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筠还是不想说话,周沉的手不可控地去解她衣缘的系带,又想起洞房之日,沈若筠将里衣的系带系了个死结的事来。
他的动作温柔许多,一遍遍哄她:“我也不愿教你疼的。”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
他似说给沈若筠听,又似在给自己找正当理由。
“不要生气了,你一生气,我也很难过。”
他将沈若筠的手放到自己背上,叫她攀着自己。
“阿筠……”
他叫她的名字,吻她的眼泪,有意教她领略其中趣味,又喜欢看她克制不住的样子。
“你若不想,便可不生。”周沉极尽温柔,“只是不许有什么事不与我说,闷在心里。”
沈若筠哪还说的了话,嗓子都哑了。
周沉抱她去沐浴时,沈若筠问他,“你与她也如此吗?”
周沉将她的问题在心里过了遍,笑着回答她,“世间的夫妻都如此,但我只会与阿筠如此。”
自菡毓说了明园的事,周沉便对明园更为忌惮,暗地里不许沈若筠再去了。
天彻底冷了去,沈若筠不似之前爱出门,反而喜欢窝在榻上看书,一本接一本,不知疲倦。
周沉恨不得日日待在隐园与她厮守,外宅确实不便,又想将她搬回周家去。
若她有孕,还得回周家去。蒲家的事,便不宜再耽搁。
周沉思来想去,打算将之前伏击蒲少英的匪人诱出,再与蒲家交涉。蒲家当日帮忙粮草事,便打算叫周家欠一个大人情,故才找了人来伪作被劫,又可显得蒲少英力战劫匪,很是英勇。谁知这批匪人乃亡命之徒,拿了银子又觊觎粮食,竟失手杀了蒲少英。
蒲家是他舅家,他只想与蒲梅娘和离,也不必闹大。不若先将此事告诉梅娘,教她自请和离;若她不愿,再将抓来的匪人送去蒲家对质。
此事不宜闹大,最好是教梅娘自请和离,以后她再嫁,他会倾力助她夫婿上青云。
腊月前,周沉终于守了约,将周妤带来了隐园。
周妤等他走了,才拿了封信给她看,原是赵玉屏写来,约她元宵看灯的。
沈若筠收到这个,难得露了笑颜,拉着周妤道,“咱们三个一处出去玩吗?”
周妤点点头。
菡毓在一旁听了,想的是这些日子周沉几乎是住在隐园了,说不得上元时会与沈若筠一处看灯,便提醒道:“上元原是夫妻一道出门赏灯的。”
见周妤不高兴,菡毓忙道,“自是带着二小姐的。”
沈若筠拿着赵玉屏的信,“那不行,是别人先约的我。”
晚上周沉又来,神色疲惫,菡毓把白日的事情说了,周沉思索片刻,“她往年都和小郡姬一起……”
周沉想了想,又觉得赵玉屏为人不妥,改口道,“还是叫安东带人跟着,只让她和妤儿一起。”
菡毓心下凉了半截,周沉在沈若筠面前小意温柔,鞋都不叫她自己穿,不过是哄她玩罢了。他这话是不同沈若筠一道看灯之意了,偏她还怕沈若筠早早约了别人,真是可笑。
周沉去见沈若筠,见她对着灯在看一张花笺。灯下的美人嘴角含笑,叫人错不开眼。
“看什么呢?”
“郡姬约我鳌山相会。”沈若筠笑得眉眼弯弯,“还要多久才到上元呀?”
周沉被她的笑晃了眼,“她约你,就这么开心?”
“开心的。”沈若筠将那张花笺收到妆匣里,见她收得十分宝贵仔细,教周沉有些手痒,想亲自给她写一张。
年底事多,周沉家事国事筹谋之事一齐忙着,有两日没来了,又问沈若筠,“这几日……可想我么?”
沈若筠知道她若说不想,周沉必有一番折腾,便道:“想。”
周沉心下一动,那张阎王脸也和缓许多,“阿筠,过来我这里。”
等人走过来,周沉揽着她的腰,“明年上元,我也给你写信笺,约你看灯好不好?”
沈若筠疑他脑子不好,“哪有约这般久的?”
周沉忽想到,他与沈若筠竟是从未一起看过一次灯的,心下酸涩,“今年上元,夫君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陪你。”
沈若筠点点头,也不多问。
周沉见她近日看了不少书,案上又铺了纸,似是要给赵玉屏回信,“阿筠若是没事,也给我写写信行不行?”
沈若筠疑惑:“我给你写什么?”
周沉想起去年上元,她哄骗周季,言辞凿凿,说他是有匪君子,叫她心悦之的场景,“不如录《淇奥》?”
“这个不好。”
周沉问她,“那阿筠喜欢什么?”
沈若筠认真想了想,“我喜欢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出自曹植的《明月照高楼》
周沉皱眉:“曹子建的诗未免哀了些,换一个。”
“那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出自戴叔伦《相思曲》
周沉扶额,“你都看些什么书?”
“你不喜欢,便算了。”
周沉抱着她,便是往日不喜诗词,此情此景,也叫他想起一句极为贴切的词来。
“阿筠,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出自欧阳修 《望江南 江南柳》
第七十二章 差错
腊月里,周沉每日还来隐园。又叫齐大夫每隔半月,就来给沈若筠扶一次脉。
他想要一个孩子,男女都无所谓。这个孩子会是两人骨肉的联结,会在她的腹中长大。
他想到自己可以抚摸她隆起的小腹,便觉得满腔溢出的爱意也有了归属……他甚至可以带她回沈家去,宣告他是她的夫婿。
哪怕她想起了旧事,有了孩子牵扯,便是恨他,也不会毫无挂念地离开吧?
周沉打定主意要个孩子,可不管他如何温柔,沈若筠还是极为抵触。
他哄她许久,可她总觉得他在欺负自己。
周沉伏在她耳边道,“阿筠,我这是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阿筠是我的妻子,我自是都喜欢。”
“那你家里那个妻子呢?”沈若筠问他,“你也喜欢吗?”
周沉听她如此问,以为她是在吃醋,笑着哄她:“再等些日子,阿筠就不必为此烦恼了。”
沈若筠想了想,除了周沉,她其实没什么烦恼的事。
正月辞岁迎新,周家事多,周沉分身乏术,才叫沈若筠有些轻松感。菡毓就发现,虽然周沉不陪着沈若筠,可沈若筠却浑不在意,又因为上元与旁人有约,比前一阵要快乐许多。
菡毓也被沈若筠感染了这种情绪,算了,她过得开心便是了。
沈若筠在隐园住着,一应开销都是安东拨来,从不算什么份例。虽然每月也有衣裳首饰送来,但是菡毓收拾沈若筠的衣柜,发现送来的这些,属实比不上沈家置办的嫁妆。
菡毓取了几套衣衫,给沈若筠试妆。一气将几套都试了,最终挑了一件掺了金银丝的白袄,想着在灯光下,金银丝交错生辉必是好看,又配了条不知什么料子做的银色月华裙,流光溢彩。
“咱们去哪儿和郡姬会合?要去周府接阿妤吗?”沈若筠对穿什么不感兴趣,只关心这个。
菡毓一直未将周沉不许她上元与赵玉屏见面的事告诉她,此时听她如此说,便问:“少夫人很想见郡姬么?”
沈若筠点点头:“想。”
“为什么想见她呢?”
“上元有许多好玩的,她第一个便想到了我,可见我对她很重要。既如此,那她对我必也是重要的。”
菡毓哑然,半晌后道:“到时候二小姐会先过来,郡姬那里,会晚一些。”
沈若筠点头,开心地转了个圈。
菡毓找了安东来,旁敲侧击:“二爷上元那日,要陪着蒲家娘子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安东警告她,“二爷决定的事,也不是你能改变的。”
菡毓自嘲道:“你高看我了,我前些日子只不过误以为二爷是有心的罢了。现下我已看清了,只希望这位被遣在别院的‘二少夫人’,能过得舒心便是。”
安东斥她,“这话也是你能浑说的?莫要以为二少夫人离不开你,二爷就真不敢将你如何。”
“自是敢的。”菡毓笑道,不以为怵,“那你便去告诉他吧。”
安东哪会真去告菡毓的状,小声劝她,“二爷也有诸多无奈,他要忙朝廷事,还能有心照拂这里,已是不易了……你好好照顾少夫人,教她不要总与二爷对着来,这样二爷也会想来。”
菡毓心道他把这当什么秦楼楚馆呢,爱来不来,不来更好,省得沈若筠还担惊受怕有孕一事。
她得了有用消息,也不怼安东,“我省得了。”
安东道:“二爷还是有心的。”
菡毓装模作样地点头,又与安东道:“我想着上元街上人多又乱,不若预定一个雅阁,叫少夫人在楼上观灯吧,还有二小姐呢,哪一个出了事都没法交代。”
安东觉得也是:“这些你便看着办吧,差小童跑腿便是。”
菡毓想着既然赵玉屏知道叫周妤送信给沈若筠,必也会和她打听沈若筠收到后是何反应,那只要把地点告诉周妤,赵玉屏必会知道。
便是不知道,到时候也会来找周妤。
安东将此事上报给了周沉,周沉觉得这也好,便差他预定樊楼雅间,给沈若筠赏灯用。
上元灯节,菡毓领着沈若筠坐车至樊楼,不一会儿果见赵玉屏带了周妤来。
安东听周沉的吩咐,有心想拦着,赵玉屏质问他道:“可是周二与你说,不许我见阿筠的?人人皆知我与阿筠感情好,他若不叫我见阿筠,我必闹得满汴京俱知。”
安东不敢开罪她,又知道周沉今晚另有安排,不好去寻,一时进退两难。
“我家郡姬与沈二小姐不过说几句话罢了。”赵玉屏身边的姜梅子道,“今日上元,左不过是遇见了,闹大了反而不美不是么?”
赵玉屏哪管他,一进门便拉着沈若筠的手细细端详,“杀千刀的周二,竟敢将你挪出府。”
沈若筠见她,先是一笑,然后将自己买的一只兔子形的花灯递给她,“你做什么这般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