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以言表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接连三杯酒下肚,才稍稍压住了烦意。
而后故意偏头不去看沈亦槿。
大概一时半刻,众人都介绍完了家世,皇后露出慈爱的笑意,“好,好,都是杰出之辈。本宫在这里,你们拘谨得很,正好本宫也倦了,先回宫了。”
说着就起身走下了高台,抬头看了一眼,“今日天色甚好,正应景。”
皇后走出亭榭,众人起身,齐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待皇后走远,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五皇子身上。
在场的人中,唯有他的身份最为尊贵。
五皇子倒是洒脱,直接说道:“你们也难得进宫,想在此饮酒也可,想去逛逛御花园也可。”
有很多人起身往亭榭外走去。
沈常松带着笑意,朝沈亦槿走了过来。
就在沈亦槿要张口喊兄长的时候,沈常松向她眨一眨眼,眼神突然拐了个弯,看向了李兰雪,“今日多谢公主,在下可否邀公主赏花?”
沈亦槿惊奇的看着兄长,他还以为自己兄长木讷羞涩,没想到行动力如此之迅速。
看来前世兄长和李兰雪彬彬有礼的态度都是给外人看的,私下里还不知道两个人多腻歪呢。
沈亦槿马上笑着溜了出去,她找了一处远离人群的长廊,安静靠在廊柱上,远远看着兄长和二公主走在一处,心里觉得很满足。
阳光照在身上,温暖惬意,她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闲适。
额头突然被一个小石子击中,她捂着脑袋抬头看去,只见陈言时向她走了过来。
她瞪他一眼,重新靠在廊柱上,“今日机会如此难得,你怎么不赶快去相看中意的女子?”
陈言时站在长廊外伸手摘下一片树叶,“看过了,没有中意的。”
又摘下一片扔出去,悠然自得道:“明年再说吧,反正她们都不是我的良缘。”
他越过廊边,来到沈亦槿面前,感叹道:“倒是沈兄颇有收获呀,能得二公主青睐,这小子有福了,陛下那般宠爱二公主,他怕是要当驸马爷啊。”
沈亦槿离开廊柱,站直了身体,很是真诚的看着陈言时,“陈碎嘴,刚谢谢你,还多亏了你这张碎嘴,若皇后不允,兄长也是无法的。”
“我呀,就最是看不惯棒打鸳鸯之事,就算不是你哥,我也会这么做的。”陈言时用手中折扇去搅弄身旁的枝丫。
“总之,我还是要谢谢你,不仅是这件事,还有玉寒兰草,你果真没有献给皇后。”沈亦槿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的人,“作为回报,你说吧,看上哪家女子了,你若不好开口,我替你去说。”
陈言时轻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在这场宴会上中意于谁就能和谁喜结良缘吧?哪怕是互相钟情的两人也不一定有好结果,就再不要说几人争一人之事了。”
他叹口气,“其实呀,早先的百花宴真就是百花宴,众人以花为题吟诗作对,有乐师奏乐,有舞姬起舞,有世家公子小姐献上才艺。是从现皇后入主中宫后才慢慢变成现在这般,真不知皇后这么做是何意,恐怕和我一样,唯恐天下不乱吧。”
一阵清风吹过,迎春花瓣纷纷落下,有一瓣飘在了沈亦槿的秀发上。
陈言时很是随意地抬手去摘。
沈亦槿下意识往后退,脚下一绊,险些摔倒,陈言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
见她无恙,埋怨道:“你兄长武艺那么好,怎么你就这么笨,站都站不稳,还有,你躲什么!”
陈言时取下她头发上的花瓣,“我不过给你取下这片花瓣,你以为我要打你吗?”
沈亦槿心里只剩下了三个字:煞风景。
刚刚微风拂面,迎春花瓣飞舞,让她心情舒畅不少,偏偏让他这几句话给毁了,碎嘴还真是碎嘴。
沈亦槿又瞪了他一眼,“我要去别处了,陈碎嘴,你别再跟着我了。”
刚要抬步,就见李彦逐向这边走了过来,沈亦槿瞬时紧张起来,李彦逐躲着她都来不及,怎会主动找过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来骂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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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她故意往廊后躲了躲, 只要不让她那个冲动替她出头的兄长看见就好。
李彦逐也不知怎么了,总在不受控制的在人群中寻找沈亦槿的身影,在看到陈言时和她举止亲密后, 脚下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
走近了他才发现已经退不回去了。
只得站在离沈亦槿不远的地方,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就那么站着, 并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陈言时有些看不太明白,他走到李彦逐身边,“六殿下是来找我的吗?”
此话一出, 李彦逐马上说道:“是, 我是来感谢你的。”
原本他是打算等天暗下来后再同陈言时套近乎, 他知道陈言时好玩乐, 待百花宴结束,就以感谢之意邀她去无忧斋,几杯无忧酒下肚, 江锋的玉寒兰草想必也就到手了。
只是现在时辰早了些,也无妨。
陈言时回头看了沈亦槿一眼,“哈, 今日巧了, 你也来谢我,她也来谢我。”
李彦逐顺着陈言时的视线向沈亦槿看去, 想起方才两人靠得那样近,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目光自然带了些不满。
沈亦槿睁大眼睛, 不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没干, 为何李彦逐要用气恼的神情看她, 今日分明没去招惹他呀。
她想着李彦逐方才是向这边来的, 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长廊,之前她所在的地方阳光正好,微风也正好,是个惬意的好去处。
难道是她待了李彦逐想待的地方,碍了他的眼了?
好嘛,她走就是了。
沈亦槿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陈言时耸耸肩,“是六殿下你把沈姑娘赶走的,你看她怕你生气的那个样子,估计现在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独自伤神去了。”
一番话说的李彦逐胸口发闷。
他想说反驳的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那就干脆不说。
想起今日还有要事,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那日落水,多亏陈兄劝言,这才让沈常松将我救上栈桥。等百花宴结束,我想邀陈兄去无忧斋饮酒如何?”
陈言翘起一边嘴角,用一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的表情看着李彦逐,“还真是新奇,六殿下不像是会为了此事谢我的人,那日在栈桥上,是谁拿话噎我,说什么,你喜欢,让给你。再说,那可不是我救的,我只不过说了句话,沈姑娘可是不顾安危跳下水去救你的,你谢错人了。”
说完就要走。
李彦逐也不想和陈言时废话,奈何今日情况特殊,他马上阻拦道:“感情之事怎好强求,但我是真心感谢陈兄的,就算不是感谢,我们也可以坐在一起喝一杯,无忧斋今日有新乐子。”
陈言时一听,笑问:“什么乐子?”他是无忧斋的常客,连他都不知道的,李彦逐怎么会知道呢?
“不知道,陈兄去了就知道了。”李彦逐就是要提起陈言时的兴致。
陈言时略一沉吟,看着沈亦槿离开的方向,似是想到了什么,挑眉道:“可否再带一个人,说不定是她喜欢的乐子。”
李彦逐觉得陈言时可能会错了自己的意,恐怕是想带个武功高强的人保命。无妨,只要能把他留在府外,让江锋方便行事就好,至于误会,等过了今晚,他发现玉寒兰草被偷走,自然就都明白了。
“当然,谁都可以去的。”
一听此话,陈言时有些兴奋,“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这百花宴也没什么意思,六皇子且先去,我们一会就到。”
陈言时作揖告辞,往沈亦槿离开的方向走去。
李彦逐看着挂在高处的太阳,不免心烦,距离子时还有好几个时辰,两个并不相熟的人一起饮酒,太难熬了。
看来得让初绿多想些法子了。
沈亦槿悠闲的躺在草地上,用帕子遮住脸,轻轻哼着调子,幻想着现在兄长和二公主一定是相谈盛欢,就不由开心地笑出了声。
却在此时,她脸上的帕子突然被人拿走。
沈亦槿吓了一跳,忙起身,看见是陈言时,气得踢了他两脚,“怎么又是你。”
陈言时拉起沈亦槿的手腕,“走,和我去个地方,今日我保管让你对六殿下死心。”
“什么意思?”沈亦槿有点听不明白,站在原地不肯走。
“你跟我走就是了。”陈言时又拽了她一下。
沈亦槿甩开陈言时的手,“你说清楚。”
陈言时耸了耸肩,“六殿下刚邀我去喝酒,还说有新乐子。无忧斋在上京四载,我光顾了无忧斋四载,我不知道的新乐子,只回朝不到三月的六皇子却知道了,可见这乐子呀,恐怕就是为我准备的。”
沈亦槿越听越糊涂,“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六皇子这是想要拉拢我!”
“今日我可能会说些冒犯你的话,你别记在心上,你等着死心就是。”陈言时说得十分肯定。
李彦逐若要拉拢,那他就会提出条件,这条件就是让李彦逐请旨求娶沈亦槿,若他同意了,沈亦槿就被当成了筹码,若不同意还要求他另换拉拢的条件,那沈亦槿在李彦逐心里连当筹码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护国将军府的独女,心高气傲,怎堪受此侮辱,必定会对李彦逐死心。
除非李彦逐真心珍惜沈亦槿,对他这个过分的条件严词拒绝,宁肯放弃拉拢,也不愿接受。
但这显然不可能。
沈亦槿坚定摇头,“这不对!你还是别去了!”
陈言时也和旁人一样,对李彦逐的认识太过肤浅。
就算她前世不懂政事,但也记得直到最后李彦逐登基,宣平侯都是中立的态度。依着李彦逐的性子,若当真拉拢一个人,那得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去做。
且李彦逐是在巫蛊事件后才慢慢崛起的,在此之前,李彦逐这个皇子几乎没有存在感,他又怎会在韬光养晦之时做出拉拢之事。
她十分肯定,拉拢宣平侯府,是李彦逐前世绝对没有做过的事。
“怎么不对,想拉拢我的人多了,五皇子和太子都曾做过,只不过被我巧妙的拒绝了,虽然今日我也可以装糊涂,但我为了要让你死心,就不得不正面对抗了。”陈言时说得大义凛然,他拍拍沈亦槿的肩头,“不用担心,我连太子和五皇子都能拒绝,李彦逐能耐我何?”
沈亦槿想起今日的种种,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这还是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今日的很多事都和前世都有所不同了。
李彦逐和陈言时本应当没有交集,他们前世唯一的交集就是陈言时为她求情之时,可今生她却把陈言时牵扯了进来。
她实在不希望自己改变陈言时的命运轨迹,他要和前世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子才对呀。
“六皇子和他们不一样,应该不是拉拢,还是别去了吧。”
陈言时毫不在意道:“那你说,他为什么突然邀我饮酒,不会真的只是感谢吧,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我偏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