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吧,她一定会抓住他的把柄。
她病中的眼睛幽光流转,一个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过滤。
就是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就停了,出现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苏葵。
苏葵也不是第一次见苏梅这个孩子了,和之前在医院里相比,这孩子仿佛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瘦瘦小小,就是哭起来也像小猫一样,也难怪吴莲英怀疑他能不能养活了。
只是很奇怪,苏葵只是看了她一眼,正在吴莲英怀里哭的孩子忽然就不哭了,她的眼睛睁不开,却好像在往苏葵这儿看。
直让苏全福称奇:“小葵啊,你一来珍珍就不哭了,这孩子肯定也知道你厉害,从小就喜欢你!”
“二叔,巧合而已……”话还没说完,屋里就响起了苏梅的声音:“妈,把孩子抱进来!”
不仅是她的喊声,还弄出了好些动静。
苏葵眉毛微挑,忽然就说起了来意:“二叔,我准备这两天带我妈他们去京城一趟,您要不要一起过去?”
里面的声音忽然就停了。
“去京城?还是算了,二叔已经去过了,你带你妈他们去就行了。”吴莲英抱着孩子和秦晓兰一起进去了,苏全福没有注意到什么动静,就被苏葵的话吸引住了。
听说苏葵明天就要走,苏全福惊讶了:“你们打算去京城待几天,怎么这么早就过去?”
听见里面孩子的哭声又起来,还有苏梅骂她的声音,苏葵摇了摇头,告诉苏全福:“早点过去趁着我没开学,才有时间带他们好好看看。”
是啊,早点回去带他们参观京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然是又有事情需要她“透露”信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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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别哭了!看到外人你不哭, 现在在我这儿哭,你也是个白眼狼……”
“你骂她干什么?”刚把苏葵两人送走进来,就听见苏梅在骂孩子, 听见她指桑骂槐的话苏全福就皱起了眉头, “珍珍这么小她能懂什么?”
一口一个外人, 一口一个白眼狼,都不知道她是在对苏葵不满还是在骂周家。
“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谁让她跟外人亲, 连自己妈都不认……”
她沉着个脸, 孩子对情绪感知最敏感,当然知道害怕,哭声就没停过, 惹得苏梅重重地把她往旁边一放,吓得孩子立马不哭了。
苏全福看得气愤,上去把孩子抱起来,就开始训苏梅:“有你这么当妈的吗!珍珍是你亲女儿, 你竟然朝她身上撒气!”
这孩子是苏梅唯一的女儿,身体又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 他和吴莲英两口子一直是把她看得很紧,谁知道苏梅这个亲妈这样对孩子!
苏梅只要一想到刚才,积攒很久的话就就说了出来:“亲女儿怎么了, 我还是你亲女儿, 你不也天天向着外人,现在还为了外人跟我发火!”
这话把苏全福都怨上了, 眼见苏全福要发火, 吴莲英把周珍珍接过来抱着, 又劝他:“好了她爸,你少说两句,小梅现在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啥为个外人吵架……”
知道她们说外人就是苏葵,苏全福就怒了:“啥外人,为咱家忙前忙后的时候你不说外人,给咱家送东送西的时候你不说外人,塞钱给你的时候你不说外人,现在不需要了就一口一个外人,你们有没有良心?”
这次小梅的事情多严重,要不是苏葵两母女一直帮衬着,又是出力又是出钱的,他们能这么轻松?
吴莲英还不服:“那你以前也帮了她家不少,葵花挣了那么多钱,给咱家点钱怎么了!那是她应该的……”
要她说,这钱根本就不算什么,别以为她不知道葵花到底有多能挣钱,又是给家里修房子又是在京城买房子的,那得有多少钱?就她家塞过来的这点钱,恐怕房子的零头都没有,也好意思拿出来?
“你给我闭嘴!”苏全福就被她气得哆嗦,“有多少钱那都是小葵自己挣的,和你有啥关系?我给了人家多少东西就让人还这么多钱?啥叫白眼狼,我看就是你这种拿了钱背地里还骂人的!”
当初他是帮了苏葵家,但当时大家都不富裕,他能帮多少,就是小葵上学的钱他都没帮上忙。
再说苏葵,自从挣钱以后,每次到他家来从来没空过手,京城一行又是给他买东西又是给他包吃包住的,不知道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更别说这次支援他家整整五十元!这是怎样一笔巨款?
苏葵给他的,远远超过他当初给的十倍百倍,就这钱拿着他都烫手,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他绝不会要,琢磨着以后一定还。结果吴莲英竟然说应该?还嫌少?说她是白眼狼都不足以表达苏全福的愤怒。
被苏全福一通怒骂,呛得吴莲英说不出话。苏梅却是回呛:“既然她那么好,那你去给她当爹算了!反正你眼里没有我妈,也没有我这个女儿,只有苏葵才是你女儿!”
“你——”苏全福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发火,苏梅就开始哭:“反正我就是命苦,有人害我,女儿不亲我,连我爸还天天向着外人……”
看她哭得难受,一会儿又说这疼那晕,苏全福硬是把这口气忍了回去,哆嗦了半天甩手就走。
吴莲英怕他真发火了,还是抱着周珍珍追上去,门外只听见两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我是为咱家小梅着想……对了,葵花让你去京城的事你咋想的?”
“去什么去,我还有脸去?”
苏梅坐在床上,早就收了眼泪,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悄悄拿出自己藏在床头柜这里的笔记本,在上面不知道写些什么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
正月十二日,新年的年味还没有散,京城的大街上还有鞭炮响过的气息和孩子闹腾的声音,
坐落在京城某条大街的调查部却感受不到这份余留的年味。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感受今年的年味。
苏葵忙完事情还能赶回去过年,他们却是从案件一开始就再也没有休息过,就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们还在审理红门的落网人员。这些年这么多人不知道犯下了多少案子,连公安部的同志借调过来都显得人手不足。
另外,他们之前派出去的同志已经成功混入与华国运动这个组织在大陆的据点,目前已经出发去港城,要与那边的分部负责人“汇报”大陆情况。
案件正逐步浮于水面,他们一刻也不能放松。
只是有些事依旧没有突破。
地下红的残余势力不知道被谁收拢,三爷这个重大嫌疑人物失去踪迹,他们又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但查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程奇这个人,红门里硬骨头是有,但在国家力量的面前,愿意交代的人也不少。据他们说,程奇这个老大大家都没有见过,起码愿意张嘴的人中没有一个人说见过他,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
平常他们就是听上头一级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两个地方的负责人,互相之间都不允许通信。
他们只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但做这些事有什么深意,具体有哪些人参与哪个步骤,组织是不是还有在外隐藏的暗线,除了程奇大概没人清楚。
这个红门完全就是程奇背后一手操控的组织,也就是说,要想查清这个组织,很多事情必须要让他开口。
他会开口吗?完全不会。
即便是落入这样的地步,他也依旧从容,像是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唯二两次开口就是为了要书看。现在他再一次开口,就是他的书看完了。
听说苏葵只写了两部长篇小说,他还说了句可惜。又再次请求调查员给他纸笔,说他想记一些读书笔记,或者给作者写封信。
这次没有人同意,他也只是笑笑,就当没发生,又把书从头看起来。
因为他,对红门的调查陷入了停滞,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直到一封信摆在了调查小组的桌上。
——收到有人再次透露的消息后,连夜从贺县邮局那里取回来的一封信。
信封不符合规范,没有寄件人,没有邮编邮票,只有收件人那里写着“程奇”两个字。
叫程奇的人千千万万,可在这个关头出现,又是那个人递过来的消息,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这封信出现在贺县邮局有些奇怪,没有人看见谁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据我们调查,邮局的人对此应该不知情。”
“组长,我们已经检查过,信封是普通信封,里面也没有人动过的痕迹。应该是放在那里以后就没有人拆开过。”
调查小组会议上,调查员汇报此次获得的信息。那个每次都给他们传递重要消息的人这次也不负众望,再次给他们带来了案件的重大进展。
一张普通的白纸上却写着不普通的消息。
“……贺县几个据点不够安全,水库那里已经被人怀疑,最好尽快转移,大安公社有人暗中接触公安,大概率会反水。这段时间上面会接到命令做扫恶运动,最好不要冒头……”
组长放下信,目光沉沉。
很明显,这是一封写给贺县负责人的信,为红门在贺县的发展提出指挥意见。
而那时负责贺县这一带的人,正是这次跑脱的三爷。
这是红门的高层写给三爷的信?
然而再次提审了红门落网的人,没有一个人认出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只有几个贺县被抓的人说起上面的事情他们有印象。
说当时他们确实接到了三爷的任务,让这几个据点暂时转移,处理掉那个可能反水的人,也确实让他们后来蛰伏下来,不久之后,县里果然出现了扫恶运动,他们没有损失一个人。
这封信果然是写给三爷的,因为上面的意见让红门保全了不少人。这样的操作让调查部十分熟悉——那个把残余势力都收拢起来的人。
这个人一定与他们组织有莫大的关系,三爷也算是组织里的高层,能够指挥动他的身份一定也不低。
可惜他们提审所有人,没人认得出这个笔迹。其中一个一心想要争取从轻发落的高层信誓旦旦地保证,除非有人私下还会另一种笔迹,否则他见过组织里所有高层写的字迹,都不是这个。
何况连他也不知道程奇就是他们老大的名字,那个写信的人肯定是老大的心腹。可这样一封寄不出去的信,内容还是以前发生的事,写给程奇有什么作用?
很快,这封信,就摆在了程奇的眼前。
两位调查员坐在他面前脸色严肃,一个个问题抛过去,他看着信好像无动于衷,但一直观察他很久的的组长却看出了他的目光微动。
“这封信我们已经鉴定过了,写收件人程奇的人和里面写信的人并不是同一个笔迹,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坐在那里,不能接触到信纸,却可以让他清楚地看到上面写了什么。
眼见他又是久不开口,调查员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组长却忽然开口道:“程奇,写信的人你一定认识。”
他对上他的眼睛:“或者说,他认识你。写这封信给你就是为了给你传递什么信息,是什么?”
他不回答组长也不恼,继续分析:“把信放在贺县邮局那里又不能寄出,半年内不取回就会被处理,怎么,他是笃定有人会在半年内把信取走,还是说——”
组长看着他,眼神骤然锐利,“等着你亲自去取?”
话音一出,满室寂静。
两名调查员甚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腰间。
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程奇终于笑了起来,也终于开了口:“不用这么紧张,进了这里,我怎么跑得了?”
“是跑不了,不是不想跑。”
他依旧含笑:“这位同志,我们又不是文化人,就不用抠字眼了吧?”
调查员早不忿这个重犯是这样的态度,重重一拍桌子:“程奇,老实交代!留信给你的人到底是谁,里面指挥贺县几个据点的人到底是谁?”
原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负隅顽抗,谁知他想了想,竟然真的回答了:“认识我的人不多,这个写信给我的,应该是雷刀。”
不等他们追问什么,程奇就说道:“不过你们不用找了,我猜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