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字印经过几轮叫价,如今的价格姜掌柜已经十分满意,基本定下要出手了。
有了意向的价格和买主,掌柜的对这人便不怎么太热情。
偏这人当真看中了和字印,问起了价钱。
姜掌柜实话实说,“这块印价钱偏高,客官有意向?客官可以再看看本店其他印章。”
他这么说了,以为此人必知难而退了,没想到反而就拿住了那方印。
“掌柜的开个价吧。”
如此豪气,掌柜的可就不客气了,直接起了个高价。
“二十两。”
二十两,在这样年成的光景里,能买良田好几亩。
他出了个高价,见那人果然皱了眉,“价钱不值。”
掌柜的出价虽高,但要说此印不值他第一个不同意,正要说什么,之间那人径直拿出了三十两来。
“这印至少值三十两。”
姜掌柜懵了一下,见那人已将银钱推了过来,
这……?原来这人说的不值,竟是这意思。
但姜掌柜还是怀疑对方拿出来的是假银子。
怎么还有人买东西加钱呢?
他偷偷用指甲掐了一把银子,不是假的。
姜掌柜又打量这人,这人操着一口京城口音,面孔也生,并非谭家人。
这下姜掌柜真回了神,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立时不再犹豫了,直接了当地将和字印卖给了他。
那人也甚是爱惜,小心收好带走了。
姜掌柜仔细收了银子,暗暗高兴买了个好价钱,也能让项氏夫人手头松快些了。
他高兴起来,一旁的外甥又问了一句。
“舅舅方才到底要说什么惊人的事?”
他那外甥名唤符耀,虽然家中不甚富裕,但学业却好,可惜要帮衬家中无法全心读书,只能有时来县里书肆看书,或者买一张青舟报抄来看。
青州邸抄并非朝中的邸抄,而是隔壁维平府青舟书院,抄下京中来的邸抄,附上时文和趣闻,以极低价格卖给不能入学的寒门读书人看的报抄。
符耀今日进城,就是买这个来了。
姜掌柜没似方才那般激动张口就来,而是隐去谭氏的大名,只道是一位出身不高的女子,嫁进世家做宗妇的事情。
符耀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当下听了姜掌柜的话,一时将邸抄抛在了脑后。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若非那夫人清白,还不要被那些人诬陷死?少不得最后连带着把污名扣到我们这些身份不高的寒门庶族头上!”
他气愤不已,“世族越发欺负人了!”
他说着又问姜掌柜,“这是哪一家的事?!”
姜掌柜被他说的,也跟着动了几分肝火,差点把那世族姓氏说了来,话到嘴边才咽了回去。
他想起来,自家外甥的笔杆子甚是厉害,他眼下说了,万一被外甥抖搂出去就不好了。
想来,以项氏夫人那般安静谨慎的性子,也不希望这事传出去,尤其要是传到拒此不远的青舟县她弟妹处。
项氏夫人的胞弟项寓,姜掌柜也见过几次,那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万一他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姜掌柜有点后悔说给了外甥,只能嘱咐他,“你自己知道便罢了,此事莫要乱传,可记住了。”
他见外甥哼哼着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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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时萃酒楼。
厅里厅外几乎挤得水泄不通,幸而谭建早早定好了台下的圆桌,当下由着伙计开道,往桌前去。
他道小妹没来可惜了,“我瞧着她是想来的,母亲怕她又被冲撞着,把她留在家里了。不然咱们更能热闹了。此番的戏班大半年才来清崡一次,叫我好等啊......”
杨蓁对谭建说得戏班不熟悉,但她觉得谭蓉胆子太小了些,说不来也好,说着想起了一旁的大嫂。
大嫂是那等安静柔和的性子,眼下这么多人不会也害怕吧?
杨蓁嫁进来就遇到了大嫂受欺负的事情,当下便在意项宜是不是害怕了,不想转头看去,却见大嫂脸上的兴色落了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
项宜看见了那位谭家的宗子。
她顿了顿,又抬脚走了过去。
谭廷还在她陡然冷下的神色里没回神,眼下见她主动走过来,稍稍缓了口气。
然而她到了他脸前,同他行了个礼,神色平静中带着冷淡。
“大爷来了。是不是家中有什么事?我这就回去。”
台上的戏就要开始了,厅中的喧闹声一浪盖过一浪。
谭廷耳中却静得只剩下项宜的两句话。
她好像没有想过此事以外的其他可能,眼下已经要离开了。
谭廷和杨蓁急忙跟了过来。
“大嫂要回家?”谭建讶然。
杨蓁就更惊讶了,“戏还没开始呢,大嫂不是说好久没看戏了......”
她笑着说没关系,“下次再看也一样......”
谭廷几乎能想到她立时要同自己行礼离开的样子了,他禁不住在她之前开了口。
“家中没事,你不必回去。”
他语速似乎有些快,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尤其他的妻子,眼中露出困惑。
是了。
若家中没事,他怎会突然到此处来?
毕竟他们三人前来他知道,但并没被邀请。
他总不能解释说,莫名其妙就到了此处......
他干脆叫了谭建。
“把随从护卫留下,你随我回家。”
谭建耳中一轰,足足怔了几息。
大哥竟然是来找他的?!
他心心念念的戏班,第一次带着娘子出门的宝贵时光,忙里偷来的一点点闲......
都没了?
谭建傻眼了。
戏要开始了,闹哄哄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谭廷不想让那人再继续用不解的目光看他,便让她和杨蓁去往台前看戏。
谭建独独被留了下来。
看着大哥阴晴不定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不过大哥好像也没说立刻就要走,谭建抱着一丝幻想。
“大哥许久没看戏了吧?这戏班子有几出拿手的好戏,连各地的王府都喜欢听,时常请他们过去唱。”
他说着,见大哥没有推拒的意思,目光落在不知是台上还是台前的地方。
谭建略微壮了一点胆子,小声说起他最期待的一出戏。
“......那戏当真让人看得落泪,若不是横生阻碍,两人何至于生离死别......小姐死后,秀才也不欲独活了,待他老母去世之后,秀才便不见了。村人皆找不到他,最后才发现,他将自己葬在了小姐坟旁......”
谭建说着,都快哭了。
台上已有咿咿呀呀试戏的声音,唱的正是他说的这一出。
大哥不知怎么,似也瞧向那戏台的方向。
谭建满心希冀,心道大哥是不是也被这般凄美的故事感动了?
然而他期盼被感动的大哥,却看到自从他来了之后,他的妻就再没似方才那般兴致满满了。
杨蓁嬉闹着跟她说了什么,然而她也只是笑意浅薄地点了点头。
兴致全无。
谭廷紧压的唇抿成一条线。
谭建并未察觉,还道,“哥,这般绝世之恋是不是的确令人动容?”
话音未落,他哥的眼神落了过来。
那眼神满满都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