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得意的,就是她这张脸…
苏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生起的那股子焦躁给压下去,长长的护甲深深嵌入肉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试图想通过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能在此时失态。
众人不知道淑妃复杂的心情,只知道她们前途渺茫,需要找老大讨一个主意。
“娘娘,”在经过一番眼神角逐后,嫔妃们中的头头,一位姓林的淑媛被推了出来,林淑媛仿佛一个八卦传播大使:“娘娘,您听说了么?”
“什么?”苏婉儿问。
“ 臣妾听说,贵妃娘娘有孕了。”
“什么——”
像是一颗惊雷在头上炸响,苏婉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的七荤八素,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确认:“你方才说什么?”
苏婉儿这几天还沉浸在自己因为吃的太多快毁容的焦躁中,并没有太多的关注钟粹宫的动向,特别是动不动就听说陛下又陪贵妃做了啥啥啥之后…这简直就是在她的肺管子上戳洞。
苏婉儿只觉得自己的头就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子,闷闷的疼,疼到她炸裂,好在春桃赶紧上来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当场摔成狗吃屎。
贵妃有孕这消息确实是挺吓人的,毕竟陛下登基到现在已快三年,到现在还一个喜信都没听到过,能听到才怪,她们原本都以为会是淑妃先有孕,毕竟淑妃独得圣宠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贵妃竟然后来居上,难怪淑妃这么大反应,换谁都得呕气。
林淑媛结结巴巴:“臣妾也是听说,前日,陛下在钟粹宫陪贵妃用午膳,突然贵妃呕吐不止,陛下身边的李总管李公公亲自去太医院请了程院判去问诊…”
后宫里的人,想象力都特别丰富,特别是涉及到这种敏感词汇,呕吐,怕不是孕吐哦…
林淑媛补充:“臣妾身边的宫女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也听到徐昭仪提起了贵妃有孕的事,想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听说陛下这几日,日日都去陪贵妃用膳…”看着淑妃仿佛要吃人一般的骇人目光,林淑媛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但话里的意思都在那儿了,后宫心照不宣的原则,没满三个月之前,都不会大大咧咧往外说,怕出啥意外,但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还有啥不清楚的。
要不是有孕了怕累着,贵妃吃饱了撑的将六宫大权给分出去?
在众人看来,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比真金都真的那种。
要是姜妧在这儿,一定会义正言辞为自己正明:没想到叭,本宫就是这么一个大度的人,怀孕才分权?不可能的!
显然,现在没有人有这个心思去研究贵妃是不是真的很大度这个问题。
不同于林淑媛几人早早就探听到了消息,所以表现的还算淡定,苏婉儿是真的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惊喜给吓傻了。
有孕…
竟然有孕了…
两个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在她脑中放映,苏婉儿觉得她快呼吸不上来了。
“春桃。”
春桃很懂事,虽然苏婉儿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但根据多年主仆相处经验,春桃很容易就明白了苏婉儿此刻的需求,赶紧倒了一杯凉水递给她:“娘娘。”
苏婉儿伸手去接,这才发现她的手都在抖,接过水杯,苏婉儿仰头灌下,凉水下肚,苏婉儿才觉得自己方才那都快被震飞的魂魄渐渐归了位。
有孕…
姜妧怎么会突然就有了身孕…
这才过了多久…
苏婉儿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
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慌。
“娘娘,眼下贵妃有了身孕,那咱们…”另一个不知名小贵人开口了,姣好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忧愁。
“有孕就有孕,慌什么?”苏婉儿恢复了往日的气势,淡淡瞥了她一眼:“就算是有了身孕,也还不知是男是女,况且…”苏婉儿话没说完,只是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有了身孕,能不能生下来还是问题呢。
这后宫里,不明不白死的孩子多了去了。
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就算姜妧真有了身孕,她也绝不会允许她的孩子生下来。
虽然话没说完,但她话里的意思大家可都听出来了,看着淑妃显得有些森冷的目光,众人只感觉背后一凉,原来,一直走温婉贤淑人设的淑妃,竟也有这般狠辣的一面。
都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谁家还没有几个庶出兄弟姐妹,对于这些后宅阴私手段自然也不陌生。
毕竟这可真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依现在陛下对贵妃的宠爱,贵妃身后又有汝南王做坚强后盾,要是贵妃这一胎生下来是个皇子,保不齐就得直接当皇后…到时候,她们这些淑妃党还不得直接成炮灰啊…甚至连她们背后的家族都得完。
虽然所谓的皇子还八字没一撇,但众人已经担心起了贵妃之子继承皇位后她们的悲惨下场。
萧颐:朕自我感觉还能再活五十年,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娘娘,您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林淑媛开口:“还请您拿个主意。”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了苏婉儿,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苏婉儿现在脑子里都还是一团浆糊,能拿出什么主意?
苏婉儿:“你们先回去,容本宫再想想。”
她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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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从淑妃这里得到可靠建议,众人都有些失望。
出了庆祥宫的大门,见几人都耷拉着头,愁眉苦脸似乎情绪不怎么好的样子,某不知名才人突然灵光一闪,小声开口:“你们说,咱们现在若是去投奔贵妃,还来不来得及?”
话落,就连其他三人纷纷扭头,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那小才人被盯的有些炸毛:“怎么,我说错了?现在明显淑…”
“闭嘴,”林淑媛赶紧呵斥了一声,只觉得无比心累:“还没走远呢,你能不能小点声?”
还在人家大门口就干哔哔哔,她是不是脑子有坑?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淑妃再落魄,好歹还是太后的亲侄女儿,不像她们,无依无傍的。
“不用想了,”林淑媛还算是人间清醒,对目前的局势格局看的很清楚:“咱们跟着淑妃这么多年,就算此刻投奔贵妃,也只会被认为是不怀好意,而且…”还会成为淑妃眼中钉。
她们不比四人组,四人组一开始就没站队保持中立,所以跟贵妃交好也就交好了,但她们不同,当初她们为了走捷径获圣宠,选择了捧淑妃的臭脚,身上已经被打下了淑妃一党的烙印。
这年头墙头草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一个弄不好就可能把自己玩栽进去。
说起来林淑媛也后悔,巴结了淑妃这么多年,结果呢,啥都没捞到,现在还因为淑妃贵妃不合要成为贵妃眼中钉。
要不是以为淑妃和陛下是真爱…比起现在贵妃得宠这势头,她都要怀疑淑妃所谓的得宠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林淑媛目光闪烁了一下,心中有了计量。
“行了,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看淑妃怎么说吧。”
作为里面出身最高的人,林淑媛说话还是有点话语权的,很快就安抚好了几人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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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已经在开始琢磨跳槽,苏婉儿是真的被这消息给惊到了,刚才大家都还在的时候倒还好,等人一走,她立刻就绷不住了。
“姜妧!”
苏婉儿咬牙切齿,面容扭曲,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将姜妧拆吃入腹撕的连渣都不剩。
噼里啪啦一阵瓷器与地板亲密接触的脆响声响起,茶水溅了一地,或许是这些天这种情景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就算动静再大,外面也没说有个宫人要敲门进来查看。
庆祥宫的宫人们都知道,淑妃这些天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大好,出了贴身服侍的春桃姑娘外,不许其他人近身。
虽然不用近身服侍,但庆祥宫的宫人们整天还是过的心惊胆战,就怕淑妃一个不高兴她们就得遭殃,就像前日,就因为秀红给淑妃上茶的时候一不小心绊了一下摔碎了一个茶杯,然后就被打发去慎刑司服苦役去了。
庆祥宫的宫人们也很疑惑淑妃的这种转变,从前,淑妃那就是漂亮温柔的代名词,对于这种小过错一般都不会罚,心情好的话甚至还会安抚两句…可现在,淑妃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易怒易躁,完全不似从前那般温和柔善。
宫人们对那日淑妃大喊大叫说自己没病的癫狂模样还记忆犹新,暗地里都传,这莫不是中邪了哦…
等淑妃发泄完,春桃才敢小心翼翼靠近:“娘娘。”
苏婉儿嚯地扭头,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她,过于凶狠的目光让春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娘,娘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苏婉儿问。
春桃心中一突,她确实是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比娘娘早上那么一点而已,最近娘娘状态不怎么正常,她还在想要怎么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告知,结果…林淑媛她们就来了。
看春桃这样子,苏婉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娘娘,您听我解释…”
“啪——”
不得不说,苏婉儿这么多饭也不是白吃的,不光长了肉,力气也渐长,硬生生打的春桃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然后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地上的碎瓷片还没来得及收走,春桃很不幸的手掌直接压上了一片尖利的碎瓷片,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春桃很坚强,坚强的没有叫出声。
她看的出来,现在娘娘正处于一种极怒的状态,如果她敢叫,或许就不止这一巴掌了。
春桃强忍着痛意爬起来,规规矩矩跪到一旁,手掌上被碎瓷片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口子里还嵌入了碎瓷片,但现在春桃并不敢去动,只能安静的跪着,一声不吭。
看着地上留下的那团血渍,春桃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委屈,这段时间娘娘情绪起伏不定,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拿她撒气,如今,她胳膊上全是青紫的痕迹…都是被娘娘给掐出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桃都快以为自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了,痛的都快失去知觉了,才听见熟悉都女声如临大赦般响起:“收拾收拾,随本宫去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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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宫里的谣言已经传到飞起,更不知道淑妃宫里刚爆发了一轮惨案,姜妧只是觉得,可以正大光明偷懒指使人干活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姜妧其实对人人趋之若鹜的六宫大权兴致并不怎么高,要不然也不会耍赖成那样,若不是后来萧颐连荣阿嬷都请回来了,姜妧她估计还是不会怎么学。
她为什么要学呢?
她压根就不想当这个贵妃!
贵妃贵妃,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称呼,没有之一!
因为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了,姜妧怕热,就只能站在寝殿内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院景。
小小的院子四方的天,极目远眺就是极具代表的红色宫墙。
再往远看,透过层层树荫,能看见的就是排列整齐的金色的…屋顶。
想再看的远一些…看不见了,好叭,毕竟她不是千里眼。
既然看不见,那就不看了。
姜妧慢悠悠收回了极目远眺的目光,盯着院子里那棵已经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树冠直接缩水了一大半的蘑菇型老槐树。
这是上次萧颐让人来剪的。
人槐树招你惹你了?自然生长的好好的,你偏偏要咔嚓咔嚓给人来两剪刀,还有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得乱点怎么了?这叫凌乱美知不知道?一点欣赏水平都不懂!
姜妧在心中疯狂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