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陆孟说:“乌岭国太祖,一手打下江山,生了三个孩子,斗到最后三个全死了。一把火烧了皇宫,连近亲都没剩下。最后继位的是远房侄子,乌岭国不也传到了如今吗?”
乌麟轩搂着陆孟说:“何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陆孟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感觉自己要听不懂乌麟轩说的话了。
什么叫做没孩子也没关系?他连这个都不在乎?
陆孟有些愣愣的,被乌麟轩捧着脸仰起头,眼睛里面一片迷茫。
早古文鬼畜男主角,后宫孩子女人多得像土豆一样,不在乎自己断子绝孙?
陆孟感觉像做梦一样。
乌麟轩见她这样,拉着她走到桌子边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陆孟捧着茶杯,发凉的指尖慢慢回暖。还没等喝,乌麟轩就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件事也不能说不重要。”
陆孟手指一抖,乌麟轩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帮她稳住。
而后乌麟轩勾了勾嘴唇,对陆孟说:“无论那碗鸡汤有没有作用,这件事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皇帝生下的孩子可以死,但他不能没有生孩子的能力。”
陆孟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乌麟轩说:“所以梦梦,你这辈子都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换言之就是,别想离开他的眼皮底下。
陆孟端着茶杯送到嘴边呲溜了一口。
她心中自己脑补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都渐渐消散。她恍然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哪怕她在现代世界接受过高等教育,也是难以避免的。
因为这种驯化是一种传承,是千百年来刻在骨子里面的繁殖枷锁。她能够挣脱,她不想生孩子,是因为她害怕痛苦。
但她的思想真的挣脱了吗?并没有。
她竟然替乌麟轩着急。觉得乌麟轩没有孩子是不可以的。觉得如果没有孩子的话,皇位就没有人继承了。
但就算真的有皇位继承,难道就不能没孩子吗?
连皇位都已经有了,谁还会在乎孩子?就像乌麟轩说的,只要皇位在,继承者无论什么时候都有。
她一个从现代世界穿越到小说世界当中的人,竟然在思想的境界上,没能比得过乌麟轩这个纯粹生长在封建社会当中的人。
陆孟害怕过后甚至觉得有点羞愧。
她看着乌麟轩的眼神,渐渐地亮起来。她发现乌麟轩真的很奇特。
她发现,乌麟轩不仅能够接触很多新鲜事物。甚至能接受在这个时代“荒谬出格”的思想和观念。
就连他本身,思想的境界和对得失的衡量,是连陆孟都望尘莫及的。
他只肯看自己手里抓着什么,也会去谋划想要的东西。却绝不会为没有得到的,和虚无缥缈的东西,顾此失彼。从而被扰乱计划。
他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眼前的人。
陆孟喝了乌麟轩亲手倒的一碗热茶,从身到心都开始暖起来。连手指尖都烫得有一些发红。
她用一种从没有过的眼神看着乌麟轩。眼里没有了恐惧和退缩,反倒满是被那一碗热茶烫化的一些难言情绪。
她这一刻,甚至有点崇拜乌大狗。
“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乌麟轩很敏锐地发现陆孟的眼神变化。
陆孟她说自己不懂狗的快乐和忧愁。
其实乌麟轩很多时候,也不太懂他的王妃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但是像这种时候,眼神的交流显然是可以跨物种的。
乌麟轩被看得发毛。不知道这种眼神叫做“看爱豆的眼神”。
他很自然地把陆孟的眼神曲解了,压低声音说:“你是想亲自试一试,那碗鸡汤有没有作用吗?”
陆孟眼睛里面那一点滤镜,很快就被乌麟轩戳破了。
“不行的。”陆孟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浑身暖洋洋的,也懒洋洋的。
她捧在手里说:“太医令说你身体的余毒未清,不能贸然行房事。我都听见了。”
“太医令才没说后面那一句。”乌麟轩说。
陆孟摇头:“再等一等,等你好一点。病中行房是大忌,而且南疆的回信还没传回来。”
陆孟还是有一点悬着心。因为她不光问了槐花,那药对男子有没有作用。她还问了槐花男子喝了那种药之后,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乌麟轩闻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陆孟把鸽子放出去之后,就已经有人禀报过乌麟轩,那飞鸽传书当中的内容了。
这建安王府当中飞出去一只蚊子,乌麟轩也能知道它是公是母。他的王妃和南疆的传信,乌麟轩自然会知道内容。
乌麟轩想到飞鸽传书中那些急切的语言,心情有点愉悦。
他的王妃并没有提及到他,却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他。
乌麟轩侧头看着陆孟,今天他误喝了鸡汤,就把她吓得小脸煞白。
还说不在乎他?
“好吧。”乌麟轩撑着手臂说:“那就等我身体当中余毒清除,南疆传信回来,王妃再来试一试鸡汤对本王的影响。”
陆孟斜眼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反调戏回去。不想让他占上风的方法太多了。
乌麟轩偶尔能说一两句隐晦的调情的话。
但他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稍微过界一点的言行举止,就能惹得他面红耳赤。
可陆孟今天没说话,让乌麟轩短暂占了个上风。
她把茶杯放下,起身说道:“王爷你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陆孟说完之后起身朝外走,走了几步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乌麟轩跟在她几步远之外。
“门口就有婢女,我也不怕黑,王爷不用送了。”陆孟说完推开门走出去。
然后门口的两个婢女齐齐地朝着建安王行礼。
乌麟轩走到陆孟的身后,刚才占了上风,调戏了他的王妃。他心情更好了。
他用胸膛撞了一下陆孟肩膀,说:“谁说我是送你,我是要和我的王妃一起入寝。”
两个婢女正是秀云和秀丽,被陆孟养的直眉楞眼。见到两位主子调情也不知道低头,红着脸瞪着大眼睛在那看。
这一次陆孟有心让着乌麟轩一回合,结果乌麟轩活活让两个婢女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看什么看,都下去!”乌麟轩把两个婢女给撵走了。
然后抓着陆孟的手,慢慢朝着后院的方向走。
今天才是正月十七,月亮还圆着呢。这个时候连街上的商贩们,都没有收摊呢。
清亮的月辉,洒在两个手拉手的人身上,他们都走得很慢。这后院四周点的一些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奇奇怪怪的。
尤其是有夜风吹过,有些灯笼光线把两个人的影子扯来扯去。
但最终映在地下的,虽然有一些变形扭曲,却有一部分已经重叠了。
两个人几乎是用蠕动的速度,在后院闲晃着,走到了陆孟屋子的门口。
屋子里面之前被两个人闹翻的地方,婢女们都已经打理好了。
就是半夜三更的,被乌麟轩给劈坏的那一张桌子,还没有让人重新修补上。也没有新的拿过来换。
所以屋子里面一进去少了一张桌子,宽敞了不少。
乌麟轩看了一眼摆在贵妃踏小桌子上的茶杯茶壶,侧头对陆孟说:“明天让人把我那屋的桌子拿过来吧。”
“我那桌子比你这个大多了,中间就算摆一个红珊瑚。也能放得下茶杯茶壶。”
陆孟闻言笑了起来,乌麟轩不止一次提过他那株红珊瑚。
就是因为陆孟走的时候把它给扔下了,乌麟轩一直耿耿于怀。
实在是那个东西太重,一动就会损坏才没拿。根本也不是想要恩断义绝。
“好啊,那明天就拿过来。”
陆孟一直都是懒得解释的,但是今天乌麟轩确实让陆孟觉得他境界有两米八。
于是陆孟说:“其实我很喜欢红珊瑚。可惜我当初往将军府当中倒腾金银财宝的时候,走得太急了。那个东西一搬就容易损坏,所以就留下了。”
“王爷不要吝啬地收回去就好。”
陆孟说完之后,乌麟轩果然很开心,肉眼可见的开心。
小犬牙一直都在外面露着。在屋里面转了一圈,走到陆孟一直摆着的凤冠前面。他伸手拨了拨凤冠的垂珠,又说道:“其实你的眼光不太好,金银财宝有的时候不是最值钱的,我那屋子里,最值钱的是雕刻的屏风。”
“是前朝大家的遗迹。当初延安帝托人专门下江北去找,都没有找到什么大件。”
“那个才是价值连城。”乌麟轩说完之后微微扬起下巴。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一定在疯狂地摇摆。原地都要像直升飞机一样起飞。
陆孟平时根本就不配合他这种幼稚的游戏。
但怎么说呢,今天陆孟的心情格外不一样。
她不光在乌大狗的身上看出了人样,陆孟觉得他……嗯,有点东西。
于是陆孟又配合着他,道:“这么好啊?那王爷肯不肯割爱,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
“送你又何妨。”乌麟轩说:“你都是我的。”
他就是算得这么清楚。他给陆孟东西从不心疼的原因,就是因为在他眼中,陆孟就是他的所有物。
陆孟闻言笑了,这还真是乌大狗的逻辑。
“那就谢王爷了。”陆孟假模假式地弯了弯腿。
很快两个人叫婢女进来准备洗漱用品,这会儿时间虽然不晚,却也不算早了,该休息了。
陆孟让婢女准备了一个浴桶,打算赶紧洗完,躺在床上还能看一会儿话本子。
结果伺候的婢女出去了之后,乌麟轩磨磨蹭蹭,站在隔间的门旁边,面色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