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缔婚 缔婚 第32节

“兄台信中所说的,某世家以为宗妇手脚不净、查了宗妇的账的事情,不知到底是哪一家?”

原本他在信中也问了,但那人说不清楚,只是从舅父处听来的,要先找舅父问明白。

当下项寓问了,没等到那人回应,反倒先见着一旁的谭家二爷平地踉跄了一步。

项寓奇怪地看了谭建一眼。

谭建听着自己扑通跳的小心肝,莫名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何项寓对他全无待见之色了。

他干咽了口吐沫,正说想走,那人开了口。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吉祥印铺姜掌柜的外甥符耀。

他昨日刚回到清崡县城去问了自家舅父,只是不知怎么,舅父口风紧的很,让他不要再问。

当下符耀道,“抱歉啊项兄,舅父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兴许是那世家过于势大了吧。”

一听过于势大,项寓皱了皱眉。

一旁的谭建冷汗都下来了,他都不敢同项寓再说什么了,悄悄转身准备离开。

项寓没过多理会他,只是问符耀,“不知符兄舅父是哪里人?做什么营生?”

符耀直接告诉了他。

“家舅父就住在清崡县城,开了家印铺唤作吉祥印铺。”

这符耀还想告诉项寓,下次给自己寄信,可以直接寄到他舅父的印铺里,只是话还没说,见项寓突然瞪大了眼睛。

“姜掌柜?!”

符耀讶然,“项兄知道?那正是家舅父。”

话音落地,项寓眼睛陡然红了起来。

姜掌柜知道且不便说明的事情,还能是哪家的事情?

而再回想符耀写的那则事,处处都和自家长姐的处境贴切!

他看向偷偷开溜的谭家二爷,突然两步上前,死死地盯住了谭建。

“你告诉我,这事是不是你们谭家做的?!”

事实在前,根本由不得谭建否认。

谭建冷汗都冒出来了,想要让项寓冷静、息怒,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而项寓一想到那么多谭家的人,围困着他长姐要查她的账目,没有人给她撑腰替她说话,只有她一个人独自靠着自己的清白支撑。

他只觉得自己气血翻涌得厉害。

他一副眼睛发红的样子,谭建吓坏了。

“寓哥儿你、你冷静啊......”

“冷静?你们谭家这样折辱、欺凌我长姐,你让我怎么冷静?!”

谭建颤抖不已,一旁的符耀总算看明白了。

那位被欺负的宗妇,竟就是项寓的长姐!

此时,从旁传来几个小沙弥急促的话语声。

“......说是谭家大爷亲自带着谭家女眷过来了,主持让咱们赶快去迎接!”

小沙弥说完就跑去前院了。

而项寓在这句话里,也听到了关键的字眼——谭家大爷。

原来这位谭大人也来了啊......

他当即弃了谭建,直奔前院而去。

他去得极快,脚下卷起一阵旋风。

谭建还没及松口气,就意识到了什么。

“寓哥儿,你要做什么呀?!”

话音未落,项寓已经不见了身影。

......

安螺寺每年最大的一笔香油钱的来源,就是清崡谭家。

之前主持接到谭家的消息时,已经有所准备了,当下见谭家的宗子大爷亲自来了,惊讶不已。

往年谭家并没大办那位项氏夫人生母祭奠的事情,他虽然也会着人行方便,但是项氏夫人姐弟要求极少,只是斋戒点灯,他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次不一样了。

主持很有眼力地见项宜和杨蓁去了不远处的古松下,才在大殿外廊下拐角,低声同谭廷道。

“谭大人放心,七天的独姓水路都为项氏夫人的亡母空出来了,届时由老衲同项氏夫人提及,只道是佛缘馈赠。”

主持把话说这般清楚,也是想同这位谭家宗子再确定一下。

毕竟这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谭廷点了点头,目光在不远处的古松下微停,见她正侧着头同杨蓁说话,才道。

“嗯,只要不提是我的意思,便是了。”

他话音未落,一阵猛烈的旋风从拐角的另一边席卷了过来。

少年的怒喝声直冲谭廷耳中。

“用不着你可怜我们!”

谭廷转头看去,看到了项寓怒不可遏的脸,听见他咬着牙道。

“你们谭家是高贵的世家大族,我姐姐在你们眼里从来都是卑贱的庶族,所以她就算是宗妇,你们也可以随便查她的账,完全不顾她的体面质疑她!”

项寓冷笑连连,“既是瞧不上,这会儿又来假惺惺地出什么钱?以为我们卑贱,就可以拿钱让我们低头吗?!”

他怒到了极点,盛怒的质问之后,整个安螺寺一瞬间静得连鸟鸣都没有了。

从后面追过来的谭建,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不敢上前去看自己大哥的眼神。

谭廷神色僵了僵,但在这质问之中,没有出声辩解。

只是他没有认为他们卑贱,也没有想用钱让他们低头的意思,他下意识转头向身后看去,见项宜已经快步赶了过来。

项宜起初在谭家大爷提出来送他们过来时,便觉得有些不好,想着弟弟的性子,生怕他同谭廷起了冲突。

上次他们遇上,已经让事后知道的项宜后怕了。

之前弟弟童试,有人使坏还能被谭家的而名声压住,但到了乡试,名声就未必有用了,他们可能需要谭廷出手相帮。

项宜一直不愿项寓和谭廷闹僵,就是出于这层考量。

可万万没想到,项寓竟然知道了查账的事情,又正好撞上了谭廷。

她着急地跑上了前来。

谭廷看见她,莫名地心下紧了紧,他只怕她也似项寓那般想,刚要说什么,就见她一把拉开了项寓。

“寓哥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项寓看见了自己的长姐,想到自己还让项宁在信里写了那桩“趣闻”,而长姐的回信里一分表示都没有,完全没透漏出来一个字,那个被诬陷的宗妇就是她。

他简直不敢想象她那时是怎样的心情?!

项寓嗓音都抖了起来,“姐,他们谭家欺人太......”

“好了,不要说了!”

项宜一贯无甚情绪的脸色沉到了极点。

她的反应出乎了谭廷的意料。

下一息,谭廷看见她转过身来,同他深深行了一礼。

“项寓年幼,不懂分寸,大爷大人大量,不要与他小孩子一般见识,妾身替他给大爷赔罪了。”

素白色的衣衫下,她青白的脸上,她半垂下的眼眸带着浓重的忧虑。

可他并没有责怪项寓的意思,这事本就是他的错,是他对不住她。

她不该向他道歉的……

高大殿堂下的檐铃纹丝不动。

谭廷在凝滞了的空气中,目光落在低头同他道歉的妻子身上,心口莫名闷到发慌。

他抿嘴沉默,伸手去扶她,可她又在他碰到她的一瞬,不着痕迹地退开了。

谭廷心口发闷到了极点。

他之前一直没找到同她道歉的机会,而她似乎也无意听到这些,有些话在心里一直没说。

但如今他晓得,这些话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不管她听不听,他都该说出来。

“你不用替寓哥儿道歉,寓哥儿说这些都是应该。此事本就是谭家的不是,更是我的不是。”

他微顿,看住了她,“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句徘徊在心口多时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只是项宜却在这致歉里,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谭廷知道她约莫又没想到,只是项寓在这时却冷哼一声,“然后呢?”

他问了,谭廷目光越发定在她身上。

他想补偿她,只是怕她不肯要......

项寓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一般,又是一声冷哼,“我们项家虽穷,却也不缺你们谭家这两个钱!”

“项寓!”她叫住项寓。

谭廷在这姐弟二人各异的神色中,默了默,他口气坦然。

“寓哥儿想要我如何做,只管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