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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负我 郎君负我 第19节

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这个梦又显得真实了几分。

南欢仰头望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二哥可是十分憎恶我?”

南筱听到这话一怔。

柳夫人在一旁忙道:“没有这样的事情,我们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憎恶你。”

南欢敛眸。

柳夫人抚了抚她的长发,“囡囡,你只管住在家中好好休养,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只管跟妙乐说。好好养好身体。你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南欢乖顺的点了点头。

妙乐从婢女手中接过药汤,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扶着南欢,“小姐,来,喝药了。”

南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柳夫人坐在一旁,不错眼的盯着南欢喝完了一碗药,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体己话。

南欢本就头疼,一碗药下去,困乏又更重了几分,听不到一半就又昏睡了过去。

她病的昏昏沉沉,也分不出白天黑夜,意识朦胧之间,偶尔听见耳边似乎有只言片语。

有人轻轻将她抱起,声音熟悉,“小妹,喝药了。”

温热发烫的药水沾湿了唇瓣,她无意识吞咽了一部分,却又有一部分溢出了唇角,下巴被人用软布擦拭。

她让人擦了几下,意识才算清醒了些,强撑着睁开眼睛。

南辞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小妹,你醒了!”

南欢靠在床头,眉眼秀美,却透着一股久病的虚弱,双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看人的目光带着几分迷茫,明明是才刚醒,但眼神中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似乎才终于将他认了出来,“兆安哥哥。”

没有什么梦会连着做两次,她竟是真的回到了南家。

倒是她想错了,父亲原来对她尚存一线怜悯。

南辞高兴得把手里的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他把双手伸进袖子里摸了一番,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妹,你猜猜兆安哥哥袖子里藏着什么好东西?”

南欢犹豫了一瞬,轻声问道:“是什么?”

从小,南辞就很疼她。

他们两个的年龄相差不大,他常常把自己的玩具送给她,见到喜欢的,好玩的东西也要专门拿来送她讨她开心。

可她还是忘不了最近一次见到他,他坐在马上,众目睽睽之下喊她为疯女。

见她有所犹豫,就连望向他的眼神都透着些许不自觉的小心。

南辞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他强打精神,“唉,你这人真没意思。让你猜你也不肯猜。”

他将手从袖中拿出来,掌心中躺着一枚白玉打制的小兔子。

南欢一如古井幽潭般沉寂的双眸在望见那只兔子时泛起波澜。

“铛铛铛——,”南辞笑着将小兔子递给她,“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南欢已经过了见到一件可爱的小玩意就会开心的年纪。

她垂眸盯着那枚兔子,一言不发的看了很久,忽然觉得眼底酸涩。

这样被人哄着,宠着,记挂在心上的日子,自从她绝食对抗那桩婚事就再也没有了。

南辞有些手足无措,他慢慢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挠着后脑勺,“怎么了?不喜欢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这种小东西。”

南欢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露了哭腔。

从南辞的角度只能看见她苍白消瘦的面容上微微发红的鼻尖,他的目光不自觉多出几分怜惜,“也是。我们囡囡都长成大姑娘了。也不能还跟以前一样。哈哈哈。囡囡,不,小妹,下一次我寻点别的东西送你吧。你想要什么呀?”

南欢抬起眼,漆黑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泪光,眼眶红红的,瞧着就跟只浑身雪白只有眼睛红的兔子一样。

“我很喜欢,”她一开口眼泪就簌簌的往下落,“这个小兔子我很喜欢。兆安哥哥,我没有不喜欢。”

南辞慌忙把手里的兔子塞给她,“囡囡,你别哭啊。喜欢就拿着,不行我再给你买一个,不,咱们买一箱。你要多少哥给你买多少好不好?”

他手忙脚乱拿了方才擦药汤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南欢攥着手里的兔子镇纸,抽噎着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太开心了。”

她本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南家,永远只能在梦境中与父母亲长相见。

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够回家,伏在母亲怀中,收到兄长赠的礼物。好像离家几年,但一切都没有变过。她仍是南府上下最受疼爱的小女儿。

南辞松了口气,放下帕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分毫的不耐。

“小妹,开心才不能哭鼻子呀。今天就送了你一只兔子就哭成这样,以后我还再送你别的东西可怎么办。”

一旁的妙乐笑着端药上前,“小姐,别光顾着说话。这可是夫人专门嘱咐用上品的野山参还有各种珍贵药材炖出来的补药。您快些趁热喝了吧。”

南欢一怔,“专门为我炖的补药?”

妙乐笑道:“可不是。夫人与老爷很是关心您的身体呢,用的药都是最好的。”

南欢接过药碗,喝了一口。

她自小身体就不好,进补是常事,补药从小喝到大,许多味道特殊诸如人参之类的药材进口就能尝出来。

这一碗的确是补汤,用的参也是难得的好参。

得到的太多太顺利,反倒让人心生不安,害怕一切都是虚假的。

南欢喝完一碗补药,骤然得到眷顾的惊喜退去,心底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她擦干净眼泪,定定的看着眼前人,“兆安哥哥,我不要别的什么。你能不能帮我见一见奶娘?”

第十九章

南辞面上笑容一僵,倒是妙乐抢着接话,“小姐。您忘了?我上次就跟您说过了。夫人重赏了王婶,她现在已经回家颐养天年了。以后我伺候您,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便是。”

南欢兀自沉默。

高门世家素重清名,她已经被赶出家门,奶娘上门都未能叩开南府的大门,让父母接她回家,怎么会一觉醒来就稀里糊涂的回了府。

偏偏奶娘还不在身边,想找个人问一问都没处去问。

或许是她多心,但她直觉其中恐怕……另有什么缘由。

南辞笑道:“等你身体养好了。兆安哥哥带你去西郊的庄子玩,我这两年又新修了几个园子,有一个邻着卫河,引了活水,种了一池子水莲,你见了一定喜欢。“

南欢长睫低垂,柔顺的点了点头,弯起唇角,“多谢兆安哥哥。我会快些好起来的。”

这个妹妹几年未见,性子似乎又沉稳了不少,心事藏得很好,情绪不露分毫,像是一颗被打磨去棱角的石子,虽已经摸不出有什么锐利边角,但稍稍用力一捏就会彻底碎得拼不起来。

南辞不由得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走出院子,乌云堆叠在天空,天色昏暗。

南辞迎面撞上站在院外的南筱。

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见他出来,方才低声问道:“如何?”

南辞有些诧异会在这里看到南筱,这个点按照他的了解南筱应当还在宫门巡视才是。

不过一瞬,他便了然,明知故问道:“什么如何?”

南筱面色平静,定定的注视着她,“三小姐如何?她醒了吗。”

“三小姐,原来你问的是三小姐。”

南辞话音顿了顿,“既然想知道她怎么样,二哥你都走到这里了,怎么不进门亲自去看看。”

南筱不答反问,“她有说什么吗?你送了她东西,她可还算开心?”

南辞唇边笑容多出几分苦涩,“开心倒是开心的,只是我觉得她已经起了疑心,这样一直瞒着也不是事情。若她哪一日出了院子,只消在府中转一圈,迟早都会发现。”

“能瞒一日就再瞒一日,瞒到她能够下地,自己走出院子的时候再说其他的话也不迟。”

南筱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袋抛予南辞,“明日你将这一袋金瓜子给她,就说是你给她的。”

细雨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浸湿了雪白的梨花瓣。

宋暮跨过门槛,全安撑着伞迎上来,低声道:“殿下,南家那边送来一女。说是黄门侍郎南严,南大人的女儿。您看,怎么安排?”

四姓十望,骤然看去只是四个姓氏。

但即便相同的姓氏,却又因出身地不同,分成了不同的郡望,出身同一个姓氏与郡望的家族之内又细分出不同的嫡脉与旁支。

四姓之间大多同气连枝,世代通婚。

这位南严南大人,正是出身安州南氏小房的旁支,年少好学,起家千牛卫,十数年步步高升到了黄门侍郎,善巧言,一向颇得圣意,算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他的几个女儿在京中素有美名,历来求娶者甚多,一位嫁予了长乐王之孙,一位嫁了柳氏的贵子,皆是正室妻子。

如今南大人膝下只剩一个女儿,按理来说也是要嫁予王侯为正室的。但半月前,这位南大人已被越恒拿着几个证人当殿告了一个贪赃之罪,获罪去职,擒拿下狱。

“南严的女儿。”

宋暮话音微顿,瞥了他一眼,“你再说一遍,谁送来的?”

全安意识到自己的话没说清楚,他小心翼翼道:“南家,是白马公府的南袤,南大人府上送来的人。”

越恒与南严可以说不仅素无仇怨,还因着同在圣人面前当差,可以说颇有几分交情。

这家伙之所以翻脸不认人,说来缘由简单。

时人以与四姓结亲为荣。

越恒这样市井之徒的出身,既无才学傍身又无寸功,却圣眷优厚,便也生了心思,想要一位世族贵女为妻。

更何况,这位南氏女还素有美名,越恒一向好色,怎么能不动心,为此他甚至休弃了糟糠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