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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侯十五年六月二十八,归化城被侦骑传来的军情惊动,整个归化便褪去了平静。
实际上,这段时间归化城就没有平静过,在魏无忌的安排下繁华得不像个样子。
每天都有不少来往运送煤石和铁矿的队伍,在归化城外弄得热闹非凡。
但到了今天,这些便全部没了踪影,在魏无忌的命令之下,河内草原各部全都被他赶到了草原的最东边一侧,并由铁林部和狎夷部的人共同看押。
之所以要让看押,也不过是魏无忌多留的一道手段,因为他也知道河内各部主动参与战争的可能性其实很低。
这大半年的合作,虽然也被魏无忌不当人对待,可相比与此前的境遇,现在大家其实要活得更轻松一些。
不但没有了匈奴和东胡的双重盘剥,河内各部甚至还能从规划这里换来食物,这日子自然是美美哒,傻子才愿意去为匈奴人卖命!
而在得到匈奴大军已经运动到黑水河北岸的时候,正在城楼上视察的魏无忌立即便命令各部进入战备状态。
同时规划四门关闭,没有魏无忌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开启城门,各部按照预先安排进入站位。
而因为步卒相对较少,骑兵被大批扩充后,死守其实是很不智的。
所以,魏无忌已经在等待时机,将骑兵全部放出城去,但显然不是现在。
毕竟骑兵远离归化城后,补给便会极为困难,自然没有待在归化城里更为方便。
至于说这些时间里来骑兵的战斗力的问题,好在新旧士卒彼此交融,学习的速度很快,所以战斗力依然有保障。
唯一让魏无忌有些忐忑的便是,新成立的重装骑兵还未真正参与过实战,就是不知道这次会有怎样的表现。
要是一败涂地,那么不但魏无忌一片心血付之东流,便是归化城的也将岌岌可危,而魏无忌本人的性命甚至都难以保全。
当然了,这些天亲自观摩胡汉三等人演武之后,魏无忌心底还是有谱的,但总归是差了实战的检验。
见魏无忌闷闷不乐,周彦便在一旁问道:“公子何以忧愁,莫非是想念几位夫人了?”
一听周彦提起这茬,魏无忌倒是想起自己那孩子怕只有两个多月便要出生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上。
于是魏无忌便顺着说道:“是啊,想她们了!”
周彦当然知道这位公子忧心的不是这个,但他也跟着道:“待到击退匈奴,公子便能回去看他们了!”
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魏无忌便道:“匈奴人来势汹汹,这次战事怕是难打了!”
“也不知道,本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有没有机会亲手抱抱自己的孩子!”魏无忌叹息道。
这位公子居然难得有了忧愁情绪,这让周彦大感不妙,这位可是归化城如今的精神支柱,若是他都意志不坚定,这对下面士气的影响则是难以估量的。
于是周彦便道:“公子,既然已经没了退路,何不奋力搏杀一把……再难难道有当初在上洛,在齐国的境地更难?”
魏无忌哑然不语,这次面对的情形还真就比上述两次更为艰难。
见魏无忌不说话,周彦便对一边杵着的郑大力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帮这位公子鼓鼓劲。
郑大力当然也不是傻,见此情形也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只听他道:“公子,周大人说的是,想当初我等在陈地大石邑的时候,被陈军穷追不舍咱们还不是挺过来了!”
“再有当初在铁林邑的时候,秦军重兵围困之下,还不是没能奈何得了咱们!”
这两件事周彦都未曾经历过,所以一时插不进话来,但这却把魏无忌的记忆勾到了三年之前,那时候的他可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魏无忌不由笑骂道:“你这嘴里倒是说不出什么好话,当初大石邑失守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蠢材!”
“若是你们争气,当初长平大战说不定还有咱们的份儿!”
郑大力连连道:“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当初却是王大人他们的过错!”
还别说,魏无忌此时的心情真的就好了一些,只见他大手一挥道:“当初那么多险关都没能拦住本公子,今日匈奴人也休想讨了便宜去!”
“还放话说要拔出归化,老子这次就要教他们做人!”魏无忌恶狠狠道。
但他此时仍旧明白,若是匈奴真的全力来攻的话,归化城就真的危险了。
…………
黑水河北岸,作为匈奴大军的先头部队之一,忽而木和带着手下两个本部万骑,以及犀云部和南俞部的两个万骑,此时正驻马于此。
就在刚刚,单于庭才传来命令,让他带兵先行赶赴归化。
知道内幕的忽而木通过这道命令便明白,自己算是被瞿与单于排除在主战场之外了,先行赶赴战场便意味着主攻归化的任务已经落在了自己头上。
这让忽而木很愤怒,暗道单于处事不公。
可忽而木也明白,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反抗单于庭的能力。
但反过来想,此次单于庭也给他配备了强大的兵力,除了本部两个万骑之外,还有犀云部和南俞部的两个万骑作为补充。
同时还有一干附庸部落足足三万余人,这股力量足够让忽而木掀起波澜。
若是他真的攻下了归化城,那么他在匈奴内部的支持度无疑会再次拔高,阿达业那个家伙便更不能比了。
但是,忽而木的亲信却不这样想,只听他身侧的一名亲信将领道:“大人,大单于都说了归化不是主攻方向,却还派您去……”
顿了顿,这名将领接着道:“要知道,当初在归化城下吃了败仗的可是阿达业,要去也是他去归化城找回颜面才是!”
说道最后,这名将领甚至出言道:“大单于处事不公!”
原本心底就不舒服的忽而木此时甚至被吓了一跳,暗道自己手下怎么就有这种大嘴巴,单于岂是能随便抱怨的?
忽而木狠狠甩了这人一个耳光,然后骂道:“混账,再敢胡说本将军砍了你的脑袋!”
这名将领挨了一个耳光后,虽然仍有愤愤不平之色,但还是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这也不怪忽而木小题大做,而是这种话是真的不能乱说的。
虽然这两个本部万骑已经被自己揽入帐下,可犀云部和南俞部却是忠心于单于庭的,若是这些话被他们的人听了去,那麻烦可就大发了。
不但自己这不成器的手下会丢掉性命,便是忽而木自己也会遭到牵连,所以实在是大意不得。
抛开这些烦人的纠葛之后,忽而木狠狠打马往前跑去,同时大声喊道:“传本将军军令,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