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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多娇艳[重生] 国公夫人多娇艳[重生] 第27节

蒋二太太脸色铁青,她原道此事必定是个死无对证,强辩一顿赖过去也就罢了,不想宋桃儿竟能拿出所谓证据。

如此一来,她当真有些下不来台了。

宋桃儿双手握着帕子,乖觉的立在一边,不言不语温柔恬静,让人看着心生怜惜。

任谁也想不到,这些都是她一早便筹谋下的。

蒋二太太这个心腹,上一辈子宋桃儿便与其打过交道,晓得这人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人,当初没少在她手里吃苦头。她便想了个法子,将此人日常言语一字一句都记录下来,以备不测。果不其然,今儿就用上了。

事发突然,这东西顷刻间也造不得假,人自然皆信宋桃儿的言语。那册子,当然也不必看了。

郑罗氏倒也不欲闹个家反宅乱,遂说道:“罢了,误会一场。老二家的一向执掌家务,严明固然是好事,可也得明辨是非,不要让小人钻了空子。桃儿心性纯良,又是初来乍到,有些不到之处,我也不是什么刁钻的恶婆婆。我不言语,旁人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这一席话,算是打了个圆场,蒋二太太心中纵有不甘,当下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得起身向郑罗氏欠身:“多谢老太太教导。”

宋桃儿眼瞧着,心中颇有几分感慨——原来这么个强势的人,也有在自己面前绊脚的时候。

这些人,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什么神通。这辈子,即便是她又回到了国公府内宅,也要为自己的命数争上一争,绝不再任他们□□欺凌。

闹了一场,请安的风波总算过去了,厨房送了郑罗氏的早食过来。

国公府的规矩,老太太一日三餐,皆要儿媳伺候。待她吃过了,各房方可散去自用饭食。

今日宋桃儿入府第一日,三房的太太都让在了后面,要她给老太太布菜。

旁人暂且不提,这蒋二太太又存着一番心思,郑罗氏的口味有些刁钻。寻常老年人爱吃香甜软烂之物,独她喜好有嚼劲儿的吃食。宋桃儿不知深浅,若依着世俗观念揣摩郑罗氏的喜好,怕不是要招惹郑罗氏厌烦。一次两次也罢了,时候长了,郑罗氏自然也就不待见宋桃儿了。

宋桃儿跟她打了半辈子交道,哪里不知她心里的盘算。

她也不怵,上前自丫鬟手里接了筷子,依着上一世的记忆,将醋渍海参、松子瓤、清炖牛筋、桂花米糕等物一一夹到郑罗氏盘中。

郑罗氏果然甚喜,便问道:“桃儿,你才到府中,怎晓得我的喜好?我可知道,我这老婆子的嘴很有些刁钻,与平常人家的老太太不一样。”

宋桃儿抿唇一笑,说道:“是我瞧着老太太黑发皓齿,显然是身强体健、长寿有福之人,口味怎会与平常的老人一样呢?再则,既然厨房送来的饭食里有这些,又不是外头老人会吃的菜肴,我琢磨着必定是老太太自己的喜好了。”

这话前半截是不着边际的奉承话,后半截倒还有些影子。

然而郑罗氏上了年岁,就爱听这等吉利话,当下笑的合不拢嘴。

蒋二太太在旁冷眼瞧着,直将自己气的眼斜鼻子歪。

好容易用完了早食,郑罗氏这里的事便都了了,四人各自散了。

郑罗氏在明间中炕上坐着吃茶,她平日里使着的内房嬷嬷孔氏端了一方果盘上来,搁在一旁。

孔嬷嬷看郑罗氏面色尚好,陪笑道:“四爷娶了新媳妇,老太太心里石头落了地,饭也能多吃一碗了。”

郑罗氏笑了笑,说道:“我原本还担忧,这么个小家子出身的女人,怎好配得玉儿。还好,是个当得了台盘的丫头。”

孔嬷嬷心里明白,郑罗氏口中能说出这个话来,那便是极中意宋桃儿了,便笑道:“瞧不出来,这四太太看着柔柔弱弱的,好个温克性儿,恬静少言的,竟敢和二太太当面锣对面鼓,倒险把二太太弄的下不来台。今儿若不是老太太圆场,二太太还真不知要怎么办呢。”

郑罗氏点了点头,颇为赞许道:“是个聪明伶俐的好丫头,嘴巴上的来,心眼子也够使。”说着,又叹息道:“这若不是老大走的早,三房两口子都是扶不起来的,这一大家子的事我又怎会指望着二房的。老大家的不必提了,我那大儿命苦。这老三家的,怎么说也是个郡王府的千金,如何就懦弱到这个地步?我原是看好她,她却被二房的辖制的死死的。”

孔嬷嬷便试着问道:“老太太的意思,这四太太……”

郑罗氏想了一回,说道:“我本想着,她能好生照料玉儿也就罢了。但今儿一瞧,倒是个可造之材。也罢,再看看。”

正说着话,外头的丫头传话:“林大娘来了。”

主仆两个当即停下,只见郑瀚玉的乳母林大娘迈步走了进来。

这林大娘进来,正要行礼,郑罗氏便道:“你是府里多少年的老人了,玉哥儿又是你奶大的,这些个虚礼都免了罢。快说,情形如何?玉儿、玉儿和他媳妇可成了没有?”

林大娘摇了摇头,低声道:“被褥上干干净净的,想是没事。”

郑罗氏听着,愣怔不语。

孔嬷嬷便劝解道:“老太太,四爷那腿,是成不了事。来日方长,这事也急不得。”

郑罗氏长叹一声:“我哪里不知这个理儿?只是,如此下去,玉儿岂不是要断了香火?”言罢,只是发愁。

宋桃儿自是不知这后面的事情,她出了正堂,却不见怜姝的影子。

正疑惑中,忽有个小丫头子跑来,说道:“四太太,四爷请你到浣花屋去。”

宋桃儿心里微有些奇怪,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四爷叫我去那儿做什么?”

这小丫头道:“我是在外书房伺候的,四爷说早食摆在那边了,等着太太过去一道用膳呢。”

第三十六章 醋(一)

宋桃儿听了这丫头的言语,心里越发奇怪了。

这浣花屋她知道,是靖国公府东花园里的一处凉棚,三面环水,四面透风,是个盛夏纳凉的好去处。

上辈子,酷夏心烦之时,她也常一人来此散心。

只是后来,郑廷棘因此事屡次冲她发火,她便渐渐不来了。

郑瀚玉腿脚不便,平日里甚少出门,那地方距海棠苑有些路程,大清早起他怎会去那儿用膳?

上一世,他可没这习惯。

宋桃儿微一犹豫,那小丫头便催促起来:“太太快走吧,四爷可等了好一会儿了呢。”言罢,竟不由分说扭头向东跑去。

宋桃儿心中微一琢磨,这事倒没什么好扯谎的,便跟了那小丫头往东花园行去。

进了东花园,只见四处花木扶疏,鸟雀声声,怪石嶙峋,流水淙淙,清雅安静。

靖国公府算得上当世极富贵的几大世家之一,这私家园林自也盖的华丽阔绰,亭台轩馆自不在话下,园中栽种花木更不乏名种。

只可惜,宋桃儿大多不识得。

那小丫头脚步轻快,在前蹦蹦跳跳,须臾功夫就领着宋桃儿穿过碎石小道,走到了浣花屋外。

凉棚外,一条自湖中引来的溪水由阶下流过,不时有花瓣坠落,随水飘零,却是一派风流意境。浣花屋之名,也由此而来。

宋桃儿自然是不知这些典故的,只是深喜这地方清幽雅静。

走到门外,果然见郑翰玉贴身服侍的小厮莲心守着。

莲心一见她来,忙上前作揖赔笑:“太太可算来了,爷等了好久呢。”一面向里报道:“爷,太太来了。”

宋桃儿仰头,只见那凉棚四面竹帘微卷,一人高居其中,身姿颀秀,正是郑瀚玉。

她垂下脸来,提着裙褶,踏着乳白色碎石台阶,一步步的上去。

郑瀚玉手中端着一只冰瓷茶碗,正自饮茶。

他今儿换了一件淡月白色竹布衫,头上的发依旧只用一根浅青色带子束了。微风时来,吹拂着他鬓边碎发,抚过那清癯俊逸的面容。

直至此刻,宋桃儿依旧不敢置信,这样一个俊秀脱俗的男子,竟成了自己的丈夫。

她走上前去,道了个万福:“四爷。”

郑瀚玉看她来了,放下茶盏,向她莞尔一笑:“来了,坐吧。”

宋桃儿轻轻应了一声,依言与他相对而坐。

郑瀚玉便侧首向莲心吩咐道:“将饭菜拿上来罢,我同太太就在这里吃。”说毕,便向宋桃儿微笑言道:“早起,我看你睡得熟,便没有叫你。我有些公务急需处理,天不亮便去外书房了。没曾等你起来,不生气吧?”原是想等她一道起来的,谁知一大早就有加急密报进来,盖着火漆印,还有专属于三皇子的印记,他便知必有急要紧的事了。不然,陈良琮如何也不至于打搅他的新婚夜。无奈之下,他只得暂且先去书房,待处置之后,天色早已大亮,而宋桃儿业已去了松鹤堂,他便想着至少早食同她一道用了。

宋桃儿忙摇头道:“四爷公务要紧,我怎会生气。”

她微垂着头,并不瞧他,一袭大红的衣裳将她衬的肌肤胜雪,明艳动人。虽已是妇人装扮,却仍旧是一副少女之态,带着将熟未熟的青嫩与稚涩。

原来她为人妇时,是这个模样么?

郑瀚玉看着她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心中忽起了几分促狭之意。他执壶,往宋桃儿的杯中注满了茶水,微笑道:“昨天夜里……”

宋桃儿的脸猛然一烫,昨天夜里的情形顿时涌上心头。

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男人衣衫齐整,甚至衣带都未解开,仅凭着唇和手就将她奈何到神魂俱醉。

相较于她的失态,郑瀚玉却好似始终冷静如一。

他和她说了些话,她却都记不得了,问了她什么,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答的。

迷乱之中,她只记得郑瀚玉那双眼眸,狭长的眸子黑亮的犹如一口深潭,仿佛自己就要溺死在里面。

而今日,他又衣冠楚楚,坐在这里,云淡风轻的与她笑谈昨夜的事情。

宋桃儿忙抢声道:“四爷莫再提起!”

郑瀚玉剑眉轻扬,轻轻一笑:“怎么?我只是想问问娘子,昨夜睡的可好?卧房床榻铺盖,可还习惯?”

宋桃儿越发窘了,只好暗自责备自己胡思乱想,口中含糊道:“都好,多谢四爷记挂着。”

郑瀚玉微笑道:“夫妻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说话间,已有丫鬟将早食送来。

因是在外头,各样汤水粥饭点心菜蔬都以食盒盛装。

四个乌木八宝攒心盒子,摆于桌上,正好十六个碟子——四荤四素、一甜一咸两样粥、又两甜两咸四碟点心。

宋桃儿细细看了一眼,其间竟有七八样自己素日爱吃之物,倒也欢喜。

打从昨儿一早起来备嫁,直至晚上入洞房,几乎一日水米没打牙,统共也就吃了喜娘拿来的那些糕饼甜汤。到了今晨,又得耐着性子,应付周旋蒋二太太,又要服侍郑罗氏用膳,早已饿的有些头晕眼花。但饶是如此,她依然记得这靖国公府里爷们用膳的规矩,便要起身替郑瀚玉盛粥。

郑瀚玉却率先拿起一只小碗来,自青瓷海碗中盛了一碗冰糖红枣银耳粥,轻轻放在了宋桃儿面前。

望着怔怔的宋桃儿,郑瀚玉笑言:“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宋桃儿迟疑了片刻,小心问道:“四爷,不必我服侍了么?府里的规矩,不是说……”

郑瀚玉未等她说完,便淡淡道:“别房的规矩是别房的,在我房中,我的话便是规矩。咱们是夫妻,对桌而食,天经地义。”话至此处,他重又笑意温然,向宋桃儿道:“再说,我想和你一道吃顿饭。”

宋桃儿听他如此说,软软的应了一声,便端起了粥碗,心里却道:这四爷变脸跟翻书似的,方才还冷言冷语的,转头又笑的这样好看了。

想至此处,她抬头悄悄瞧了郑瀚玉一眼,却看他正自夹了一块鸡片递入口中,如行云流水,洒脱自如。

宋桃儿脸上有些热,心里暗道了一句:四爷好看的像那戏台子上的人呢。

也不知怎的,直到了现下,宋桃儿对于自己已嫁给了郑瀚玉一事都并无几分实感。这样好的一个男人,竟然成了她宋桃儿的丈夫,当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许是上一世被郑廷棘欺凌践踏,她总觉得并不会有哪个男子真心实意的喜欢自己,更遑论是这样一个身份尊贵、风姿卓众的男子了。

心中正自想着,一块油酥卷被人递到了口边。

宋桃儿微微一惊,抬头望去,却见正是郑瀚玉拿着那块点心。

郑瀚玉向她一笑:“怎么只喝粥?也吃些点心。这油酥卷是宫里的御膳,因着老太太喜欢,圣上开恩,特意准许御厨到府中来传艺,所以府里才能做。外头吃不到的,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