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画眉……”没一会儿,林中传来一jsg道熟悉的男声,急切而沙哑。
两人当即对视一眼,是纪忱。
“公子!”画眉喊出声,奋力朝纪忱挥手,“公子,画眉在这儿。”
“画眉?”听得人声,纪忱猛地调转马头朝两人跑来,他匆匆跳下马,第一眼看到霍酒词,她一身狼狈,长发也散了,不由心生怜惜,关切道:“你……”
画眉泪眼朦胧,刚想说话,嘴还没张开便晕了过去。
“画眉!”
*
皇宫,御书房。
“皇上,纪大人求见。”门外传来了胡霁的声音。
“纪忱?”裴雍放下朱笔,念起近来帝都城里的流言便觉好笑,他还真想不到,纪忱的妻子会跟卫焚朝有牵扯,“传。”
“父皇。”裴知逸侧过头,问:“可要儿臣回避?”
裴雍摇头,“不用,你且坐着。”
“哐当”,胡霁打开房门,随后,纪忱带着一个满脸刀疤的男子走进。
“纪爱卿,你这是何意?”裴雍不解。
纪忱上前,如实道:“昨日,微臣的家眷去觉安寺祈福,途中遭歹人绑架,微臣费尽心力才寻着绑匪,仔细盘问之下,其中一人交待,是谷司姑娘指使的他们,谷司姑娘是锦灵公主的侍女,微臣便想请皇上拿个主意。”
裴雍稍一作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他儿子众多,女儿就那么一个,自然是宠爱非常。“胡公公,将锦灵带过来。”
“是。”胡霁应声。
裴知逸抬眸看了眼纪忱,他听人提过,纪忱是帝都三俊之一,还是排名第一的那个。今日一见,他倒觉得纪忱不如裴知临。
纪忱也瞧见了坐在裴雍身侧的裴知逸,心道,这位定是刚回皇宫的五皇子,一看便是心思单纯之人,怕是斗不过大皇子与二皇子。
不消片刻,胡霁将裴子渠和谷司带了进来。
裴子渠见着纪忱,双眸一亮。谷司一对上山匪的脸便知事情败露了,她跪下身,恳切道:“皇上,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与公主无关。”
纪忱不悦地捏紧双手。若是被这宫女顶了罪,那他不就白来了。
没等他说话,裴雍先一步开口,“朕不是傻子,你也不用替锦灵顶罪。”说着,他冷眼望向裴子渠,“锦灵,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裴子渠跪下身,面上有些怕,小声道:“儿臣只是想给她们俩一个教训,没让绑匪伤害她们。”
“还敢狡辩!”裴雍面上阴沉一片,像是真动了怒。
“……”裴子渠咬着唇瓣不吭声。
“皇上,内子已怀有身孕,昨日差点……即便公主无心,微臣也想要一个说法。”纪忱恨恨地盯着裴子渠,今日他必须为霍酒词和画眉讨回公道。
裴雍起身走出龙案,对着裴子渠厉声道:“你下次若是再犯,父皇便将你打入天牢,关个一年半载,叫你吃吃苦头。”
闻言,裴子渠瞬间哭了出来,“呜呜呜……父皇饶命,儿臣发誓,儿臣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她年纪小,哭得也厉害,一时间,御书房内都是哭声。
“关禁闭十日。”裴雍黑着脸,并未因裴子渠的眼泪而软化,“纪爱卿,公主年纪尚小,朕会好好管教她的,没有下次。”
“谢皇上。”裴雍偏帮,纪忱心头不痛快,但裴雍保证了没有下次,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微臣告退。”
“纪忱哥哥……”裴子渠眼巴巴地跟着纪忱出门,嘴巴撅得老高。
几人离开后,裴雍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在龙案后坐下,“逸儿,你知道父皇为何罚锦灵去关禁闭么?”
裴知逸想了想,道:“锦灵绑了人却没伤害她们,所以父皇轻罚她。”
“错。”裴雍提笔在奏章上用力一划,一字一字道:“父皇罚她不是她做错了,而是她做事不干净,给人抓了把柄。”
裴知逸:“……”
*
一月后,全侯府都知道画眉怀孕了,纪忱执意将画眉提为侧室,可王约素与纪从回极力反对,最后,画眉成了妾,暂住溢香院。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远处乌云积聚,浓烈地仿佛要从天际沉下来。
“小姐,我们回严州吧……”夕鹭拿了把伞,心疼地望着霍酒词。以前,她是竭力撮合自家小姐和姑爷,如今,她是觉着,小姐在严州随便嫁个人都比嫁给纪忱强。
霍酒词笑着道:“好啊,等忙完这一阵,我们回严州。”她确实想回去一趟,试试爹爹的态度。
如今,她对纪忱什么感觉都没了,一颗心全放布庄上。这几日,王约素几次找她谈圆房的事,她全推了,惹得王约素很是不快。
两人行至门口,外头围着一群人,家丁正在阻拦他们进门。
“是霍姑娘!”
“霍姑娘,你行行好,快给我们钱吧。”
“我们千辛万苦来到帝都,就是来问你讨钱的。”
……
霍酒词被说懵了,“讨钱?你们为何要问我讨钱?”看打扮,他们都是严州城的人,而且有几个她认识。
其中一人道:“霍姑娘,你还不知道么?你家府邸一月前遭了大火,宅子都烧没了,我们几家与你家离得近,屋子也被烧没了,飞来横祸,不找你讨钱找谁?”
“你说什么!”霍酒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推开守卫,冲上前问道:“我爹娘呢?他们有没有事?”
那人继续道:“霍姑娘,你爹娘惨死在大火里,我们深感不幸,可我们也被你家连累了。”
听得爹娘死在大火里的消息,霍酒词只觉耳边“嗡”地一下,霎时,她两眼一黑,整个人往前扑去。
“小姐!”夕鹭及时扶住霍酒词,大声道:“你们胡说!”
霍酒词搭着夕鹭,愣愣的,跟失了魂儿一般。“我不信,我不信……”
“霍姑娘,大家都是严州人,还是老邻居,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啊。”
“霍姑娘,你可怜见可怜我吧,我一家子老小都快揭不开锅了,过来的路费都是找七大姑八大姨借的。”
“霍姑娘,你看看我们,一身破烂,十几天没吃饭洗澡了。”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说着,有的家人被烧死,有的地契房契银子全没了,各有各的惨。
霍酒词慢慢镇定下来,她知道,爹爹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官,他若是在天有灵,一定希望她补偿他们。
“好,我赔。你们进来吧。”
众人报数,霍酒词一合计,一共五万三千两,绝不是个小数目。她身上就一点嫁妆,哪里拿得出这么多。
她抬头,后堂走出三人,纪从回、王约素、纪忱,看面色,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严州的事。
“母亲,儿媳……”
王约素近来对于霍酒词很是不满,一是画眉有了身孕,二是霍酒词不听她的话,尤其是在与纪忱圆房的事上。在她看来,为侯府着想且听她话的才是好儿媳。
“不成。”
万万没想到王约素会一口回绝,霍酒词面上一冷,不悦道:“我同母亲借钱也不成么?”
见状,纪从回低声喊了一句,“夫人。”他与霍同庆有结拜的的情意,又是亲家,给钱理所应当。不过在钱的事上,他确实没话语权,因为大部分家财都是王约素的嫁妆。
王约素没搭理纪从回,她问霍酒词,“你拿什么还?”
眼下,霍酒词心头全是乱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还钱的法子,干巴巴道:“今后我会竭尽全力打理布庄。”
王约素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淡淡道:“酒词,你是我们纪家的儿媳,打理布庄天经地义,你挣回来的钱是纪家的,不是你自个儿的。照这个理儿,我不是借钱给你,是扔钱。”
闻言,霍酒词的脸更白了,身子摇摇欲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约素,仿佛从来没认识过她。她一直以为,纪从回和王约素是真心待她的。
结果今日见到了两人的真面目。纪从回愿意给,但他做不了主,而王约素,她并非真心待她,是真心待纪家的儿媳。
“我给钱。”忽然,一直没说话的纪忱开了口。因着之前的事,他总觉愧对霍酒词,这次说什么都要帮。他转向池渊道:“你带他们去孙伯那儿领钱。”
“是!”池渊一脸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群人面前,“你们跟我走吧。”
“忱儿!”王约素气极。
纪忱充耳不闻,径自走向霍酒词,头一回用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话,“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回严州见他们。去吧,这里有我。”
霍酒词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谢谢。”
“等等!”王约素喊住霍酒词,冷声道:“酒词你先别走,既是借钱,必须立字据,一年之内用自己的银子还清。”
!
夕鹭咬牙怒视王约素,亏她之前还以为侯府里头属夫人待小姐最好,到头来竟是夫人最恶,比老祖宗都恶。
“好。”霍酒词回严州心切,也懒得跟王约素说其他的,拿了纸笔便写。
*
二月后,霍酒词重jsg回帝都,果断将嫁妆卖了,大部分用来还债,小部分留着自己有用。
短短两月时间,侯府变了许多,羡鸯打理布庄,孙牟管家,而其中变得最多的自然是画眉,她有了身孕,地位上升不少。
通房先正妻怀孕叫做没规矩,帝都城里的百姓也拿此事笑了绥安侯府一月,纪忱全当耳旁风,反倒是王约素和纪从回觉得丢脸,日日待在府中。
可惜,帝都城里最不缺饭后谈资,不到一月时间,四俊的名头出来了,众人立马将绥安侯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午饭时分,羡鸯匆匆回府,拿了自己画的图纸便往前厅走,刚要转弯进入前厅,只听前头传来一道满是嘲弄的女声。
“近来的确是羡鸯在打理布庄,儿媳晓得,可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两月时间挣的银子还不如酒词半月挣的多。”说罢,王约素故意顿了顿,“母亲,做生意得讲天赋,强求不得。”
随后,罗氏反击道:“羡鸯才刚接手布庄,上手哪儿有那么快。再说霍酒词,你还想指望她一辈子不成?等哪日忱儿休了她,她铁定回严州,到时你是想靠画眉打理布庄还是自己亲自打理?”
罗氏这一说,王约素瞬间噤了声,不知在打算什么。
“好歹羡鸯还跟酒词学过点东西。”说到此处,罗氏的语气变得苦口婆心起来,“约素,羡鸯虽是我带大的,可她也是真心在意侯府,你要不放心,便让忱儿收了她吧。”
“呵呵。”王约素嗤笑,不冷不热道:“母亲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忱儿还没休酒词呢,酒词依旧是妻,要说做妾,画眉是妾,羡鸯她挤进来是想做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羡鸯暗自念着这四字,清秀的眉眼间透出一抹浓重的阴翳晦暗。
第27章 寿宴重逢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霍酒词低头盯着账本,单手拨弄算盘,越算眉心越紧,最后拧成了一个疙瘩。
羡鸯做账的方式与她不同,较为粗糙。连算一整天,她才将这两月的账目理清,明面上净挣七万两,实际净挣六万两不到。很明显,她走之后布庄的生意少了大半,怪不得王约素要她过来帮忙,还说可以给她加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