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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11节

德嫔浑浑噩噩地谢恩,混沌之中,仿佛听到李德全的声音:“德嫔娘娘,请吧?”

她死死掐住掌心,好悬没有在殿前失仪。踉踉跄跄在宫人的搀扶下回了永和宫,德嫔软倒在地,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娘娘!”绿芜的嗓音含了哭腔,尖锐又焦急,却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请太医,“来人啊,快拿红花油来!”

永和宫正殿,称得上兵荒马乱、人人自危。当差的小宫女心间惶惶然,不知主子为何惹怒了皇上,她们只知道,四妃的格局不复存在,她们的腰杆再挺不直了!

打发走了德嫔,弘晏便被两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一是他爹,二是他祖父。

“……”小胖手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泪,圆圆脸露出甜甜的笑,讨好道,“汗玛法是天底下最好的玛法。”

皇上对此已经有了免疫,哼笑一声不说话,太子却是反应过来,心道好啊,元宝真是出息了。昨儿用一模一样的话糊弄孤,他倒是一点也不怕翻车!

生气归生气,如今最要紧的事便是替儿子圆场。如今死死得罪了德嫔,乌雅家不足为虑,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腌臜手段若是用在元宝身上……

太子脑中转过千百个弯,从老四想到十四,还有养在德嫔膝下的十三。四弟那儿有的头疼了,他身为太子倒是半点不怕,最好把乌雅氏踩在脚底,永不能翻身才好。

“学宫里娘娘说话做什么?这副作态不能再有下次。”太子小心瞅了眼皇上,冷着脸厉声教训,“小小年纪,谁教的你?还有没有男儿气概了?!做事留一线,莫揭他人短……”

语气严厉万分,训得弘晏眼泪汪汪,不住地揉着眼睛。

李德全欲言又止地望向皇上,皇上一拍御桌,指着太子骂道:“朕还在这呢,你训个什么劲?元宝何错之有?抄了广储司就骄傲了?”

他把太子骂得狗血喷头,紧接着朝弘晏招招手,缓声道:“来,到玛法这儿来。”

弘晏委委屈屈走过去,皇上慈爱地安抚了好一会儿,半晌,睨了同样开始委屈的太子一眼:“哪有这样教孩子的。元宝生来与旁人不同,哪还需要顾虑?至于其余的,朕心里有数。”

太子低眉顺眼,诺诺应是,不敢问这‘其余的’指代什么。

皇上越看他,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思及乖孙还得同胤礽一块办差,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了人。

“去吧,别在这碍眼。”说着一秒变脸,摸摸弘晏的脸颊爱怜道,“累了就要歇息,否则心疼的不还是朕。”

太子:“……是。”

翊坤宫。

宜妃郭络罗氏懒洋洋地躺在榻上,伸出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榻边,宫人仔仔细细地为她涂上蔻丹。

她是四妃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受圣恩的。

午后暖阳醺得人昏昏欲睡,贴身嬷嬷快步走来,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宜妃慢慢直起身,桃花眼波光潋滟,“你说什么?”

“皇上的口谕传遍六宫,永和宫那位……要叫德嫔娘娘了。”嬷嬷低声重复道。

宜妃愣了好一会儿,挥挥手让忙活的宫人退下。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德嫔?好一个德嫔娘娘!本宫听着可顺耳多了。”

主子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嬷嬷也任由她笑,轻咳一声:“不仅如此,德嫔还需归还十二万五千两的债务,说是其兄贪污的银两。”

宜妃听着,掩了掩唇,桃花眼愈发灼灼。

身处后宫,她对朝事不甚熟悉,也极有分寸地不去打探。老五胤祺养在太后膝下,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可亲王之位是跑不掉的;小九还没到成亲的年岁,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那些野望离她远着呢,争什么争?

德妃就不一样了。一介包衣爬上妃位,生下的老四极得皇上青眼,十四还是个天资聪颖的,作为多年的死对头,宜妃能够察觉到那深藏于温婉面皮下的野心。

掐了那么多年,她只在排位和圣宠上胜了一筹,至于别的……儿孙辈就不能比。老五和他媳妇还是笔理不清的账,乌雅氏却过得分外滋润,简直气死个人。

乍然听到降位的好消息,宜妃心下说不出的畅快。陆陆续续笑了半个时辰,她用茶润了润喉,好奇问:“德嫔如何惹怒了皇上,又如何欠了银子?”

“奴婢只探听了大概,许是她为兄长求情,其余的便不知了。”嬷嬷压低声音道,“德胜的恶事都传遍京城了,昧下广储司的银两不说,还偷盗了孝懿皇后的凤钗!听说是四贝勒亲自抄的家,太子与长孙第一时间禀报了皇上。”

宜妃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作死,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坟啊。

老四是德嫔生的,这不错,可养恩哪能含糊呢。当年孝懿皇后极疼养子,病重之时甚至拉着皇上的手求他更改玉牒,她隐约听了一二,可惜佟佳氏终究未能如愿。

两个嫡子,皇上大概率不会同意的。

宜妃叹了口气,太子与老四组队一事,她有所耳闻,谁叫胤祺也没逃过这苦差事。

一上午便抄了家,还这效率也太快了。宜妃感叹过后,生出点点疑惑,其中怎会有皇长孙的参与?

不错,正在读书的十四阿哥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此时广储司遭‘难’、德嫔降位的消息尚没有传到无逸斋,晌午之时,十四连用膳都没了兴致。弘晏受宠没错,可他今年才几岁?奶娃娃也能办差?

他能去,自己为什么不能?八哥被封贝勒也就罢了,难不成和太子扯上关系的,都能水涨船高?!

八阿哥跟着大阿哥出宫去了,消息传来,在座的或多或少都变了脸色。

九阿哥有一丢丢的不高兴,十阿哥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很快把他九哥逗笑了。

十二阿哥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十三阿哥爽朗一笑,笑容毫无阴霾,见胤祯在一旁拉长了脸,连忙坐到弟弟身边,小声提醒道:“十四弟,你别不高兴。弘晏办差是汗阿玛下的令,万一让汗阿玛知道了……”

十四本就烦躁,一听这话,火气反而越拱越旺。他撇开十三搭上肩膀的手,冷冷道:“不用你好心提醒。”

‘好心’两个字咬的很重,十三霎时间愣住了。他勉强一笑,心里十分不好受,却仍默默坐在一旁。

十阿哥身为贵妃之子,天生没受过这气,见此想要张嘴,却立马被九阿哥按了下来。

十三的额娘身份不高,还在永和宫手下讨生活,十三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十四生气。他们是能相助,可谁知德妃会不会迁怒十三的额娘?

九阿哥眼神使得快要抽筋了,十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点了头。

午膳过后,休息了一个时辰,骑射课正式开始。

十三的骑射比十四强出一小截,往日都是两人搭档练习,可当下,胤祥孤零零地牵马站在一旁,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十二阿哥叹了口气,犹豫片刻终是快步上前,就在这时,章佳庶妃身旁伺候的宫人急急寻来,见到胤祥便喜笑颜开,不住磕头道:

“十三阿哥大喜,大喜啊!皇上方才晋主子为敏嫔,赐居启祥宫,娘娘迫不及待地派奴才报喜于您!”

整个演武场一片寂静,十三彻底愣住了。

他竟欣喜地趋于哽咽,好半晌激动道:“我妹妹那儿……”

“您放心,娘娘怎会漏了两位公主。”宫人说,“皇上还说,阿哥日后不必去给德嫔请安了,放学回启祥宫即可。”

“哦,哦,知道了。”胤祥胡乱地答应着,脚下轻飘飘的,如坠云雾,然后用力擦了擦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

九阿哥十阿哥互相对视一眼,目瞪口呆。十三的运道,这么快就来了?

等等。

德嫔?他们没听错吧?

十四阿哥竖着耳朵,彻底听清了话。他的面色青白交加,心里头咯噔一下,无端生了惶恐。

给那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编造谣,难不成额娘真的降了位,与十三的额娘平起平坐了?!

不,这不可能。

十四咬紧牙关忍住焦灼,恨恨剐了十三一眼,上马一甩缰绳:“驾!”

从乾清宫出来,已是日头高照。

太子迅速变了脸色,从低眉顺眼变得矜持淡然,只望向弘晏的时候蕴含点点怒气;弘晏也迅速变了脸色,从委屈抽噎转向若有所悟,只看向太子的时候有些心虚。

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弘晏竖起大拇指吹捧:“阿玛,高啊。”

太子自得一笑,面朝前方顺嘴说:“你也不赖。”

过了片刻。

父子俩大眼对小眼。

弘晏试探道:“……谢谢夸奖,合作愉快?”

太子大怒:“何柱儿,回宫拿鸡毛掸子来!”

第13章 梦境

弘晏自出生起,一直是阿玛的心肝小宝贝,可今天他不是了。

太子清早查抄广储司的蛀虫,午后召集核对账簿的属臣,就这么忙活了整日,出了书房依旧没有忘本。

他冷笑着睨了老老实实的弘晏一眼:“拿鸡毛掸子来。”

何柱儿装傻:“太子爷,这……”

“怎么,孤还使唤不动你了?”太子打定主意要给个教训,否则臭小子能上天去。先斩后奏玩得溜溜的,还把皇上的宫妃往死里怼,呵,除了读书,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弘晏万万没有想到,两世为人最大的危机不是生存,而是保住眼前的屁股。半晌,他泫然欲泣地瞅着太子,却没有动摇那颗冷酷无情的心肠,只好慢吞吞转过了身。

心下数着,三,二,一——

没等旮旯角里翻出的鸡毛掸子落下,太子妃匆匆赶来救场。她极为不赞同道:“爷在做什么?”

太子恶狠狠地瞪了眼何柱儿,心道迟早要把你发卖了,继而面不改色地说:“此乃新寻出来的玩具,孤在同元宝玩乐呢。”

弘晏:“……”他爹,好生不要脸。

太子妃沉默片刻,道:“那臣妾也陪您玩上一玩?”

“不必了。”太子咳了一声,“福晋怀有身孕,动不得。”

如此这般,太子妃成功将儿子解救下来,冒着太子幽幽的目光让人护送弘晏回房。随即柔声问:“今儿宫里发生的事,爷可知晓?”

太子作为亲身经历者,跟在始作俑者身边,如何会不知晓,提起这个,他立马来了精神。

通往正院的小径上,夫妻俩喁喁私语。

“皇上罚了德嫔,又提了章佳庶妃的位分……十三那孩子,和四弟有些相似,孤很看好他。”

太子妃对十三有印象,不仅仅是纯善,还有与四阿哥相像的纯粹。“敏”字是个好封号,敏嫔总算熬出了头,不说别的,亲额娘成了主位,两位公主出嫁都会有底气些。

不期然的,太子妃想到了后院的李佳氏,沉寂多年却忽然活跃起来。她不动声色地问:“李佳格格近来大不一样,爷可要去看看她?”

“后院的事你管着,孤没那个闲心。”太子随意道。

太子妃笑吟吟地应了。

紧接着,太子长长地叹了一声:“福晋有所不知,元宝太过胆大包天。”

“他大清早的出了门,”太子妃越听越是哭笑不得,佯怒道,“怎的还和四弟成知己了?也不怕碍着人办差,回头我去说说他。”

太子这下不认同了。他趁弘晏不在身边,略显骄傲地道:“咱们元宝有上天眷顾,可不是扯后腿的。许是獬豸的化身也说不定,只需一眼,贪官污吏便无所遁形。”

太子妃听完愣了神,心头同样漫上骄傲,可骄傲过后,竟是忧心忡忡了起来。

“您能帮他遮掩一时,万不能遮掩一世。汗阿玛可会生出猜忌?”她低声问。

太子笃定摇头,笑意盈然地望着她,等太子妃慢慢睁大眼,却什么也不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