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宁初边跑边欣赏花园清幽的秋景,心中很是恬静。
直到前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一听就是男的。
虞宁初忽然心慌,正好前面有片翠竹,虞宁初立即放轻脚步藏了过去。
跑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竹叶间的空隙,虞宁初看到了沈阔,十五岁的少年郎,因为跑了太久,俊秀的脸泛起了红晕,他一边跑着,一边看着路面与两侧的花草,显然是在为她找荷包。
虞宁初便愧疚起来,她只是想躲开他罢了,沈阔竟然信以为真。
她低下头,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澄清一下,忽见一条黑色的爬虫从翠竹根部的枯叶中爬了出来。
心中一紧,下一刻,虞宁初已经跑了出去。
“阿芜?”沈阔惊喜地看过来,“你去那边做什么?”
虞宁初心有余悸,口不择言道:“找,找荷包,怕被风吹到里面去了。”
沈阔皱眉道:“还没找到吗?咱们俩加起来都找了一圈了,难道被哪个清扫花园的下人捡走了?”
虞宁初忙道:“没见有下人,多半还是被风吹远了,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回头再让丫鬟缝一个就是。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沈阔虽然很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可是表妹跑到那种隐蔽地方去找荷包,足以证明这只荷包对表妹的重要性。
他撒谎道:“你们先回吧,我再多跑两圈,这点步数可达不到武师傅的要求。”
虞宁初也就信了,与他道别。
回了碧梧堂,虞宁初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早上她与沈明岚旁观三夫人处理俗物时,宋池去了侯府花园。
秋光绚烂,花园里有好几处适合作画的地点。
今日宋池选的是假山,假山山顶也建了凉亭,宋池拾级而上,进了凉亭,选好一处适合入画的视野,正要动笔,忽听下方有脚步声。
宋池低头,看到表弟沈阔满头大汗地走在假山间狭窄的小路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宋池咳了咳。
沈阔仰头,见是他,呼了口气,随即问道:“表哥何时过来的,路上可有见到散失的荷包?”
宋池居高临下道:“不曾见,你荷包丢了?”
沈阔失望道:“不是我,是阿芜表妹,早上她与阿湘在这边晨跑,不小心掉了荷包。”
宋池:“她丢了荷包,你如何知道?”
沈阔摸摸头,因为是一起长大的表哥,他也就说了实话。
宋池听后,目光微凉,虞宁初说她掉了荷包,分明是找借口避开表弟,只是表弟太傻,看不出来罢了。
“你寻了多久了?”宋池冷声问,“从清晨一直找到现在?”
沈阔默认。
宋池斥道:“回去用饭,兴许还赶得上早课。”
作为一个表格,宋池平时表现地都很温和,此时一严厉起来,沈阔还真不敢不听,只是少年郎离开时,眼睛还在四处瞟看。
宋池负手站在亭中,看着表弟这副痴态,脸色愈冷。
墨香堂。
宋湘从碧梧堂玩到快晌午才回来,今天姑娘们凑局打牌了,时间过得就特别快。
“哥哥,我今天手气不错,四个人就我一个赢。”
进了厅堂,宋湘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里面多了半袋子银瓜子。
宋池笑了笑,看着妹妹道:“天天都往外跑,以后咱们搬出去,你可受得了?”
宋湘惊道:“哥哥在外面买宅子了?”
宋池:“嗯。”
宋湘心情复杂,既想有一个属于他们兄妹的家,又舍不得侯府里的姐妹。
“哥哥打算何时搬?”宋湘耷拉着嘴角问。
宋池道:“明年吧,我会向皇上求个差事,有事做了,姑母便不好继续留咱们了。”
其实他早想搬出去了,提了一次,姑母竟然落泪,宋池便搁置了此事。
宋湘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荷包,心不在焉。
宋池安慰妹妹:“便是咱们不搬出去,这两年明漪、明岚她们也会相继出嫁,不可能一直陪你。”
宋湘嘟嘴:“还有阿芜呢,她与我一般大。”
宋池:“她明年也十五了,或许会定亲。”
宋湘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虞宁初能够交给沈阔,便不用离开侯府了。
可惜啊,虞宁初对嫁给任何一个表哥都没有兴趣。
“早上我在花园遇见你四表哥,说是在帮阿芜表妹找荷包,这是怎么回事?”宋池主动问道。
宋湘便解释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宋池:“那她到底有没有丢了荷包?”
宋湘:“没有,晨跑又用不上荷包,阿芜根本没有戴。”
宋池:“所以她便放任你四表哥白白替她寻找?”
宋湘:“我们又不知道四表哥会一直找,阿芜与四表哥分开时,四表哥也没说要继续找荷包啊,不然阿芜能不劝她?”
宋池抿唇,妹妹与表弟都是傻的,虞宁初想什么,他们哪里知道。
“都怪四表哥,我们姑娘晨跑,他去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阿芜说她以后都不去花园晨跑了,就在碧梧堂、清辉堂外面跑圈。”
提到晨跑,宋湘突然抱怨道。
宋池毫不意外,她对表弟无意,又足够谨慎,岂会继续给表弟单独接近她的机会,惹出闲话。
“她不去花园,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在咱们这边练吧,那套基本功阿芜已经记牢了,不需要我在旁边盯着。”
九月初十,吃过早饭,沈明岚就叫上虞宁初,要随沈逸一同前往侯府的练武场。
平西侯很重视家中子侄的武艺,定期会亲自检阅孩子们的本领,今日他休沐,特意安排了金秋的试炼。
“哥哥,这次是你们兄弟几个比试,还是要与大伯父过招?”沈明岚幸灾乐祸地问。
沈逸苦笑:“不知道,等会儿看大伯父如何安排。”
见虞宁初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沈逸先给自己找台阶:“阿芜,表哥虽然更喜欢习武,但天分有限,目前也只有信心赢了四弟,若我被二哥、池表哥甚至大伯父教训地太惨,你可千万别笑我。”
虞宁初笑道:“二表哥、池表哥都比表哥年长,略胜一筹也是自然,表哥全力以赴就是,自家兄弟切磋,输赢不重要的。”
清泉般动听的声音,沈逸很是慰藉,夸道:“还是阿芜会说话,不像明岚,只会看热闹。”
沈明岚刚要反驳,就见宋池兄妹、沈牧兄弟从前面的路口转了过来。
大家互相见礼。
察觉沈阔朝她看来,虞宁初不着痕迹地走到了沈逸的背影中。
宋湘跑过来找她,三个姑娘便自发走在后面了。
到了比武场,就见平西侯、沈琢都在,且穿得都是劲装,沈明漪盛装站在一旁。
沈牧:“不会吧,大哥也要上场?”
宋池温和,赢了也不会让他们输得太难看,沈琢可不一样,下手毫不留情。
沈牧、沈逸、沈阔的表情,登时都变得不对劲儿了。
第022章 (宋池持剑在手,泠泠如幽谷)
平西侯今年四十岁,正值壮年,作为本朝最负盛名的武将,平西侯身材健硕魁梧,沈琢乃是几个堂兄弟中最为高大的,然而站到平西侯身边,仍然显得稚嫩,犹如崖顶苍松下的一棵新生青松,尚未经历多少风霜。
“大伯父好英武。”
比武场北侧有个小观武台,四个姑娘看戏似的坐在这里,沈明岚看着平西侯的方向,充满仰慕地道。
虞宁初、宋湘都点头。
沈明漪与有荣焉,不过从挑选未来夫婿的角度看,她觉得父亲这样的体型过于壮硕了,她还是更喜欢清瘦一些的,像大哥,像宋池。
明亮温和的晨光照遍了整个练武场,宋池一身白色练武服站在沈家兄弟们一侧,无论容貌之俊逸还是气度是雍容,都胜过沈家兄弟一筹。
沈明漪目不转睛地看着,怎么样也看不够似的。
宋池目不斜视,神色从容地看着正逐个打量他们的平西侯。
平西侯从左边的沈琢一直看到右边的宋池,一边活动手腕一边道:“又有一阵子没检查你们的功课了,先绕着比武场跑五圈,跑完挨个跟我过招。”
沈牧:“伯父,您看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如让我们两两切磋吧,您就别动手了。”
平西侯:“我今天手痒,就想动手。”
沈逸:“那不如让大哥、子渊陪您练?我们仨学艺不精,三两招败下来,都不够让您尽兴的。”
平西侯:“无碍,我会让你们尽兴。”
说完,他看向最小的侄子沈阔,仿佛示意沈阔有什么油嘴滑舌也赶紧快说。
沈阔眼睛一转,高兴道:“太好了,我一直盼着伯父亲自指点我呢,伯父是咱们大周朝的第一武将,多少习武之人做梦都想得到伯父的指点,我能生在沈家,从小被伯父教导,简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这明显的马屁,沈牧、沈逸都投来鄙夷的眼神。
平西侯笑了,走过来拍拍沈阔的肩膀:“很好,等会儿伯父会特意多关照你的。”
沈阔肩膀坚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特意关照,是他理解的那种关照吗?
“开始吧。”
平西侯退后几步,看向沈琢道。
沈琢就带着四个兄弟朝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