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颐觉得,这两人是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隔着一张桌子都能聊得这么欢,他怎么不知道陆励有心上人了?八字没一撇就在这儿谈成亲?
别以为他不知道,就陆励那三餐馒头就咸菜点根蜡烛都嫌多的抠搜性子,能娶上媳妇儿?下辈子吧!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亲爱的主子给暗搓搓诅咒了,陆励疑惑:“陛下?”
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疑惑表情,萧颐淡淡开口:“声音太大,吵到朕的眼睛了。”
姜妧:“......”
陆励:“......”
吵到眼睛,这词儿可真够新奇的。
看着陛下虽然一脸平静,但实则暗搓搓在向他发送眼刀子的森冷目光,陆励心中一颤,脑子飞快转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和贵妃闲扯上了,还是当着陛下的面,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陆励赶紧朝萧颐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坐好,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姜妧则多看了萧颐两眼,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空气突然就有点酸呢?
姜妧撇撇嘴,觉得这位可真够难伺候的,自个儿摆着一副臭脸生人勿进的模样就罢了,还不许让别人闲扯。
不扯就不扯呗。
姜妧继续吃饭大业。
“且说那孙家家产争夺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眼看胜利者就要在孙大少与孙二少中择出,那离家出走的孙家三少突然如神降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二人扣下,原来,在外的这几年孙家三少早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与他里应外合的就是李家小姐之父,就连李家小姐与孙二少定亲也只是权宜之计...”
“孙三少夺下家产,在李家的协助下很快就肃清了有异心的人,于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在庄园里摆下宴席...”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孙三少与李小姐再次相见,自从两人上次一别,已是三年前,虽然宴席上人数众多,但依然挡不住两人情意深深,就在两人深情对视之际,倏地,一群黑衣刺客从天而降...为首的那人大喝一声:狗贼,拿命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小姐挺身而出,为孙三少挡下致命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宴会?
挡刀?
听到这儿,有聪明的人已经琢磨出味儿来了,这故事怎么听着就这么耳熟呢?
陆励耳尖的听到了旁边桌上人的窃窃私语:“这不是跟之前淑妃救陛下的故事一样吗?就是改了个名姓,换汤不换药啊这...”
完了。
他居然都没想到。
陆励心中一个咯噔,第一反应是去看贵妃,见她还在专心吃似乎并没有在意说书先生说的内容,陆励才松了口气,但等看见陛下明显沉下来的脸色后,陆励的心又吊了起来。
陆励觉得他都快哭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说什么不好?
偏偏在贵妃面前说淑妃与陛下的风流轶事。
姜妧虽然是在专心吃,但她耳朵还是很好使的,当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就算想让人忽视都难,特别是,里面还有敏.感词汇,姜妧精准的捕捉到两个关键词:淑妃。
居然是淑妃和萧颐的故事,这就有意思了。
说书先生还在继续:“李家小姐得了孙三少的承诺,虽然身受重伤,但仍然满心欢喜,以为至此就能和心爱之人双宿双飞,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消息,孙三少要另娶旁人...”
“那女子生得明艳张扬,因为家世出众行事嚣张跋扈,李家小姐只能处处忍让,满以为孙三少会护着自己,却不想那女子竟嚣张到孙三少的面就将她踢进了还带着薄冰的池水里...”
姜妧夹菜的筷子一直咬在嘴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特别是在听到说那个突然插足的第三.者如何如何行事张扬,在孙三少的纵容下各种欺负李家小姐...如果说前半截是孙三少与李家小姐的爱情故事,那后半截就是孙三少有新欢忘旧爱带着新欢使劲欺负李家小姐的渣男行径。
姜妧已经听见旁边有人开骂了,有骂孙三少忘恩负义的,也有骂那女子无耻的,显然是在为李家小姐鸣不平。
只是,这描述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拿不稳,在听到将人踹进池子里这一标志性行为之后,姜妧觉得,这应该不是她想多了。
姜妧:我以为我是看戏的,没想到竟成了唱戏的,恶毒女配是我自己,震惊我全家!
姜妧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旁边的男人,只见萧颐沉着脸,明显有些不悦。
能高兴才怪,都被塑造成渣男典范了。
姜妧幸灾乐祸,没想到叭,你也有今天!
由于姜妧的目光太过灼热,让人想忽视都难,萧颐一抬头,就精准的捕获到了她未来得及挪开的目光,将姜妧眼里的幸灾乐祸尽收眼底,萧颐都不用想,都知道她这会儿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听见他被骂,她就这么高兴?
萧颐一点都不意外姜妧能听得出这故事的原型到底是谁,毕竟指向性都已经这么明显了。
他起先还担心姜妧会不高兴,结果没想到,是他多想了,也是,就凭着姜妧方才揍人的那股狠劲儿,就该知道她到底有多不靠谱。
看着台上还在继续讲故事引得台下众人义愤填膺的南山先生,萧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深宫内苑发生的事,一个小小的说书先生也能了如指掌了?
.
这顿饭是在众人义愤填膺的叫骂声中结束的,就特别的让人消化不良,特别是陆励,到最后都恨不得冲上台去将那说书先生揪出来原地暴打。
见过编的,没见过这么能编的。
还是当着两个正主的面编,陆励都开始佩服这说书先生的勇气。
陆励不傻,特别是在得到陛下的眼神暗示之后,借着去取马车的机会,陆励直接半道上截了说书先生让人带他去诏狱喝茶。
管他南山还是北山,进了诏狱,都得乖乖吐东西。
吃完了饭,酒楼客人都渐渐散了。
看着还赖在座位上不动的姜妧,萧颐问:“还未吃饱?”
姜妧摇头:“不,疼。”
疼?
萧颐拧眉,第一反应:“吃撑了胃疼?”
“这么大的人了,吃未吃饱自己不知道?吃不下了还要往里撑,难不成宫里还短了你吃喝不成?之前程院判是怎么嘱咐的?你…”
没想到萧颐直接开启训斥模式,姜妧额头上滑下一排黑线,能不能不要老提她的黑历史?不就是吃吐了一次吗?
姜妧打断:“不是胃,是腿。”
萧颐顿住:“腿?”
姜妧摸了摸鼻子,小声:“刚刚踹人踹得太狠,好像抻着筋了,这会儿有些动不了。”
萧颐:“……”
“刚才赶着要吃饭还没觉得,现在感觉来了…”
姜妧眼中成功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疼死我了——”
萧颐:“……”
.
等陆励赶着马车过来,就看见贵妃在陛下的搀扶下一蹦一跳的出来了。
萧颐一手稳稳的托着姜妧的胳膊,让她将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好借力,萧颐本来打算直接两人给抱下来的,但被姜妧给坚定拒绝了,美其名曰: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得注意影响。
姜妧是真的疼,她觉得腿上的筋就仿佛扭在了一起疼得她灵魂都在颤抖,好不容易蹦到了门口,等看见那长长的台阶后,姜妧顿时眼前一黑,发出悲愤哀嚎:“…敲!”
萧颐抿唇,也不由着她了,冷着脸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信步下台阶。
已经看傻眼了的陆励见陛下抱着贵妃来到了跟前,赶紧帮忙把车帘子给撩开,一边紧张问:“娘娘这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他就是去取了个车的功夫,怎么人就瘸了呢?
萧颐没答话,只是抱着人上了马车。
幸好马车内部空间还算大,萧颐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将姜妧放在了座位上,自己则蹲在了她面前,见姜妧还在不断的抽冷气连脸都白了,萧颐伸手要去捞她的腿。
姜妧赶忙一缩,结果扯到了筋,又是一阵抽抽的疼差点让她一嗓子嚎出来。
“别动,让朕看看。”萧颐沉声喝了一声。
姜妧眼泪汪汪表示怀疑:“您行吗?”
萧颐懒得搭理她,说了声“别乱动”之后,就伸手将她的鞋脱了下来,轻轻抬起她的脚让她的脚踩在自己膝上,那边姜妧还在叫唤:“轻点轻点…疼…”
萧颐冷哼:“现在知道疼了?方才踹人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喊疼呢?朕才知道朕的贵妃居然还有这种好本事,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惊喜连连啊…”
姜妧谦虚:“这都是小意思,臣妾本事多了去了,这不足挂齿。”
还以为是夸她呢!
萧颐见她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究竟知不知道方才的情形有多危险,今日是有他在,若是他不在呢?
萧颐凉凉开口:“是有本事,这次只是抻了筋,下次就是直接断腿了。”
“欸不是,你怎么能咒人呢…嗷——”姜妧不满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一嗓子飙了出来。
“疼——”姜妧眼泪都出来了。
“疼也忍着,”萧颐特别冷酷无情,但看着姜妧眼泪汪汪的模样,还是缓和了语气:“你腿上的筋扭着了,朕得给你揉开,有些疼,你忍忍。”
“那,那行叭,轻点嗷。”姜妧不放心的强调。
萧颐应了一声。
然后,姜妧就感觉脚踝处传来一股温热,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脚踝,虽然隔了一层绸袜,但触感还是十分明显,有点热,还有些痒…姜妧忍住要往回缩的冲动。
看着握着自己脚踝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膝上的萧颐,姜妧心中有些微妙,这算是享受帝王级足疗吗?幸好她没有脚臭,不然那多尴尬啊…
萧颐本来也没什么旖旎心思,毕竟姜妧都疼成这样了,可当他撩起她的裤腿,看见那一截露出来的似玉一般的洁白小腿,手覆上去,只觉掌下肌肤就如一块上好的暖玉,温润柔滑…
萧颐眸色一深,喉结微不可查的滚动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了姜妧一眼,然后就见她正咬着自己的拳头双眼紧闭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萧颐心中又气又想笑,这会儿就知道疼了?
想到刚刚她揍人的那股狠劲儿以及那些粗鄙的骂人之语,萧颐竟感觉不出丝毫违和感,甚至有一种真不愧是汝南王他亲闺女的诡异想法。
萧颐收敛心神,压下心中那丝旖旎情愫,先是把她小腿上的经脉关节处都摸了一圈,觉得问题不大,估计就是筋抻着了一时别不过来。
跟从前在军中动不动就断两根骨头比起来,这种小伤在他看来甚至都不叫伤,要是他手下的人敢因为这么一点小伤就这么叫唤,早被他踢走了。
可现在是姜妧,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弱”女子。
看着姜妧不断轻颤的睫羽,萧颐缓声:“朕要开始了。”
“行,我,我准备好了,轻点,我怕疼。”姜妧再次叮嘱。
“好,朕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