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周临渊投来一个眼神,便也就隐下不说了。
温先生抱着孙子,跟周临渊一起,送仇御医坐马车离开。
等到回头,才跟周临渊道谢:“这孩子太皮了,幸好有你。”
周临渊只特别地叮嘱道:“老师,我这些日不在周家,您过去了如果有不习惯的,派人告诉我院里的小厮就是。”
温先生点头应了,眼光却一直在自己孙子身上。
等到周临渊要走了,他才把孩子放进院子里,笑着与周临渊说:“羡屿,为师要在京城留一段日子,不知道能不能喝到你的喜酒。”
庭院里两只人影。
周临渊的那只,清癯单薄。
他眸色微深,没有回答老师的这个问题。
喜酒?
倒是有一人,本该同他有喜的。
温先生怅然道:“羡屿,老师年纪大了,这回坐船来京,都有些受不住了。待过这段日子,便彻底回老家养老了。日后再想入京,不知有没有机会了。若是今明年能喝上你的喜酒,最好不过了。这是为师眼下唯一的遗憾了。”
周临渊言语里添上一抹温色:“让老师牵挂了。”
师生二人别后。
周临渊跟海岩一起坐上马车。
海岩自作主张就让人直接去三必茶铺。
周临渊也没反驳。
海岩闻着血腥味,在马车里焦躁地说:“温先生的孙子怎的这般调皮!小的还以为,他这样的大儒,教出来的孩子会不同。”
周临渊闭目养神,嗓音清冽:“有什么不同。人老了,都会怜幼一些。”
这回温先生谁都没带,只带了自己孙子过来,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孙子。
到了三必茶铺门口。
周临渊忽又改了主意:“回明苑。”
车夫继续前行,改道回了明苑。
海岩后来再去了三必茶铺里请虞冷月:“姑娘,我们家爷伤处要换药,你方不方便走一趟?”
虞冷月即刻点头道:“这就来。”
虞冷月第一次进明苑。
这里面别有洞天,回廊曲折,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假山流水,一应俱全,一步一景。
仿佛去到了苏州的园林之中。
王喜媳妇引她去了院子里的一处轩内,便退去了前面的倒座房。
虞冷月踏着流水声入园。
周临渊就小憩在轩里,他躺在长椅上,紧闭双目,面目沉静。
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过去俯身细他的眼睫,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陡然间,周临渊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虞冷月愣愣眨着眼,说:“我,我可没想……”
不等她辩驳完。
周临渊竟将她紧紧抚搂进怀中,发狠地吻着她的唇。
他的唇瓣很凉。
虞冷月在一阵凉意中,察觉出了一丝药味的苦涩。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25章
轩内四面围着薄薄的轻纱, 夏风吹来,白纱飘动卷远,像舞姬用力甩出去的长袖。
虞冷月早被周临渊翻身压在长椅上。
她搂着他的修长的脖颈, 眼睫自然阖上。
凭借直觉, 轻轻回应他的深吻。
但这次却不像蜻蜓点水那样容易,她甚至不小心咬到了他的唇瓣,颇显生疏。
直到周临渊离开了她的唇。
虞冷月才缓缓地睁开眼。
唇色潋滟,像被人含|咬过的花瓣一般,有明显的凌掠痕迹。
清亮的眼眸,已经弥漫迷茫的水雾,胸口微微起伏。
周临渊攫着她的下巴, 低垂眼睫,又在她唇瓣上轻轻碰了碰,若即若离。
是挑逗,也是挑衅。
“伶娘不辞劳苦过来,现在满意了?”
他沙哑的声音,含混冬日天边的一缕寒雾, 冷的沁骨。
虞冷月羞恼地咬了咬唇瓣:“明明是你让人请我来的。”
周临渊唇边溢出一抹轻嗤:“你可以不来。”
虞冷月冷笑:“哦, 是我自作多情, 原不该这般关心顾郎了。”
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称不上让人满意。
“第一次么?”周临渊抵着她的白净的额头嗤笑:“还以为伶娘你有多能耐。”
虞冷月皱眉推开周临渊。
自然是推不动的。
周临渊低头, 唇又凑过去。
虞冷月偏开脑袋, 躲开他的吻,随后捧起“顾则言”的脸, 冷冷一笑:“还未答你——顾郎的吻也不怎么样, 我不太满意。顾郎才是第一次吧?”
周临渊浸过霜雪的眼眸, 凝视着她。
虞冷月拧着眉心问:“还让不让我替你换药?如果不要, 我就走了。”
周临渊发觉,并不能轻易将她冰封。
才徐徐起身,放她离开。
重新躺在椅上,将受伤地胳膊吊在椅子外面,随她摆弄。
虞冷月沉着脸,迅捷地给周临渊拆了纱布。
周临渊在她要上药的时候,把仇御医给他的金疮药递过去:“用这个。”
虞冷月一把夺过药,忍不住细看了一眼。
小小巧巧的瓷瓶,连花纹都是描金的。
她单指拔开红绸木塞,一阵幽幽清香。
哪里像她给他用的金疮药,简直跟粗盐似的。
反正又不是她的药,又不花她的银子。
虞冷月撒药上去的时候,没一点心疼。
最后三下五除二地给他绑了纱布,便没好气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
招呼都没打一声。
周临渊至始至终都没瞧一眼。
直到腹中饿了,才起身,立刻就看到了小桌上虞冷月留下的吃食。
他打开吃食,随便吃了些果腹。
这样熟悉的味道。
虽比不得山珍海味。
却觉得很舒适。
是一种奇怪的,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不讨厌,还有些习惯般的感觉。
周临渊厌恶这种不合时宜的感觉。
王喜媳妇过来收拾轩的时候,她眼见还有一只竹筒全封不动,特意问了周临渊:“三爷,这个是要温着还是冰镇着?”
周临渊冷瞥一眼,道:“扔了。我回周家,以后不用准备我的膳食。”
王喜媳妇应了一声。
不过没往心里去,第二日买菜的时候,依旧把周临渊的那份菜给买上了。
这阵子当差,她看清楚了,有些事得自己有眼色。
主子嘴上说的,有时候不作数。
周临渊回了周家,一直住在前院。
只有早晨,或者晚上天黑了,才去给老夫人、陈嬷嬷请安。
周老夫人那里好糊弄,她压根不会细看他的胳膊。
倒是陈嬷嬷很仔细,嘘寒问暖,眼里满溢出来担忧像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