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撑在地面上，一手捂着头，强撑着意识喊了声，“王哥！”
老王回过神，笑声戛然而止，阴森森地看着他。
陆勉微喘着气，额头上一片晶亮。
老王曾说过，他被那只变异的巨型蜘蛛刺伤过，现在看来，他脖子上的脸跟巨蛛腹部的一堆人脸拥有一样的功能，能够用声波攻击人的听觉，造成眩晕，若是再提高频率，便会像那只蜘蛛一样致人昏迷。
老王静静地盯着他良久，像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个模样，随后，他突然向前靠近了一个身位，砰的一声，原生的那张脸紧紧地贴在了玻璃隔断上，“你怎么了？”
陆勉甩了甩头，将残存的晕眩晕甩开，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联邦军赶了过来，将他们的隔离间围成一个圈，不少人手上都已经掏出了麻醉/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老王直起身，在看到联邦军手中的枪时，身子明显的僵住了。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围着他们的联邦军也吓了一跳，像是见到什么怪物般，集体后退了半步。
老王脖子上的脸实在太过渗人，这些联邦军毫无防备之下被吓了个机灵，可这里到底是隔离间，每天都会有人发生不同的变异，跟老王相比，多的是奇特的畸变体，是以这些联邦军被吓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反而又往前走了两步。
老王慌了，“小陆小陆，他们怎么突然间都跑过来了？咱们这是突然出现了什么变异到需要处理的东西了吗？”
就在昨天傍晚，又有一个完全变异的畸变体被拉了出去，老王看在眼里，心里也记上了。
说着，老王又转过脖子，对着他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不对啊，你没什么变化……难道是……”
难道是我？
老王脖子上的眼睛蓦地睁大，稀碎的烂肉顿时裂开了两道裂缝，鲜红的血液从裂缝中泊泊流出，将他的上衣完全打湿。
老王开始急了，他猛地扑到了玻璃隔断上，“小陆！你告诉我，我变成什么样了？这个隔离间里一面镜子都没有，我看不到啊！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了？”
也许是怕被隔离的人亲眼看着自己的一步步异变，联邦军并没有在隔离间里放置镜子，这一整面的玻璃墙像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根本无法成像，老王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随着老王的情绪起伏，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又开始让人产生眩晕感，陆勉撑着墙面站起身，“王哥，你先别急……”
“这声音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他不能待在这里，把他带去隔音室。”
熟悉的声音响起，陆勉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嘴边，他扭头往隔离间外看去，就见老者领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联邦军的身后，手中拿着笔在记录着什么。
说话的人正是老者。
陆勉走到门边，“老先生！你们要带他去哪？”
老者顿了顿，拨开了围在面前的联邦军，走到了陆勉的隔离间前，一双眼仔仔细细地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你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陆勉见老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便又开口问了一遍，“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老者叹了口气，“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待在这里，这里的隔离间并不隔音，就他刚刚那一吼，已经在其余的畸变体中引起了骚动，所以……”
话落，像是要印证老者的话一般，周围响起了许多不知名的声响。
陆勉低下头，理智上明白老者的话并没有错，情绪上却并不想承认，他顿了顿，接着开口道：“带我一起去！”
老者愣了愣，“你去做什么？我知道他是你朋友，可人体的变异几乎是不可逆的，你跟去了也没什么用啊。”
说话间，联邦军已经将老王的隔离门打开，举着枪就往里走。
老王怕极了，转身就往隔离间的角落里跑，对着进来抓他的联邦军大喊，“你们别过来！”
尖锐的声音像一根钢针，从耳膜处刺进每个人的大脑，引起一阵剧烈的刺痛，联邦军不敢再拖，忍着头部的刺痛，扣动扳机，将麻/醉/药注入老王身体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老王软倒在角落里，被人抬上了担架，陆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王被抬走。
联邦军来得快，去得也快，临走前，老者还出声安慰了他几句，具体说的什么，他一点句也没听进去。
他站在玻璃隔断前，看着隔壁空荡荡的小房间，床单上的点点血迹显得极为刺目。
老王已经开始变异，且畸变的方向不容乐观，心下的焦虑越来越深，他无法坐以待毙。
他转了个身，用力地拍着玻璃门，“你好！有没有人在？”
不一会儿，一个联邦军小跑着过来，“有什么需要？”
陆勉咬了咬牙，“能不能请你帮我叫你们上将过来。”
那联邦军的年纪也不大，闻言，憨憨地啊了一声，“你说叫……谁？”
陆勉紧了紧嗓子，“上将，雷皇。”
联邦军懵了，“欸？”
就在这时，一个眼熟的联邦军走了过来，歉意地看着陆勉，“不好意思啊，他是今天刚调过来的，要找上将是吗？我帮你联系。”
说着，那人就直接取过肩上的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这里是隔离间，呼叫雷皇上将，呼叫雷皇上将，隔离间有人找。”
对讲机那头静默了几秒，很快就传来回应。
一阵电流声后，熟悉的清冷嗓音透过对讲机传了出来，“收到。”
联邦军得到回应后，有些尴尬地看向陆勉，“那个……上将吩咐过，如果你要找他，让我们直接跟他说就行，不然，以我们目前的品级，想要找上将，得一级级向上通报，麻烦得很。”
陆勉点了点头，明白了之前那位小军人为什么是那副反应，他并没有等多久，不过几分钟便看到雷皇从门外跑了进来，径直来到他的隔离间门前，看着他的眼里还透着一丝光，“阿勉，你找我？”
他僵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开门，进来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1章
雷皇示意人将陆勉的隔离间打开, 随后将钥匙接了过来，挥退在门外看戏的人，随后, 他喉结动了动, 抬脚走进陆勉的隔离间。
这是陆勉第一次“请”他进来！
陆勉将雷皇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嗤笑一声。
只不过让这人进来说话，紧张个屁！
陆勉深吸了一口气，“我救过魏清的命, 你是他小叔，这个人情我找你讨，应该不过分吧？”
雷皇愣了愣, 随即开口道：“不用算上魏清, 我们之间……”
见这人似乎打算旧事重提，并且是特意忽略某段事的旧事重提，他连忙开口打断：“还是算上吧，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没理由让你白帮我。”
陆勉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很是挣扎，可眼下，他在联邦政/府里说得上认识的就只有这个人, 为了知道老王的情况, 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可雷皇却不知怎的, 只兀自低着头, 也不回话。
陆勉忍了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能越职, 我也不要求别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 如果有人在变异途中被走，会怎么样？”
雷皇想了想，随后回道：“只有完全变化成畸变体的人才会被处理，如果是中途被带走，大体是要进行一些基因研究。”
陆勉：“那如果是因为特殊的原因被临时带走的呢？比如发出的声音会影响人的神智。”
雷皇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是想问你那个朋友吗？”
陆勉顿了顿，接着回道：“是。”
他深吸了口气，“这个是机密？不能说吗？”
就在这时，挂在墙角的监控器突然响了起来，“雷皇？你怎么在隔离间里？正好，你带他过来，我们发现了新情况。”
监控器里的声音有些失真，可陆勉还是能听出那声音来自于老者。
雷皇呼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到门边，回头看着陆勉，“走吧，钱老是基因学专家，这次x市救援队的医疗组就是他在负责，他既然发了话，说不定你朋友还有救。”
——
出门后，他们转了两个弯，来到了跟隔离间相隔了两个厂房的一栋办公楼。
老者已经在一口门口等了他们有一会儿，在看到来人后，便将人领了进去。
这是一间临时改的小型研究室，各类试管和仪器杂乱的堆在案台上，连地上都是破碎的玻璃碴，让人无处下脚。
陆勉四处看了看，最后在最里面的一间隔离室内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老王。
老者：“他的麻药还没过，暂时还不会醒。”
陆勉看向老者，“您刚刚说的新发现，是什么？能救他吗？”
老者看着他，眼底带着笑意，从白大褂里拿了几张报告单来递给陆勉，“之前检测你的基因相似度的时候，你的血还剩下不少，你进隔离间后，我就把你的血拿到了这间临时的实验室，从中筛查出了一小部分还没发生变异的基因，也就是你本身得到基因，我试过了，你的基因适应度很高，在连续接触到四种不同的变异物种基因后，才会发生明显的变异。”
陆勉翻了翻手中的报告，发现看不懂，便随手放在了案台上，“这是不是说明，我的基因可以救里面那个人？”
老者挑了挑眉，“你不先问问自己现在是否安全？”
陆勉沉吟片刻，“我的身体现在并没有发生变异，反而是里面那个人，他如果再不接受治疗，就来不及了。”
老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再吊人胃口，“你的基因到底能不能救他，我还不确定，但是我正在试，按理说，你也算半个畸变体，基因的侵入性比正常的人高了不少，但是两个物体的基因融合本就复杂，我们也没时间去找你基因里对应畸变的基因片段，里面那位也等不了，因此，我们只能冒险。”
说着，老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套抽血的设备，一言不合就上手。
陆勉在怔过之后，便配合地将手往前伸了伸。
之后，为了不打扰老者研究用他的基因救人的可行性，两人便从实验室里退了出来。
陆勉站在门口盯了许久，里头又传出来一道声音，“哦对了！小陆啊，你就不用再回隔离间了，去前面的大厂房领一个床位吧！”
陆勉应了一声，心下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老王还躺在里面生死不明，他就算回去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其他人说。
就在这时，他的衣摆上传来一阵小小的力。
他低下头看去，就见自己的一片衣角被两根手指夹住。
他抬起头，看向手指的主人，“上将？”
雷皇放开手，带头往外走去，“我送你去。”
陆勉默了默，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碰到了不少巡逻的联邦军，在靠近幸存者居住的大厂房时，雷皇终于忍不住，拉着陆勉停了下来，“阿勉，你……去我那住吧？”
陆勉抽回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雷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雷皇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接不上话。
陆勉深吸了口气，双手环抱在胸口上，“我是以什么身份住到你那的？魏沢，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我这次会找你，是因为你们魏家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人情也还了，咱们以后就当做从来都不认识对方。”
雷皇的手蜷了一下，用微不可闻的音量道：“阿勉！是我不好，我从没有想过不要你。”
陆勉笑了笑，“上将，你以前的答案可不是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我问，是不是连你……”顿了一下，陆勉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笑容，“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你说，‘抱歉’，我的理解就是不要了，既然不要了，现在就别惺惺作态。”
雷皇沉默了很久：“我当时不知道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