神色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方岐生一下子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好像聂秋之前生气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是毫无破绽可言的、极致的平静。

但是他没有像昨晚上那样做出意料之外的出格事。

聂秋只是用带着几分打量的目光看了看他,然后搁了手中的东西,上前几步,先是以一个居高临下的架势看着方岐生,然后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想了想,提起衣摆蹲在了床边,动作像是那天晚上带着笑意叫他教主大人时的样子。

方岐生记得那时候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聂秋的发梢,在手指间缠绕,贴在掌心中,然后又看着那缕黑发落下去,重新垂到聂秋的肩头。

总之现在是不太敢这么做了。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会儿神,是身侧传来的动静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聂秋将手肘抵在床沿处,把头埋在臂弯中,深深地、慢慢地叹出一口气。

方岐生听到他的声音闷闷的,是问了一句话。

方岐生,你告诉我吧,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取得你的信任?

他看不见聂秋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肩膀微微颤抖,黑发披散,背脊像紧绷的弓弦,声音中有些许疲惫,兴许还有无可奈何的失望。

方岐生感觉心揪了一下,丝丝痛意在心口处蔓延流窜。

但是心疼归心疼。

聂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怪自己没有向他当面袒露心思?

方岐生的嘴唇动了动,莫名感觉到了羞耻。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喜欢聂秋但是不说,和他信不信任聂秋有半点关系吗?

犹豫半晌,方岐生还是伸出手揉了揉聂秋的头发,放缓了声音说道:你不需要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足够信任你了。只是,这件事我实在没办法轻易说出口。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

聂秋生怕他会误解什么,抬起眼睛瞧他,我并不觉得怕热很丢脸,所以

所以你直接跟我说也没关系,不需要借助周儒的口来告诉我。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聂秋就发现方岐生的脸色骤变。

怕热?

方岐生几乎是瞬间就把事情串连了起来。

周儒这个人,到底跑去和聂秋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紧接着,他又庆幸自己刚刚被聂秋打断了,不然就一时口快,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想明白之后,方岐生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聂秋,周儒是跟你说了什么吗?

聂秋感觉方岐生的眼神很奇怪,是那种恨不得把周儒生吞活剥的眼神,一时间也把刚刚要说的话给忘了,顺着方岐生的话说道:他说,你身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愈合,天气一热就容易流汗,伤口很难受,但是你不好意思直接告诉我。我们两个睡在一起难免有点挤,所以我才接受了周儒的提议,想着搬出去住,这样你一个人睡的时候手脚也伸得开些。

方岐生,气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使情绪平静了下来。

你别听信周儒的话,我不热的,你也没必要搬出去。他说道。

聂秋半信半疑,不如这样吧,我晚上的时候让店小二拿几盆冰块上来,放在床边,你就睡在外侧,要是有什么事儿,你把我喊醒就好。

结果一晚上就跟睡在冰窖里似的。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方岐生发现他不止盖着自己的被褥,还卷了聂秋的被褥过来。

聂秋冷得不行,迷迷糊糊间感觉带着雪松香气的温暖被褥又盖了回来,然后听到方岐生低声抱怨:我都说了我不热,你还跑去要冰块。这下好了,我跟你都冷得要死。

实在是太困了,这前半宿睡得着实不安宁,还做了些莫名其妙的梦,有他把周儒吊起来打的场景,还有聂秋突然一下就知道自己喜欢他的场景,零零散散,折腾得方岐生都快精神衰弱了。他委实不想动弹,床边的冰块已经化了一半,他就只是下床把盆子挪到墙边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聂秋只略略提了两句,但是萧雪扬基本上是听明白了。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从房间里寻了纸笔过来,边写边说道:我给你们开一副用于祛除凉气的药方子,等会儿你们就去按着这上面写的去药房抓点药吧,中午的时候记得熬着喝了,免得受凉感冒。

方岐生接过药方子之后,萧雪扬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外敷药,用来降温很合适,要是晚上的时候觉得热了,均匀地倒在毛巾上,然后覆在伤口处就好。

聂秋先谢过了她,然后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昨天去如梦坊玩得怎么样?

唉,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萧雪扬颇为惆怅地叹气,我不得不承认,见过张妁之后,就感觉其他漂亮的女子都黯然失色了一般。不过,听她们唱唱小曲儿,看她们跳上一舞,坐在窗边吹着风喝着酒,倒是挺让人心情放松的。

你喝酒了?

萧雪扬一哽,抬起手比了个手势,支支吾吾地说道:就只喝了这么一点点,真的。不过我觉得不是很好喝,又苦又涩,还是那种甜滋滋的果酒更好喝。

她清了清嗓子,啊,其实我是想悄悄问你们一件事儿是关于黄盛的。

方岐生感觉萧雪扬接下来的话肯定是要问自己的,果不其然,她说完之后,看了聂秋一眼,然后便看向了方岐生,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黄盛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这是你自己暴露的,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就只是透露给了周儒而已。

方岐生神色不改,略略瞥了一眼,聂秋是有点惊讶,萧雪扬纯碎是好奇的表情。

他闷闷地咳嗽了两声他想他应该真的着凉了,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