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还在高高兴兴地喊:“共饮合卺酒!”
下人奉上来两杯酒。
虞冷月如泥胎木偶一般坐在大红的床榻上,一动不动。
还是周临渊先端起了酒杯,有示意下人将另一杯酒递给她。
虞冷月五魂出窍,几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拿起了酒杯,更没听到喜婆和闹洞房的人在笑什么,说什么!
只见他缓缓俯下身,与她交杯,微红的薄唇轻启,耳边传来他冰冷嘲讽的一声:“伶娘,你不是死了吗?”
她手腕一抖,连酒杯里的酒都跟着狠狠颤了颤。
虞冷月僵着身子,不受控地与他喝了合卺酒。
放下酒杯时,她已经一身冷汗。
只怕除了妆容,她仍旧是一张煞白如死人的脸皮。
喜婆喂了虞冷月一碗生汤圆,问她:“生的还是熟的。”
虞冷月觉得很恶心,一口吐出来,皱着眉:“生的。”
哄然大笑,喜婆笑道:“生的!这可是新娘子自己说的。礼成!”
而周临渊,就漠然地站在她眼跟前,看着她一幕一幕地演完才退场,宛若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那股恶心劲儿,仍在喉间。
虞冷月忍了又忍,嘴里却还是一阵发苦。
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想吐也只剩胃里的苦汁了……十分难受。
徐昭盈终于看清了虞冷月的脸,自是一脸的震惊。
难怪三表哥肯娶妻,兜兜转转,原来他还是娶的那女子!
可笑她还去给人家送银子,劝人家逃跑。
想一想,自己当日真是滑稽。
可是,可是……既然这女子本就是他未婚妻,他为何要将他当做外室养,坏了人家的名声!他难道不知道,贞洁声誉于一个女子而言多么重要吗?
表哥你实在是太无耻!
周临渊已经走了,她往外看一眼,也不过是瞧见一道疏冷的背影而已。
徐昭盈心绪复杂,鄙夷中夹杂着苦涩。
他的无耻与宠溺,光明与阴暗,却都给了同一个人。
旁的女子,哪一样都奢求不到。
陈嬷嬷过来打发那些围观的女眷们,笑道:“都去吃席吧!新娘也要卸妆换衣裳了。”
徐氏派来的人,瞧了一眼就走了。
康倩云哭着跺脚跑的,走之前还在哭着说:“长得也不过如此,家世也不如我!表哥怎么会娶她!”
徐昭盈也听到了,不过如此么?
她回望了虞冷月一眼,心里如明镜一般,怎么可能是不过如此呢。
光风霁月的周三郎,分明已经栽在这小娘子的手里了,那种逃不掉、放不下的感觉,她比谁都清楚。
活该……活该……周临渊,你也有今天。
笑着笑着,徐昭盈就红了眼眶。
前厅,周临渊和宾客们推杯换盏。
周临先已经被灌得七晕八素,含糊不清地说:“……三哥,要不是我今儿替你喝了这么多,你晚上才洞不了房,回头、回头你可要在嫂子面前替我美言。”
周临渊淡勾唇角:“知道了。”
周临先一边喝酒,一边还惦记着,明儿一定要过来见嫂子。
今天忙到没机会见,实在是可惜。
一直到深夜,周临渊才脱身,在前院沐浴了才去后院新房。
新房里,虞冷月已经换下了衣裳,刚卸完妆。
雪书还在旁边劝:“伶娘,好歹吃点儿?”
虞冷月累得揉眉心,直摇头:“吃不下,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雪书不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入了周家,可不比从前,新房里除了她,还有五个丫鬟伺候着,说话都不方便。
但她俩都心知肚明,一切尽在不言中。
谁也没想到,新郎居然会是“顾则言”。
雪书也是礼成之后,见到周临渊才明白过来。
难怪让她过来看嫁妆,分明是故意支开她的。
屋子里忽然静下来,气氛立变。
虞冷月知道,有人来了,果然刚抬眸就听见丫鬟们恭恭敬敬地唤:“三爷。”
雪书跟着颤栗。
虞冷月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回去休息吧,谁都帮不上忙。我也不会有事的。”
丫鬟们这才跟着雪书退下,带上了门。
烛光不动,照在墙壁上,静如水面波光。
两人相顾无言。
周临渊最后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走过来剪了蜡烛,说:“就寝吧。”
虞冷月提了一口气儿到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只觉得生疼。
作者有话说:
周临渊:有事床上说。
一早上爬起来写完了这章……后面男主可能有点不做人,但是女主也不是好欺负的,所以很带劲儿啊:)
第65章
新房里只剩下一支蜡烛, 照不亮整间房,微光半笼着夫妻二人。
两人隔床对视,一个站在床边脸色冷漠, 岿然不动, 一个坐在床榻上眸含惊怒,欲言又止。
这太荒唐了!
虞冷月仰视着眼前熟悉无比的男子,顿然僵了腰肢,手掌不得已撑在引枕上支着身体。
眼里满是不平的怒气。
她的未婚夫,居然会是“顾则言”。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从来没有吐露过半分。
从汪小娘子到楚武,再到明苑……
还有让她惶惶不安的身世。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 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想必这过程十分有趣吧。
不然他也不会从头到尾,一直这么愚弄她。
但虞冷月还是想问个确切地答案,让自己死心:“所以,你我相遇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她扬着下巴,直直迎上周临渊的目光。
“不然你以为, 自己为什么入得了我的眼?”周临渊冷笑着说:“不是随便什么女人投怀送抱我都会受着的。”
仿佛是他的恩赐一般。
虞冷月嘲弄一笑, 兀自摇头。
这下也都清楚了, 没有误会,都是真的。
足够心死了吗。
她问自己。
周临渊不知道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只张开双臂, 睨着她道:“如何伺候男人就寝,你应该很熟悉了?”
虞冷月感到心口一阵刺痛, 那痛觉又仿佛无处不在, 连指尖也有些疼。
曾经如胶似漆的恩爱过往, 现在都成了他手里的一柄利刃。
他随时随地都能信手拈来片段, 肆意地割在她身上。
这一场周全的婚事。
也不过是华丽的侮辱罢了。
周临渊徐徐垂眸,目光落到她冰冷的脸颊上,敛眸冷声命令:“替我宽衣。”
虞冷月无动于衷。
无声对峙的中,周临渊等得耐心告罄,他抓着虞冷月的手,放到自己腰封上。
虞冷月不肯,手都被他弄疼了,抬手就想给他一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周临渊却早有预料似的,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挥过来她的手腕,紧紧攥住,步步逼退,直至把人推倒在柔软的被子上,撑在她身上,俯视着她,讥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同从前那样纵着你?”
他曲指,下流地刮了刮她的脸颊,道:“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虞冷月扭脸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