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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皇帝之后 渣了皇帝之后 第72节

宋有光心中好似压着大大的石块,只觉得自己再不说出会被憋死。

“我留下和愧疚无关,姑娘可知道,同姑娘在瘴城的这二十多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虽然日子清苦,但心中却很满足……”

沈亦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公子一直生活在上京,只不过是偶然体验了一番烟瘴之地的生活,开心都是暂时的,小女还是希望公子能尽快回上京,作为飞骑营的校尉,战场才是公子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这个小院落。”

说完沈亦槿就要转身回屋,宋有光快走两步,挡在了沈亦槿身前,“沈姑娘!”

沈亦槿抬头看着宋有光望向自己毫不掩饰的深情目光,别过头去,“宋公子,什么也别说了,公子若再不走,明日我便离开这里。”

压抑了七年的感情,让他再也不想隐忍。

之前他知道沈亦槿爱慕着李彦逐,自己说出来只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即使他知道,直到今日沈亦槿依然爱慕着李彦逐,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了解沈亦槿,哪怕李彦逐真的会接沈亦槿回上京,时至今日,沈亦槿也不会跟他回去了。

沈亦槿有她的骄傲,一个皇帝和罪臣之女,即使皇帝不在乎,沈亦槿也不会以这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的。

李彦逐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但此时,却是他最好的机会。

“我心悦姑娘,想照顾姑娘一辈子,和姑娘这样过一辈子。”

宋有光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心扑通扑通跳着不停,胸腔充斥着奔涌而来的激流,这么多年,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沈亦槿很冷静地拒绝道:“我对宋公子并无爱慕之情。”

“无妨。”宋有光说得很坚定。

沈亦槿道:“公子若执意留下,会让我更加愧疚,早知今日,当初我又为何要帮你,那时我劝你留在上京,并没有留住方伯母的性命,还机缘巧合地让你随我来到这样艰苦的地方。若当初你和方伯母离开,现在一定遇到了更好的姑娘,过着更好的生活。”

“姑娘错了。”宋有光默默吸一口气,“七年前,我就已经爱慕姑娘了,那时我随父亲给将军府送茶叶,看见姑娘的那一刻开始,姑娘就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直到后来在药铺遇见姑娘,我们身份悬殊,自尊交织着自卑让我拒绝了姑娘的好意,可命运就是这么奇特,我们还是成为了朋友。”

“所以,没有姑娘所说的早知今日,能和姑娘成为朋友,能为姑娘做这些事,我心甘情愿。我不求姑娘能给予回应,只希望姑娘别赶我走。”

一刹间,沈亦槿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虽说她都是装的,但相似的话她好像也对李彦逐说过。

可她知道,宋有光和自己不一样,他是真心的。

宋有光又道:“留下来是我自己的决定,姑娘不能替我做决定,如果姑娘和我住在一个宅院中会被人误会,我明日就搬出去。”

当初宋有光和她同住在一个宅院的时候,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原本在将军府的时候,她居住的西厢房后院也有小厮,从清水县到上京这一路,李彦逐的那两个护卫也住在她旁边的房间里,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她已习惯了有小厮在身边服侍,有护卫在一旁保护,但她忘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误会都已经被人误会了,她也不屑于对任何人解释。

“搬不搬出去无所谓,但我还是要明确告诉公子,我还是希望公子能回上京。”沈亦槿转身进了屋。

这次宋有光没有再拦着她,心里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做了决定,沈亦槿赶他一次,他就表白一次。

直到她同意,若她一辈子不同意,他就等她一辈子。

能一直见到心爱之人,挺好。

翌日宋有光起的很早,他做好了葱油饼熬好了粥放在厨房中,就背着背篓入了山林。

这日他的步伐十分轻快,好像终于卸去了压在身上的禁锢。而他也很幸运,入山林后又找到了一颗灵芝,这次他打算把灵芝卖了换钱,他想给沈亦槿买支花胜,来瘴城二十多日了,沈亦槿头上只有一直木簪子,太素净了。

他虽不能给她之前的锦衣玉食,但他相信一定能做到衣食无忧,让她戴得起普通的发饰。

宋有光一身轻快出了山林,他想先去驿站,征得沈家父子的同意,谁知还没走到驿站,就远远地看见了火光,越走近越觉得这火光就是在驿站。

他心中焦急,跑向了驿站,边跑边听人喊,“驿站走水了!驿站走水了!”

宋有光脚下用了轻功,片刻就到了驿站前,当看见驿站大火滔天,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沈家父子的身影,可他怎么都没找到,一转头看见了从远处赶来的瘴城县令,马上冲了过去,“王县令,快,快去救人!”

王县令看着大火道:“火势太大了。”

又吩咐身旁的衙役,“快,让人打水救火。”

一队衙役很快提来了一桶桶水,可那水泼进火中,作用甚微。

宋有光知道,若今日沈家父子死在了火中,沈亦槿定然伤心欲绝,更不会答应自己了,说不定会有轻生的念头。

思及此,宋有光拿过一个衙役的水桶浇在身上,正要冲进去救人,就看见沈亦槿跑了过来。

沈亦槿正在院中刺绣,远远得闻到了烟火气味,宅院和驿站相隔很近,他心中担忧,便想着看看,没想到还真是驿站着了火。

她马上跑过来,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了宋有光。

宋有光也向她跑过来,“沈将军他们好像没有出来,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沈亦槿心里纠结,让宋有光进去,有可能连他也出不来,但若是不进去,父兄很大可能就死在了火中。

最终她还是点点头,“小心点。”

看着宋有光冲进了火海中,沈亦槿流下了眼泪,这眼泪不是为父兄流的,而是为宋有光。

宋有光对她的好,太让她震撼。

对心爱之人好,是人之常情,但爱屋及乌到这般舍弃性命程度,就算是连话本子上,她也很少看到。

沈亦槿紧张地手脚发冷,她真的很害怕,害怕父兄会救不出来,害怕宋有光走不出火海。

她真的不明白,为何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却又让她经历这么多苦楚?上辈子她一定做了什么恶事,所以这辈子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目光一直停留在宋有光消失在火海的地方,她不敢眨眼,她怕自己一眨眼就会错过他们的身影,她怕自己一眨眼,面前的驿站就会被烧成废墟。

宋有光冲进驿站后大声喊着,他先来到沈家父子住的小屋子,没找到人,又咬牙来到了火势最大的后厨,看到后厨外有一口大缸,忙又往身上胡乱扑了些水。

后厨的烟雾很大,他俯下身子进了后厨,边找边喊,过了不久,他就听见了微弱的求救声音。

顺着声音,他看到沈常松将沈誉护在身下,而他身下的沈誉已经昏了过去,沈常松的后背则被一块房梁砸中,让他动弹不得。

今日,沈家父子被安拍到后厨帮忙,晌午忙完后,他们便在后厨原地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誉闻到了烟味,他患有咳疾,立刻咳嗽起来,惊醒了沈常松。

清醒的两人一看,四周的火势已经很大了,沈常松拉起沈誉要往外逃,可沈誉吸入了烟气,犯了病,被烟熏后无法呼吸,很快就昏了过去。

沈常松正要背起沈誉,却看见头顶上的房梁颤颤巍巍掉了下来,他马上护住了沈誉,可他的后背原本就受了伤,再加上房梁正好砸到了他的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让他使不上劲,爬不起来。

他挣扎了好久,体力也越来越差,就在他以为没救的时候,听到了宋有光的呼唤。

宋有光搬开沈常松身上被烧断的房梁,看了看昏死过去的沈誉道:“快,把沈将军放到我背上来。”

宋有光背着沈誉,沈常松在他身后扶着,两人用轻功,很快就走出来火海。

当沈亦槿看见三人从火海中走出来,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沈常松,“哥,你没事吧。”

还没等沈常松回答,她一眼看见宋有光背着的父亲,“爹爹怎么了?”

宋有光道:“沈姑娘,你马上去告知王县令,我先带沈将军和少将军去看郎中,并非逃跑。”

流放的犯人要离开劳役的地方,需得征求县衙的同意。

沈亦槿还没走过去,瘴城王县令看见他们先走了过来,“准了,你们快去吧。”

说完,又安排了两个衙役跟着他们。

来到医馆,伙计一看这情景,边喊郎中边引着几人进了里间,郎中即刻赶来为沈誉诊脉,身边的小徒弟给沈常松处理伤伤口。

医馆的伙计对沈亦槿和宋有光道:“你们别影响郎中医治,在前厅等候吧。”

两人只得退了出来。

之前沈亦槿的心思都在父兄身上,现在才注意到宋有光和哥哥一样,身上脸上都是黑的。

她上下看着,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宋有光裂嘴一笑,黑灰一般的脸庞露出两排白色的牙齿,“沈姑娘在关心我吗?”

沈亦槿心头酸酸的,她欠宋有光的实在太多,今日要不是他,父兄有可能就被烧死了,那她重生以来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觉得十分委屈,一直以来她都很坚强,不论是被李彦逐拒绝还是流放,这所有的苦楚,都是她一个人在扛,但今日多了一个人分担,这种感觉让她又欣慰又苦涩。

忍不住红了眼眶,噙满了泪水,一低头,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宋有光半蹲着身子,想要伸手替沈亦槿擦泪水,手却在靠近她脸庞的时候停住了。

他不敢……

沈亦槿看见宋有光沾满烟灰黑色的手,心里都是歉疚,她不是铁石心肠,不是没有感动,哪怕知道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心中没有半分悸动,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她欠他的太多了,就用自己往后的岁月还了这份恩情吧。

沈亦槿握住他抬起的那只手,抬头看他,“宋公子,有句话你可知道?”

女子的手既柔软又冰凉,宋有光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紧张地问道:“什么话?”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沈亦槿平静地说着,好像这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话。

可听在宋有光耳中,却犹如雷鸣!

他呆愣了片刻,接着便是极大的欢喜,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经脉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七年了,他根本不敢肖想,沈亦槿在他心中就像是仙子一样,他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有资格亵渎,就算是昨日他鼓起勇气表明了心迹,也早就做好了一辈子得不到回应的准备。

他也早就想明白了,得不到回应,她就在身边守护一辈子。

谁曾想今日,他就听到了沈亦槿说出“以身相许”之言,怎能不激动?

他恨不得让大兴朝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相比于宋有光,沈亦槿心中很平静,只是说出这句话的一瞬,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空了,怎么都无法填补。

“小妹。”

沈常松从里屋走出来,看着两人笑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宋有光高兴地道:“少将军,沈姑娘答应我了。哦,对了,少将军还不知道……”

沈常松笑着打断,“知道,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也就只有我这个妹妹,心思都在六……,咳咳,心思愚笨。”

宋有光显得有些尴尬,但很快恢复了笑意,喃喃自语,“原来这么明显吗?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沈亦槿走到沈常松身边,看了看他后背的伤,“原本就受了伤,现在又被烧伤了,肯定会留下很重的伤疤。”

她往里屋看了一眼,“爹爹呢?怎么样?”

沈常松道:“郎中说没什么大碍,应该很快就会醒了,只不过加重了咳疾。”

沈誉被沈常松保护得很好,没有被烧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