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咻!
数百支投枪从护民军阵地上飞起,落到冲到最前面的金兵头上。高速飞行的投枪轻而易举地刺透了铠甲,结果了近百名雄心壮志的汉军勇士。
雄心勃发的王六木因为穿着将官服,太过显眼,被十几杆投枪同时命中,直接被钉在了雪地之上。
“啊!”一些被刺伤的金兵在地上滚动嚎叫,后面的军兵却毫不留情地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但迎接他们的又是一波投枪,再次把冲锋的金兵打开一道缺口。
王觉害怕了。他再次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撒里石哥带着一群亲兵从王觉身边跑过,鄙夷地骂了一声,“汉狗全是废物!”
此时两军相隔不过二三十步。投枪再厉害,也阻挡不住金兵冲锋的脚步了。特别是撒里石哥的金兵,看到近在眼前的护民军,眼里闪烁着残酷的光芒。似乎只要冲上去,就能把守垒的宋军杀退一样。
护民军在张宪的指挥下,投出了第三波投枪。因为距离过近,有的投枪竟然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之后,还有余力穿进另一个身体,把两个倒霉的金兵串成了一块。
撒里石哥用女真话大声吼叫,“儿郎们,冲上去。杀光这些宋猪。”
“郭进,李横,给我杀上去!”
面对汹涌而至的金兵,张宪的话声依然平静。他一点也没有提枪上阵的打算,而是淡淡地给郭进李横下了出击的命令。
“得令!”
郭进用炸雷般的嗓子答了一声。
郭进李横虽然只是第一师的旗手,但他们两个在打仗的时候,向来是充当破阵锋将来用的。这一点当然也不例外。第一师成军以来,一直在应天徐州驻扎,全是和朝廷军队还有流寇打来打去。竹芦渡破沙古质一战,用的全是护民军骑兵,第一师根本没派上用场。这让第一师的所有士兵都憋了一股气。
“弟兄们,轮到我们杀金狗了。杀杀杀!”
郭进李横,就像两个从天而降的金甲壮士,手提七十斤重的熟铜棍,当先和冲在前头的金兵勇士撞上。郭进铜棍横扫,当即就打倒了四个吼得最响的勇士。
“砍!收!砍!”
在两人身边,却是七百穿着步人甲的重甲步兵,手里拿着一式的斩马长刀。在各个小队长的呐喊之下,重甲步兵踏步向前,七百柄长刀如无坚不摧的刀山,一刀一刀劈向对面的金兵。想和他们拼命的金兵因为势单力孤,根本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
撒里石哥看着自己百战余生的十几个亲兵拿着狼牙棒冲上去,随之在刀山之下被砍成几段,不由地眼神一寒。
这是陌刀阵!
这样整齐划一的精锐,这样无坚不摧的长刀,岂不正是大唐赖以纵横天下的陌刀阵?
大唐年间,就连最精锐的铁骑遇上了陌刀军,也只能退避三舍,根本不敢直撄其锋。因为陌刀阵太可怕了,千余精锐堵墙进,一刀斩下,人马俱碎。
当然,撒里石哥遇见的不是正宗的陌刀阵。陌刀的制法已经失传。如今应天府军器坊只是仿制出了传说中的陌刀。因为刀刃全是百炼精钢,造价太高,所以只给第一师配了三千把。
张宪收到陌刀,立即在军中精选了七百名身长力大的勇士,经过几个月的训练,终于练出了哪怕在进攻时也能保持整齐队形的护民军刀阵。
面对七百柄齐刷刷的长刀,冲上来的汉兵早就被吓破了胆。虽然有近百名亲兵簇拥在王觉周围,王觉的腿肚子依然在发抖。
倒是撒里石哥鼓起勇气,厉声高喝,“儿郎们,拿出女真勇士的本事来!和这些宋猪拼了!”
撒里石哥叫齐三百女真兵,同样手持长刀长枪,同样排成了严整的阵势,试图用护民军的战法来克制护民军。可是撒里石哥却忘了,女真兵虽然勇悍无敌,但他们在往日的作战里经常以个人勇力冲锋陷阵,像这样严整的配合却是从来没有过。三百女真兵刚刚向前走了几步,阵形就变得散乱不堪,步子大的金兵走到了前面,步子小的金兵落到了后面。
撒里石哥气得火冒三丈,也不再费劲整队了。他侧耳听了一下,身后土坡上依然是催促前进的战鼓。看来宗翰勃极烈根本没有退军的念头。
撒里石哥苦笑了一下。看来今天要死在这里了。面对这样的精锐,就是太祖完颜阿骨打复生,估计也难求一胜。
郭进李横可不管对面的金兵乱成什么样。他们二人一边手挥熟铜棍,打翻那些最勇悍的女真兵,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进!砍!收!进!砍!”
他们的声音极为响亮,但却没有任何情感,就像两个一边杀人一边喊口令的机器人。七百重甲步兵也像机械一般准确的机器人,以匀称的步伐向前推进,不管拦在面前的是女真兵还是汉儿军,统统一刀劈落。
吓破了胆的汉儿军开始向后方溃退了。但后方督战的五百女真兵却用刀砍箭射马踏再次把汉儿军驱了上来。
撒里石哥和他的五千金兵在拼命。撒里石哥手挥狼牙棒,率领一干亲兵,一连向前突了四次,试图在重甲步兵中打出一道缺口。
“杀杀杀杀!”
撒里石哥疯狂地叫喊着,狼牙棒挟带着强劲的风声砸向一个重甲步兵的脑袋。但一根金光闪闪的熟铜棍伸了过来,只听铿的一声,狼牙棒被弹了回来。
郭进打量了一下撒里石哥身上的装束,忽然咧嘴一笑。“金狗,穿得不赖呀!你这身盔甲,郭爷要了。”嘴里说话,手上却一毫也没有停歇,一根熟铜棍上下翻飞,招招不离撒离石哥的身子。
撒里石哥一根狼牙棒上下翻飞,同样挡住了郭进的进攻。如果论武艺,撒里石哥还在郭进之上。但此刻郭进身处刀阵之中,撒里石哥的身法虽然灵活,却没法闪转腾挪地和郭进战斗。只能咬着牙和郭进硬拼力气。但论到力气,撒里石哥却明显不是郭进对手。
连挡了十几记熟铜棍,撒里石哥的虎口已经被震裂。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大叫一声,在亲兵的簇拥下退入了战团。纵然如此,仍然有一记长刀袭来,砍掉了阿骨打赏给撒里石哥的头盔。
撒里石哥退了几十步,抬眼打量了一下战场。却吃惊地发现,此时自己退到了第三道残破的营垒之下。撒里石哥这才明白,纵然自己屡次上前拼命,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退了三四百步。
“啊!”撒里石哥像狼一样地仰天长嚎。打了半辈子仗,他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军队。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堵墙而进,长刀如山。在这样的军队面前,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万人敌。再厉害的将军一旦陷入刀阵,绝对在瞬息之间就被砍成肉泥。
随着七百重甲步兵的挺进,张宪又派出了三千长枪兵,同样还是保持严整的阵形,专门刺杀那些绕过重甲步兵向前突进的金兵。
“前方十步,刺!收!前方十步,刺!”
率领长枪兵的却是第一师的团长许宣。许宣是应天府本地人,本是宣和年间进士。他本来是非常鄙视武夫的。但应天府兵乱时,许宣的幼儿在他面前被一个乱兵杀死,让许宣深刻地懂得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真理。
护民军招兵时,许宣是第一个主动前去投军的进士。可以这么说,也正是在许宣的带动下,应天府才会有那么多的读书人选择加入护民军。
岳飞很欣赏许宣的才华,本想让许宣当个军中参谋。但许宣却主动提出要从普通士兵做起。岳飞答应了他。
许宣确实是从一个普通长枪兵做起的。但他毕竟有知识,有谋略,在扫平应天府乱兵的过程中,许宣屡立战功,到了现在,已经成为了第一师的长枪兵团长。
许宣在战斗中,向来不看重个人武力。所以他训练的长枪兵没有武力突出的。因为许宣从不要求他的长枪兵与敌人单打独斗。许宣的口号就是,“碰上敌人,咱们就乱枪戳死他。”
金兵碰上了这样没有英雄气概的长枪兵团,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他们好不容易逃过了恐怖的刀阵,却又遇上了无孔不入的枪林。
而在长枪兵之后,却是严阵以待的护民军第一师的骑兵团。三千衣甲鲜明的骑兵正在跃跃欲试。
副师长花朝丁指着节节胜利的护民军,故意大着嗓子说道,“兄弟们,看到了吗?在咱们护民军面前,金狗根本不堪一击。他们出动了一万步兵,却被咱七百壮士打得节节倒退,如今都退了五百步了。哈哈。”
骑兵团团长罗延庆知道花朝西是想打消部下畏金的心理,毕竟第一师的骑兵可是第一次和大队金军对战。所以也扯着嗓子吼道,“郭进李横这两小子固然厉害。难道咱们骑兵就是渣子吗?我把丑话说到前头,轮到咱们上阵的时候,谁敢犹豫一下,俺老罗砍了他的脑袋。”
花朝西再次打量了一下战场,大声笑道,“罗兄,金兵要崩溃了。看来咱们今天可以追亡逐北了。”
原来此时的战场上,金兵终于由节节后退变成了一溃千里。就连后面的五百督战金兵刀砍马踏,都止不住崩溃的金兵。就连女真兵万户撒里石哥也在亲兵的裹挟下退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土坡上观战的宗翰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他把右手向下虚虚一劈,牛角号忽然再次改变节奏。宗翰爱将萨谋鲁冲下土坡,冲着五千整装待发的女真精锐吼道,“儿郎们,宋猪已经中了大帅之计。如今他们离开营垒已有一里远近。正是消灭他们的好机会。阿里哈,木石罗,带上所有的弟兄,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