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一凛,长剑化作几道金色灵力,将缠绕手脚的灵种悉数砍尽杀绝,灭去根基才善罢甘休。
对方五人,修为均是金丹,楚湘在对方如此之狠的手段下撑了半刻钟,修为之高深可想而知。
又一记狠厉的剑气袭来,楚湘抬起长剑一挡,却被迫退后数步,嘴边溢出血迹。手腕翻转间服下碧华丹,失去的灵力尽数恢复,面色也不似方才那般惨白。
他没想到丌元宫居然选在鬼市对他下手!楚湘伸手抹掉嘴边血迹,心中冷笑,许家兄妹也不尽是背叛他,因为他从来就没信任过他们!
该死!早在那两人想方设法弄走通源时他就该想到这局面的,如今落到如此地步楚湘心中暗恨,目光愈发冰冷。
他不能死,也不会死!
一道冰绿色光芒凝聚成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砍了过来,剑气纵横之处宛若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将方圆十几里毁去得干干净净。
这一招敌我不分,丌元宫几位真君与楚湘被剑气波及,险些命丧于此,纷纷祭出法器以护全身。
等光芒散去,站在原地的几人皆深受重伤,衣衫沾满血迹,就算服下丹药也不能快速愈合伤口。
楚湘颤抖着以剑撑地,单膝跪地,目光冰冷的看向来人,却是目光一暗。
那个人踏云而来,比之金乌还要耀眼,比之星海还要璀璨,与日月争辉,令天地失色。
这人是谁?
丌元宫几人也是怔愣,而后勾起深意的笑。为首的男子低笑起来,长剑挽了个剑花,抬头看向来人,我又见到你了,夙和师兄。
楚湘喘息的动作一顿,便听来人仿若玉石般的清冷质感之声,九争,你有罪。
九争冷冷的看着他,我有罪?就算我有罪,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空中似有一声叹息。
夙和轻声道,你如今这番做派,是要如何对付我?
对付你?九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摇头,师兄你错了,我从来就想过要对付你。
他长袖一抬,指向一旁暗自疗伤的楚湘,轻笑,他的身体里,有师兄要的东西。我这么大费周章的请师兄来,可不是为了让师兄看戏的。
楚湘已经愣住了,眼神变得更加狠戾,他们要的神器果然是三生三世镜!
夙和是却一眼也没有看向楚湘,而是冷声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九争勾起嘴角,师兄,我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三生三世镜而已。
燕离站在夙和身后,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有几道星芒破空而来,地上现出丌元宫掌门九霄以及几个大弟子的身影,楚离也在内。
敌对的双方他都认识,特别是看到夙和神色冰冷的站在半空中的时候,他心里更是焦急。
师尊!楚离急得看向九霄。
九霄沉着脸,将目光放到对面的九争等人身上,师弟,你要做什么?
九争叹道,掌门师兄,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呢?我是为了夙和师兄好啊?
九命脸色铁青的站出来,师弟!休要胡闹!
九争摇头,九命师兄,你忘记夙和师兄了么?当年你们那般要好。
九命气道,他已经不是丌元宫的人了,不要再喊他师兄!
九霄实在没想到九争会作出这样的事,虽然修真界不乏夺宝杀人的事情发生,可是他却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掌门师兄,你信么?九争看着九霄笑道,三生三世镜掌握着空间与时间的法则,只要力量足够,它就有可能逆转时间,一切重新来过。
删档重来么?楚离听着九争的话,心里隐隐有股惧意。
你疯了!九霄道出所有人的心声。
九争又摇头,一切重新来过不好么?掌门师兄,你难道不想要三世镜?它可以让你马上飞升,连天劫都不用渡。
如果飞升那么容易,那为什么楚湘还在这里?燕离讥讽反问。
九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三生三世镜只有三分之二是夙和师兄的,剩下的三分之一,属于楚湘。
九霄脸色阴沉,够了!
我还没有说完。
九争向着燕离走了几步,突然抬头看了夙和一眼,很痛苦吧夙和师兄,神魂被一分为二,这都是因为契约不完整的结果,如果不拿回神器,你会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就像刚才一样。
楚湘脑海已经一片空白,他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间与三世镜签订了契约,更害的那个人神魂分裂!
神魂分裂,该有多痛苦?他忍不住抬头去看夙和,却见一道冰色光芒席卷着天地威压向他袭来。
住手!夙和瞳孔一缩,抬袖就将燕离发动的攻击挡去,心有余悸的看向地上咳嗽连连的楚湘。
楚湘不能死!
夙和?燕离不可置信的看向夙和,你的神魂已经一分为二,拿不到神器你会消失的,让我杀了他!
夙和脸色惨白倒下的那一幕他记忆犹新,心痛难忍,今天他非杀了楚湘不可!夙和一切灾难都起源于他!
夙和身形一闪落在楚湘身前,蹙眉看着燕离,他不能死!
为什么?!燕离忍下心中怒气。
正此时,九霄踏了出来,他确实不能死,神器已经将他二人的命运连在一起,所以楚湘不能死。
九争看着他们几个,忽然低笑起来,不用着急,我有一个两全之法。
众人心道不好,只见九争从怀中掏出一颗色泽黯淡的珠子,勾起笑容捏碎,缓缓摊开满是粉尘的手心。
轰隆!
霎时黑云翻滚电闪雷鸣,天空骤然失去亮光,几道闪电撕裂整个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雷电降下,所到之处夷为平地。
就在那一刹那,夙和与楚湘化作碎光消失于风中,风驰电掣的黑云层突然涌现出一道白光,金色符文与冰绿色光芒加持的光芒万丈。
众人惊恐骇然,九霄猛地甩出一道剑诀将九争打成重伤,恨声道,那是他的魂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镜中世界。
第19章 .1 镜中世界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眼前的场景仿佛云里雾里,朦朦胧胧间,夙和看到有人轻纱挽袖,在云海里翩舞。其声悠远,轻吟叹息。
然后场景忽变,变成满室高挂红绸的屋子,雕花窗还贴着喜庆的双囍,两支大红烛燃着火光。正对着的那张床榻铺着鸳鸯绣红被褥,三大床的崭新被褥就叠在床中央。
夙和抬头看去,只见窗外长廊迷离暧昧的烛影,还有高堂梳妆镜里映出的身形,那正是一袭红衣加身的自己。
这里是哪里?
他脸色痛苦的蹙紧秀眉,脑海里的记忆片段仿若潮水般涌来,疼得他几欲窒息。
电光火石之间,夙和想要踏步,他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于是他忍下这刀绞般的痛苦,跌跌撞撞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不明白内心的那种急切感来自哪里,但他知道,有人在等他,等了很久。
走了不知多久,他停下脚步。
云锦张开的九转屏风挡住他的去路,冰绢丝勾勒成的山水画里有一道姿态卓约的身影。夙和紧紧的看着,心尖忽然一阵悸痛。
转过身来。他咬着牙。
身影一动不动。
转过身来!他提高了声音。
那道身影转身,缓缓上前,就走了两步,然后夙和听到了一声叹息,你来了。
天元十九年,腊月初八。
皑皑雪山,白雪如梨花纷纷落下,寒风肆虐,被白雪覆盖的山林间,有一片平整如镜的冰湖,湖面终日萦绕着寒气。
这一日,仿若荒无人烟的山脉终于被冰川破裂的声音打破宁静,晶莹剔透的冰层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冰面上先是裂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几道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冰面上蔓延。
砰!冰块碎裂掉入湖底的声音。
一只纤白的手从湖底下伸出来,用力攀上寒意刺骨的冰层,指尖惨白而颤抖。
手腕上挂着的长袖紧紧贴在冰面上,以一种蜿蜒的柔弱感垂在湖水,来人缓缓抬起头,露出纤细脖颈的优美弧线,苍白的面容衬着殷红的唇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抖着发冷的身体缩卷在冰面上,湿透的云衣长袖遮不住来人的曼妙身姿,愈发显得柔弱可怜。他迷茫的看着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脑海里反复想着两句话。
这是哪里?
我是谁?
一刻钟后,有人来到了这片白雪覆盖的山林,世代为医的师徒二人为生长在冬季雪山上的冰莲而来。
走的累了,两人便靠在雪松下坐着休息,喘着粗气发抖,不断搓手取暖。
小弟子舔了舔干裂的唇瓣,道,师傅,还有多远?
年轻的师傅也是累得不行,还有一段路,不远了。
师傅,下次徒儿再也不要跟着您出远门了。
师傅苦笑一声,臭徒弟,一点也不体谅师傅。
师傅小弟子的声音忽然迟疑。
怎么了?
小弟子哆嗦着唇,我看见了神女,雪山神女。
破开冰层从湖底而来的神女失去了一切记忆,他懵懂而纯真,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美得令人窒息,令任何一个人疯狂,比之金乌还要耀眼。他刚来到这个世上,就引得整个村子成为他的信徒。
小院子里,房内。
年轻的师傅呼吸一窒,不敢再看那张令他心跳加速的容颜,连忙低头,阿言,我替你做张面具好不好?
神女阿言忘记了一切,只记得在湖底沉睡时,朦胧中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唤了声阿言,他便记在了心底。
比姑射仙人还要美好的少年不解,颤抖着睫毛问道,为什么要给我做张面具?
他的腔调柔软,话里话外都是一种好奇,尾音微微上扬时仿若有羽毛在挠人的心尖,令人不觉软下声音,生怕吓到这么美好的人。
祈织强忍着心尖的颤抖坐到少年身侧,抬头去看少年鸦羽般的乌发,青丝衬着雪白脖颈,晃得他心神一荡。
你这样出去,会很危险。祈织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柔滑的乌发,却看见了少年望向他时那清澈依赖的眼神,他的手一顿。
为什么?少年抬头看他,纯真的眼眸里尽是不解,外面很危险么?
很危险。祈织偏头不去看他信任的眼神,阿言太过美好,他们会伤害你的。
少年瞪大眼睛,男人的话显然吓到了他,所以阿织不许我出门是为了保护我么?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祈织看着他,眼底情绪难懂,所以,我会尽快把面具做出来,阿言也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离开我半步。
他的阿言那么纯真善良,离开了他,在这世道要怎么生存下去?祈织跟自己说,他只是为了保护阿言而已,没有私心。
少年美则美,却是货真价实的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只是把少年当作弟弟,只是弟弟祈织苦笑一声,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言在村子里生活下来,过的很安静也很满足,他努力的学习文字,时常跟着祈织的徒弟祈钰出诊。
他的记忆力惊人,别人十年寒窗苦读的知识他一年便融会贯通,祈织看他的目光很复杂,一方面他欣喜于少年的成长,一方面又害怕少年成长后离开他。
愈是相处得久,他就愈喜爱少年,不他已经爱上了他,一想到少年终有一日会离他而去,他就种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阿言最后要离开他,他宁愿现在就折断少年的翅膀。祈织终是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的想法会伤害到深爱的少年,便强忍着心痛冷落他。看见少年因为他的冷落而黯然伤神,祈织心如刀绞。
直到一天暮色,村口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日光懒懒的洒在地上,天空宛如湖水般浅澈,林间官道,树影卓约。
地上沙尘滚动,远远有马蹄声传来,整齐划一,离得远瞧不清情况如何,只依稀看见十几道策马而来的矫健身姿。
吁!
为首的俊美男子突然勒紧缰绳,夹紧马腹,在马儿仰头长鸣前翻身下马,身手利落。他一袭黑衣纤尘不染,紫金玉冠束发,脚蹬白色长靴,气质高华凛冽,一双狭长凤眼冰冷。
身后随从见状亦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各个身手敏捷,气度不凡,穿着清一色的黒衣白襟,更显得冷漠疏离。
前面州府何地?扫了周围山林一眼,俊美男子淡道。
身后左侧随从踏前一步,恭敬回答,回禀公子,前方通州西华,正是毓玢长公主封地。
通州西华?男子蹙眉。
西华距离此地尚有路程两天,不知公子的意思?心腹小心翼翼的看了俊美男子一眼,垂眸问道。
通往湘府的捷径可有?男子冷声。
心腹默静几息,颔首,前方四百里处有一村庄,还请公子稍等片刻,属下这便去打探情况。
俊美男子神色骤沉。
先前踏出一步的随从斜睨了心腹一眼,对着俊美男子道,公子息怒,前方有一处驿站,那里有一条通往汾阳的官道,沿着汾阳官道前进,八百里可见湘府地界。
心腹突然疑声道,公子要改去湘府?
俊美男子看了他一眼,几步翻身上马,目光冰冷的注视道路前方,去汾阳!
是!!
绿柳摇曳,溪流边,几个孩童玩闹戏耍,苍茫的暮色衬着各家忙碌的身影,有一种温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