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微风停止, 许是天上的乌云散了去,窗外竟然漏进来一丝月光。
只感觉, 屋外有什么东西掠过, 林清舒猛的睁开眼睛,屋外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地面上只有婆娑的树影。
奇了怪了。
林清舒等了一整天, 楚瑶没有音信, 江浸月也一直不见踪影。
两人非常奇怪,林清舒本不想恶意揣摩,自己心里想千遍万遍,不如直截了当的当面问清楚。
可偏偏, 两人谁也不在。
林清舒偏头打了一个哈欠, 忽然,, 一道黑影又从窗外一闪而过。
林清舒迅速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窗外“嘎吱”一声,接着传来两声猫叫。
林清舒心里毛毛的,她本不信鬼神, 可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屋子里, 难免不会往那些地方去想。
受不了这恐怖的气息, 林清舒还是起身,想去寻两盏灯回来。
屋外的月光正盛,屋子里还没有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黑。
林清舒摸到烛台旁边,翻找了几下,也没有看见火。
无奈,只能出去取,刚要转身。
林清舒就被扑倒在地。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下就摔倒在地,眼看脑袋就要磕在石台上面,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伸过来垫在了她脑袋下方。
稍许,林清舒听见一声脆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身上像被压了千斤,林清舒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身上的东西就带着她滚了一个圈。
而后他们刚刚躺着的地方,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插入地面。
木质的地板从刀口处裂开了一条细缝,刀柄上是一双粗糙满是龟裂的细手。
顺着往上看,那竟然是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女子,女子正是楚瑶让带回听雪楼的那一个。
忽然,林清舒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林清舒的记忆力并不差,只要见过的人基本上都能记住。
她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
这个女人,是哪日她去酒楼寻楚瑶时,在酒楼门口拦住她的女人。
那日林清舒着急去寻楚瑶,所以并没有仔细看她的脸,只隐约记得,女人面目沧桑,披着白麻戴着孝,身旁是一个同样披麻戴孝却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他们的身前摆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卖身葬夫”。
女人面目狰狞,用尽了所有力气把插进木地板的刀拔了出来。
刀离开的一瞬间,那格地板应声而裂。
女人眼睛冲血,看着地上的两人露出嗜血的凶光。
林清舒从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面相,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必须要一刀了结了他们。
一时竟然没有发现,压在他身上的人,正是消失了一天的江浸月。
江浸月面目苍白,林清舒脑袋下的那只手掌疼得要死,他却一直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在女人拔出刀,举起来,又向着他们刺过来的瞬间,翻身把林清舒护到身后。
把迎面而来的匕首一脚踢飞。
女人把刀握得死紧,江浸月这一脚,连带着人直接踢飞了出去。
女人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立刻落地,立刻爬了起来,满眼的绝望,驱使着她又举起了刀,跟不要命一样,直接奔着他们而来。
女人不会武功,只能拿着刀,向他们的要害捅去。
青筋在她沧桑的脸上凸起,动作牵扯神经,五官开始扭曲。头上的破布帽散开,凌乱的发丝散开,遮住了她半边脸颊。
恐怖更甚,就像半夜悬挂床头的女鬼。
她似乎用完了所以力气和速度,拿着刀直奔而来。
躲开了第一次偷袭之后,这样的动作在江浸月眼里看来,实在是太慢了。
江浸月没有在上手,提前把林清舒护在身后,看准时机一把掐住女人握刀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再往下一折。
“咔嚓”!
女人手中的刀直接落地。
她还不死心,眼睛睁大,似乎都要从眼眶里面落出来了。
另一只没有断的手随便抄起身边的东西,一拿,竟然是一个瓷瓶。
女人大叫一声:“啊!你去死。”
而后,举着瓷瓶向着江浸月的脑袋而去。
林清舒一下傻眼,这女人是疯了吗?
那个瓷瓶很大,若是砸在人脑袋上,必定头破血流。
她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问江浸月呢!他不能死。
江浸月的右手,刚刚因为护着林清舒的脑袋而被磕裂了,十分的疼,根本用不上力气。不稍片刻,白皙的手掌已经青乌肿胀。
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
另一只好的手,刚刚捏折了女人的手腕,同一时刻,瓷瓶距离他的脑袋不足一指。
林清舒又用了老办法,学着刚才江浸月的样子,千钧一发之际从后面推了一下江浸月,瓷瓶落空,砸在了地面,碎成了渣。
江浸月也重重的摔在地上,好在避开了那要命的瓷瓶。
顾不得疼,他立刻爬起来,一转眼,疯女人已经捡起地上的刀,锋利的刀尖发出亮眼的光芒。
没有向着江浸月而去,而是向着腿脚发软的林清舒而来。林清舒推那一下,脚步不稳,此时正扶着椅子背气喘吁吁。
刀尖直迎她的心脏部位,女人面目狰狞,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显然,力量充足,这样一刀刺过去,林清舒必死无疑。
第一次直面死亡,林清舒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呼喊:“清舒!”
这一声,和她梦中时不时出现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衣少年重叠。
那道一直看不清的身影,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脸,清俊的面庞,精致的五官,时常浅浅笑着,望着她的那双眼睛满目柔情,里面有数不尽的爱意。
那人不是多次救她一命的景越又是谁?
或许,他真正的名字叫江浸月!
林清舒被这一声叫回了神,可腿脚发软,根本无法移动。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江浸月顾不得疼,快速回到林清舒身边,把呆愣的林清舒揽进怀里,同时一个转身,一个侧踢,女人受疼,手中的刀又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江浸月眼疾手快,迅速折了女人另外一只手,而后反剪到身后。
女人双手手腕脱臼,发不出来什么力气,只能双脚乱蹬。
嘴里发了疯似的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你个狗官,我要杀了你!”
“你放开我!”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我要送你们下地狱。”
而后又恶狠狠的看着林清舒:“我要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我要让你也体会一下失去挚爱的痛苦。”
“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女人撕心裂肺,字字泣血。
林清舒听得云里雾里,她那日是第一次见女人,若不是她们披麻戴孝卖身葬夫的样子在云州城少见,又恰好她拉住过林清舒,林清舒都不知道她是谁?
江浸月就更懵了,他才来云洲上任几天,府衙都没去过几次,邻里纠纷都还没有处理过一庄,怎么就成狗官了!
若是在上京,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可是救万千人于水火的人,那些百姓恨不得把他当菩萨供起来,对他比对当今天子还要尊敬。
如何跟“狗官”扯上关系?
巨大的动静吸引来了其他人,小厮们冷汗直流,赶紧把地上的人捆了起来。这一天天不是遇见蛇就是遇见刺客,他们几个就是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多了一些力气罢了,何德何能遇见这样的怪事。
危险解除,林清舒身子一软,落在了椅子上。
江浸月的右手整个都胀了起来,里面满是乌血,不晓得骨头怎么样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林清舒轻轻嗓子,让姗姗来迟的今夏去请大夫。
林清舒看着他手上的伤,心里复杂极了,又心疼,又别扭。那手漂亮,她本就喜欢好看的东西,更何况,她对这个人也喜欢,如果不是骗她的话!
又别扭,这个人如果真的是江浸月,她心里这份心疼又算什么?
毕竟人家早就跟什么公主殿下私定终身,双宿双栖,还要跟她和离。
也就这断时间消停了而已,之前可是修书让他的弟弟和表妹解决了她。
甚至不惜让他去死!
如果面前的年轻俊美的白衣少年,真的是那个狗男人,那么他这断时间做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一面拿和离书,让家人逼她走,要去攀附权贵。一面又来他这儿装小白兔,他想干什么?难道也没脑子到赵欢颜那地步,企图拿捏她私通夜男人的证据,休她出门?
林清舒心里复杂极了。
不时,双目竟然含上了泪。
她不过一个小女人罢了,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对面的白衣美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明明脸上都挂满冷汗了,也跟不疼一样,笑着把手藏袖子里面,漫步过来轻拍着她的背。
好像是以为她被吓到了,一边拍一边安慰:“没事了!坏人已经走了。”
林清舒轻推开他,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她纠结了许久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