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能答应?寓哥儿可有个正经的理由?”
她看着弟弟,见他眸光闪了一下,开了口。
“那赵嘉怎么说也是个世家公子,但我们项家却恶名在身又落魄潦倒,他想娶宁宁,并不是不在乎这些,或者真的喜欢宁宁到这些都不重要的地步,而是看重了长姐你在谭家做宗妇。纵然我们项家名声不好,但有谭家做靠山,他便觉得宁宁的出身也不算太差了。”
他抬头看了项宜一眼。
“若是哪天长姐不是谭家的宗妇了,他也能好好地待宁宁吗?”
项宜本想听听他能有什么样正经的理由,没想到他还真就说了出来。
他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项家是什么名声,在世家眼中又是怎样的存在,项宜心里还是有数的。
项宜没否认,只是看了项寓一眼。
“我会好生思量的,不过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她说完,见弟弟脸色僵了一僵,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
有了赵嘉的事情,今日便没有搬成家,又暂时住了一晚。
晚间项宜似若无意地同妹妹说了一句赵嘉的意思。
项宁吓了一跳,“我同那赵公子其实并不怎么认识啊。”
那就是无意了。
项宜点了点头,又问了妹妹一句。
“你怎么想自己的婚事?”
这个问题项宁还真没怎么想过,毕竟之前项家名声太糟,而长姐又嫁的坎坷。
她说不急,“缘何要急着嫁人呢?”
项宜听了这话,莫名多看了妹妹一眼。
“宁宁不准备嫁人了吗?”
而项宁开了口,笑了一声。
“宁宁的意思是不着急,过两年再嫁也不迟,总之,我都听长姐的就是了。”
妹妹言语间毫无掩藏之意。
项宜听了暗暗松了口气,但想到了自己弟弟,又觉得有些头疼。
项宁非是亲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她也是在六年前父亲获罪流放之前,被父亲特特告知的。
彼时,父亲说此事乃是秘密,不要让人晓得,至于项宁的身份,父亲只告诉她是母亲一位故交之女,但是什么人又在何处,却不曾知道了......
项宜想起六年前的事。
难道彼时,项寓在无意中听到了这件事吗?
......
翌日搬了家,项宜姐弟和下了学的谭建一并,去了京城谭家。
整个京城谭家老宅都热闹了起来。
谭廷让人在后花园的凉亭里里摆了饭,他这么热情,十分不想来谭家的项寓也收敛了神色,还给他敬了杯酒。
谭廷眼角都弯了起来,低下头凑在项宜耳边。
“宜珍,寓哥儿给我敬酒了。”
都在一张桌子上,项宜还能没看见吗?
项宜“嗯”了一声,笑着应了他。
她瞧了一眼谭廷眉眼含笑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项寓,只见项寓神色落落,余光轻轻落在和杨蓁说话的项宁身上,却又在她目光投过去的时候,立刻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和谭建说起了话。
项宜默然,心下有些发沉,后半程吃饭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稍有些心不在焉,谭廷就看了出来。
不时凉亭里的家宴散了,项宁住到了谭廷之前便留给她的四季花开的院子,而项寓去了前院,谭建和杨蓁寸步不离地回了西跨院,凉亭里只剩下谭廷和项宜两人。
夜风隐有了夏夜的暖意,谭廷拉着项宜的手绕着凉亭外的池塘走了一圈。
他想知道,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是绕着池塘一圈走下来,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水面,还是什么都没说。
谭廷不由地开口想要问一问她了,却见她先开了口。
“大爷,今晚早些睡了吧,妾身有些累了。”
她瞧起来确实有些疲惫,谭廷只得点了头,但还是问了一句。
“宜珍缘何如此疲惫?”
项宜满腹的心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捏了捏眉心。
“兴许天热了起来,有些闷吧。”
真是个拙劣的幌子。
谭廷看着妻子,见她转了身往正院的方向去了,目光定在她身上,一时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去,而是又坐到了凉亭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低头看着那酒半晌,酒中映着的月光都冷清了些,他举起杯子,一仰头饮尽了。
晚间的正房异常的沉闷,是这么多日子以来,最沉闷的一夜。
只是夫妻二人,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夜在更鼓声中,悄然滑过。
翌日,谭廷早早又去上了衙。
项宜在家中料理了些琐事,忽然门房的小厮跑了过来。
“有人送这个给夫人。”
是一封信。
项宜拆开,发现竟不是一封完整的信,而是被火烧坏的几张碎片。
只是项宜皱着眉看到其中字最多的一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指尖颤了一颤。
她连忙问门房是何人送信,可门房却摇了头。
“回夫人,不知是何人。”
作者有话说:
几件事都撞到一起喽~啧啧~
晚安,明晚9点见~
第70章
那位大爷上衙去了。
项宜没怎么贪睡,早早起身洗漱了一番,先去西跨院看了怀孕的弟妹,在院门口就看见谭建和杨蓁拉着手耳畔低语,她只好笑着走了,又去瞧了瞧妹妹。
春夏之交,不少春花已次第凋谢,只有项宁的院子还春景依旧。
她说自己昨晚睡得很好,让项宜不用担心,只是问了一句。
“也不晓得寓哥儿一个人在外院习惯不习惯?”
项宜有心让弟妹分隔开,便道自己一会去看看,让她别操心。
“你的脚还没好利索,莫要走许多路,就在院中好好养伤吧。”
妹妹乖巧,自然是应了,项宜就去了前院,看到项寓早早就起了身,这会已经写好了一篇文章了。
见她来了,规矩行礼,似是想问一句什么,但到底没问,项宜也没说,只道附近有书肆,项寓闲来无事可以过去转一转。
少年低着头应了,沉默了许多。
项宜心下叹气回了正院,有些琐事须得她料理,她先处理了几件事,就有针线房的人过来拿了些料子来给她挑选。
“是大爷吩咐奴婢们给夫人做夏衣的料子,夫人选几匹,奴婢们尽快赶制出来。”
项宜顿了一顿,没想到那位大爷还记挂着这些事情。
她顺着他的好意挑了几匹,顺便替他也挑了几匹,最后留下一批青色的薄料,“这匹留下吧。”
年节前后,她给他做的春裳,他隔两日就要上身一次,明明是新衣却穿的有些旧了,这些天热了起来,也时不时要穿一穿。
既然如此,那她再给他做件夏裳吧。
项宜刚让人把料子留了下来,拿出他的旧衣比量着裁剪了一会,就见门房的小厮送了一封不知名的信过来。
项宜打开,看到了里面的残信,看到最大的那片纸上的字迹,指尖都颤了一颤。
她把所有含有字迹的纸都拼了拼,定定地看完,脑中哄乱了起来。
如果此信是真,那么这封信是一个人写给另一个人,提醒他可以在朝中安排人手,与写信人的人手一道,掀起一桩“证据确凿”的贪腐大案。他们把这件案子坐实,让那个陷在贪腐风波里的人,再不能翻身。
这封被烧却又没有完全烧毁的信里,那个被针对的人,名字出现在了被烧得发黄的纸片边缘——项直渊。
房中静悄悄的,项宜坐在桌案前,看着这封残信的碎片,一动没动,心下却一下比一下跳的快起来。
是谁送了这封信,又想做什么?
可惜送信的人并不想让她知道,把信送到她手上就消失无影了。
项宜一直都知道父亲是被人冤枉的,可是什么人做的呢?
当时质疑他弹劾他的人太多了,甚至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而这封残信并不完整,只是当她又细细把信看了一遍,却在两个碎纸片上,看到了暗红色的印章痕迹。
这是写信的人在落款处留下来的印,若能破解出来,立刻就能知道写信人的身份。
她当即把这两片含有印章的纸片单独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