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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狩猎,半点马虎不得。
这座山头被禁卫军清了又清,太大型的野兽都被清理了,确保不会对地位尊崇的大人们有威胁。
没什么危险,闵于安也就没带什么人,只跟着萧启两个人单独在外。
小公主想要大雁,射猎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找到大雁。
迁徙时的雁阵,总是几十数百只大雁聚集在一处,由头雁带着,春天北上,秋天南下。
要碰到只能看运气。
可小公主开了这个口,萧启也只能沉下心思寻找。她控制着胯/下马匹慢慢行驶,耳朵时刻注意着细微的动静,眼盯着天空找寻。
微凉的秋雨被风吹打在脸上,冰得她一个激灵,睡意都去了几分。有细雨落进眼里,她眨了眨眼。
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没能找到。
所以是运气不好么,她默默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想让小公主失望啊。
说想要大雁的人却没半点急的,闵于安跟在萧启身旁,信马由缰,慢悠悠地晃,真是少有的悠闲。
可惜有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非得横插一杠,从中作梗,破坏这难得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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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是箭矢破空的声音。
锋利的箭矢却不是朝向猎物,而是瞄准了人。
灵敏的五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多年征战的身体本能地避开,不过一霎,萧启重又返回原地。
她避开了,小公主怎么办?
自己说过,会护她一世顺遂的,那就是半点伤也不能有。
萧启眼神凌厉可怕,面对不知道有多少藏在暗中的敌人,射猎用的箭筒就没有用了。
她拔出马身上绑着的长剑,剑身摩擦剑鞘,发出刺啦一声,提剑格挡住迎面而来的一键,又劈开稍远些的箭矢,抽出空当,冲闵于安吼道:趴下!
是从未有过的语气,甚至于称得上是命令。
萧启对着小公主,一向是轻声细语,好言好语,几时用过这样大的声音,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里头暗藏的担忧只有她自己能够知晓。
不过眼下她可没那闲工夫去管那些,光是应付暗箭就让她头疼了。
不能躲,怕小公主受伤,只能被动接招。
闵于安是找习武师傅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武,却从未切实经历过实战,压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急的不行,又不敢给萧启添麻烦,只能听她的话低伏在马背上,减少暴露在敌人眼里的部分。
如果她带了护卫就好了,为什么会这般大意?
闵于安的唾弃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而事实上,箭矢本就不是冲她而来。
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瞄准的,就只有萧启一人而已。
她是身经百战,但也不是铁打的,没有遮蔽物,箭矢射过来,只靠一柄长剑能顶什么用?更别说还得分心担忧小公主了。
再厉害也免不了马失前蹄,右臂被射中。
锋利的箭头没入血肉,她只轻轻皱眉,换了左手拿剑,一把长剑舞得能看见残影,剑光舞动间,她把小公主牢牢护在身后。
电光火石间,萧启想了很多。
到底是谁?
若一两箭还能勉强说是射猎的箭射歪了。
可依现在的局势看,这必定是故意的。
她尚未在朝中树敌,来京甚至不足一月,难道这箭矢是冲小公主来的?
小公主生在深宫大院,又能惹着什么人?
萧启思索着,同时注意到攻势弱了许多,挡掉最后一支箭,远处的绿叶丛中似乎有人影略过。
她收剑入鞘,顺便从马身的箭筒里带出了几只箭,不过扎眼的功夫,已开弦拉弓完毕了。
她屏气凝息,耳听着动静,下一瞬,大拇指松开弓弦,数箭齐出。
用了十足的力气,偷袭完毕就开溜的人压根想不到受了伤她还能兴起反抗的念头,猝不及防被射中。
有金属刺入皮肉的声音,箭矢刺破衣衫布料,穿皮肉而过,直直落到树干上。
数声闷哼响起,却没人敢做停留,快速遁去了。
萧启射了箭,听声音知道没有落空,就没去追,若只有她一人遇袭,势必要把那群人找出来好好算一番账。
可小公主还在身边。
即便是清理过的林子,也潜藏许多危机,她不忍放小公主一人在此处。
危机结束,萧启却没松一口气,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波人前来,她道:公主,没事了。
闵于安从马背上直起身,一眼便瞧见了萧启渗着血的右臂。靛蓝色布料被红色浸透,很快濡/湿了一大片。
闵于安手都开始哆嗦了,颤声问她:你,疼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大雁习性源自百度,其他我瞎编的。
不知道萧启是女扮男装的,一律用他来表示。
第39章 变故
流了这么多血,你疼不疼?
对闵于安而言几乎是天大的事,血流得厉害的那人却毫不在意,萧启朝她摇了摇头,安慰地笑笑:没事儿,不疼的。
顿了顿,又说:这里不能再呆了,我们快走吧,早早回营帐,不然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那群人是被她射中了,可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还有下一批人。
不过是区区秋猎而已,压根没想到还会受伤,萧启什么准备都没有,伤药、包扎用的白布全都没带。
她拿左手死死按住右臂上方的穴位,压迫止血,防止自己流血过多而亡。
同时心底嘲讽自己,不过才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居然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多年征战的经验都喂了狗吗?
哪里都暗藏危机,怎么就能放松警惕到这样的地步?
我这伤还需要处理一下,麻烦公主替我把衣物撕下了。萧启声音带着虚弱,气血流失带来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她开始感觉到晕眩,又腾不出手来,只能向闵于安求助。
光拿手压迫没用,利刃似乎伤到了血管,她最后又为了反击,全力拉弓。她天生巨力,为了能有更大的杀伤力,弓箭自然也与常人不同,拉弓所需的力量就更多。
右臂为了拉满弓弦用了十足的力气,伤口被崩裂开,血流得极凶,不要钱一样从伤口里涌出,便是现在停了手,也没有止住的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萧启不愿让小公主面对这样血腥的东西,她希望能够护她一世安稳。可眼下安全回去才是最要紧的事,只能委屈小公主了。
闵于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压制住了颤抖的手,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处理伤处最忌讳情绪激动,她不能有任何的失误。
按照萧启教的步骤,闵于安拿了长剑,划破萧启的衣摆,撕扯下稍靠里头、没沾染到尘土的那一截。
射箭那人似乎力道不够,又或是射程太远,箭矢的力道不够穿身而过,导致箭矢还直直插在皮肉里,萧启呼吸间还在微微颤动。
没有止血药物、没有干净的白布,若是就这么冒然拔下,血很有可能喷涌而出,更止不住,伤口太深,感染了也不是小事。
况失血太多会导致神志不清,严重的甚至会晕厥,发展到后期,人都有可能保不住,这样的事情萧启在战场上见得多了,她习惯事事都做最坏的打算。
因而萧启只教着小公主在靠近肩膀的地方死死勒住了右臂压迫住血脉,血就不会流得太凶。等到回了营帐,再处理。
勉强止住了血。
为了止血,布条勒的有些紧,压迫感伴随疼痛一齐传至大脑。
萧启额头有细微的冷汗滑下,面色苍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失血带来的作用已经开始起效了。
粗粗包扎过后,她也没多在意,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只要早点回去,容初给清理好伤口上好药,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过多一道疤罢了。
前提是早点回去,但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萧启挤出个苍白的笑来:公主上马吧,我们现下就往回赶。
无论如何,她都得保证小公主的安全,她发过誓的。
闵于安点头,她自问出那句疼不疼以后便没再开口,一切都按照萧启所言照做,这看似安全的皇家深林危机四伏,闵于安帮不了萧启什么忙,至少能别给她添乱。
只是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受了这样严重的伤,脸都没有血色了,她居然还有心思笑,那从前的将军,该是经历过什么?
***
雨,下大了。
山中不知何时起了雾气,好像是一瞬间的事,等她们注意到的时候,方才还听得到的喧嚣之声似乎全都远去了。
她们骑马在这山中赶路,天色阴暗可怖,如入无人之境。
所有人间的喧闹之声全都不见,只剩下了越加沉重的呼吸和马蹄践踏在地面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前,雨水还可以用飘落这个词来形容,也算别有一番风趣。
而现在,就只能是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直砸的人面颊生疼,衣衫瞬间就湿透了,马儿行驶间带起的风吹在身上,几乎把所有温度带走。
冷,从身体深处传出来,与外头传来的寒凉一道,加诸于人身上,她们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出来的时候,分明也没走离营地多远,可现在四周雾气氤氲,天色暗沉,连路都要分不清。
来时的马蹄印子很快被雨水冲刷得了无痕迹,阴雨天的深山林里,无论那个方向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树木枝丫、间隔难以分辨。
她们,迷路了。
闵于安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了,她越来越慌,抬手擦去眼睛旁边阻碍视线的水滴,声音里透着无助:往哪边走?
等下。
冷的刺骨的雨水打下来,萧启的右臂几乎失去知觉,听她发问,萧启左手用力拉了拉缰绳,喝住了奔跑的马匹。
闵于安也拉停了马,等着她拿主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闵于安早就把萧启当成了主心骨一样的存在,只要她在,一切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萧启狠狠捏了一把受伤的右臂,传来的猛烈刺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些许。
她想,不只是迷路。
沙场上练出来的第六感在强烈提醒着她,内心深处有种不安感隐隐升上来,带着愈加剧烈的趋势。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股感觉。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究竟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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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轰轰轰。
被乌云和暴雨覆盖的阴暗天际猛地划过几道亮光,几乎要把天给劈亮,雷劈在不远处的树上,直把那腰身足有数人合抱之粗的老树劈得断裂开来。
雷劈过的地方只留一片焦黑,伴着白烟升腾而起,在这雨雾间很快消散。
雷声不断,天一明一暗的闪着,雨,更大了。
马蹄艰难从湿软的泥土中拔出,马儿结结实实打了个响鼻,开始躁动不安,在原地踏步,想要飞跑起来,萧启几乎就要拉不住它。
闵于安被雷震慑住,直面大自然的威力与躲在房屋里头听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后者只会让你心安,而前者,会让人绝望。
她强忍住心底漫上来的害怕,颤声问萧启:怎么不走了
痛感也只持续了一小会,现在萧启右臂几乎麻木,左手拉着缰绳,腾不出手来,于是冲闵于安摇头:有些不对劲。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便闭了嘴,没有更多的解释。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只是心底的慌乱愈来愈大,像是一个无底洞。
萧启细细聆听,地面有细微的颤动传来,这是
快走!
她几乎用尽了力气喊出这句话,嘶吼一般。
情况危急,她不能保证两匹马同行而不走散,小公主如果跟她走散,那后果不堪设想,于是须臾之间便做好取舍。
萧启松了一直紧握的缰绳,狠狠一拍马的屁股,任它自由跑走。然后腿部用力一蹬,飞身跳上闵于安的马,落在她身后,接管了她手里的缰绳。
萧启没给闵于安时间反应,她一边调转了马头,双腿一夹马腹,一边用唇抵着她的耳,语速极快:情况不对,赶紧走!
马调转了方向,不再是下山,也没有上山。
而是朝着山的侧边上跑去。
马开始跑动,萧启把缰绳塞进闵于安手里。
握紧缰绳,控好方向!
闵于安下意识地听从她的话,牢牢攥紧缰绳控制着方向,不让马儿跑偏。
萧启用腾出来的左手,抽出绑在马身上的箭矢,狠狠地插了马屁股,马儿猝不及防被来了一下,吃痛,扬起蹄飞奔起来。
快到几乎要把人给甩下去。
做完这些,担心闵于安手劲小控不住马,萧启又打算接过缰绳。
可是手是伸出去了,却没握对地方,碰到的不是粗糙的绳索,而是冰凉细滑的肌肤,如上好的玉石。
两只手上下叠着,冰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萧启眼眸一颤,倏尔握紧,更加用力地催促马儿狂奔。
闵于安被萧启一系列的动作话语震得不敢多言,又被她握了手,也是心颤。
尽管满肚子的疑惑,也问没出声来,萧启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相信将军。
萧启确实是没有时间和她解释,争分夺秒,受伤处于应激状态的马儿癫狂不已,她努力控制着马已经很费心神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几息之间,马儿已跑出了不短的距离,但她们还没有彻底安全下来。
身后,二人方才停留的地方,有滚滚石流滑下,石头、泥土、树木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着往下,往日里伫立的物什此刻却像细沙一样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就被推倒。
灰褐色的山石泥土间夹杂着绿色的树木,一齐向下,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
路,塌了。
第40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萧启纵马狂奔,往山的侧边跑,直到身后许久不再传来令人畏惧的颤动,才松了缰绳放任马儿停下。
两个人的重量加诸在一匹马身上,屁股上还挨了一下,马儿也是筋疲力竭。
萧启松了口气,一直憋着的那股劲儿也散了,感受到了迟来的虚弱,压抑着的身体本能反应一股脑涌上来。
四肢湿冷,烦躁不安,也不知道是淋雨太久,还是失血太多,她本能地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