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分不清楚我们之中究竟谁更可怜?”
怀乐连忙摇头,“忱....”,她刚叫第一个字,傅忱的眼刀就飞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知道漂亮质子误会了。
傅忱跟着重复,“意思?”
他的声音极冷,吓得怀乐脖子一缩,她将自己的小嘴巴抿得死死的。
又想辩解,只能伸手摇晃传达她原本的想法。
可惜傅忱不听。
他忽笑,一把扯过腰间悬挂的平安穗,丢到地上,泄愤似地用脚狠狠踩踏。
明蓝色的囊面和穗结被踩得脏兮兮的,周围石头也被他碾踩粉碎。
看着地上的东西,怀乐觉得她的心也碎了。
委屈地看了傅忱一眼。
旋即没忍住,眼睛垂下来盯着地上的平安穗,积聚起来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看着她死咬着下唇的模样,不停落泪的模样,傅忱心里起伏的情绪并没有被平复。
他想看她哭的。
如今哭了,怎么他没有预料中的高兴?
心口那一块闷,烦躁没有消减,反而越烧越烈。
第16章
傅忱没在原地驻足停留多久,平安穗在他的脚下被碾踩搓得起毛边。
再看不出本来的花样纹路。
他才把脚抬起来,还扬了一搓泥,丢下怀乐扬长而去。
怀乐抱臂缩成一团,她的眼泪连成线了,不要钱似地往下掉,面前的泥要被她的泪水打湿,几乎快要背过气过去。
她依然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傅忱说得对,她太弱了,多哭几下就要喘的,她是早产儿,这是怀乐娘胎里带的弱症,身子骨不行,傅忱觉得她命硬,只是因为她想活。
但凡野花野草,都是坚韧的,怀乐也是坚韧的。
傅忱朝外游走了一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由头来分说他心里的烦闷。
最终将这种情绪归结到怀乐触到他的逆鳞上,就能说得通他心里为什么不爽快了。
她竟然敢揣度他的去向!
抛开那些繁乱理不清的思绪,傅忱如今想的是后悔。
早知道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手软,直接睡过就掐死完事,好过今日受这些罪。
磨磨蹭蹭到今日,如今倒好了,叫着小结巴钻了空子,特寻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舔着小脸皮子来讨好他。
也不看看她能拿得出什么。
谁知道那个风筝上,到底写了一些什么东西,她说是给他祈愿祝福,就真的是祈愿祝福了?别不是咒他的,花言巧语博取他的同情。
他后悔了,放飞那只风筝做什么,就应该拿下来,像那个丑陋的平安穗一样,狠狠踩烂。
叫她清楚的明白,她今日稍好的日子,都是他给的。
不要试图惹怒他,也不要存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傅忱,能轻易被她拿敲蛊惑?
他只需要知道这小结巴,是叫他恶心的。
风筝的事情也叫傅忱在心中暗暗思忖,他近来待这小结巴,是不是良善了许多。
瞧瞧,她都敢肆无忌惮扑到他的怀里找安慰了。
就是这样的,他待她太好了,才叫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般想下来,傅忱忽喘一口气,心里好受多了。
只要努力忽略不计,那点莫名其妙一直萦绕在的心口上烦闷不愉的话。
夜幕降临,怀乐终于哭够了,眼角再流不出泪,腿脚发酸,扶着周围的树勉强爬起来,眼睛肿得像核桃。
她把傅忱不要的平安穗捡起来仔细擦干净,里面的平安符不知道坏没有坏。
用心拍掉上面的灰,捧在心口上贴着。
没坏没坏,只是脏了点,还是好好的。
她摸摸头上平时簪露水珍珠钗的地方,心里又说了一句,没有不在,一直在的。
露水珍珠钗是陪了怀乐最久的东西,她跟珍珠钗子也生了感情,宫侍拿走钗子的时候,怀乐还在原地鼻头酸酸的,驻足望着宫侍消失的方向顿了好久。
她原是想着将换回来的平安穗给了漂亮质子,挂在他身上,希望他能代替珠钗一直陪在怀乐身边,这样也相当于她和傅忱长长久久了。
总之,平安穗合上就不能拆了,会不吉利的。
漂亮质子心地不坏,她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怀乐做的不够好,怀乐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傅忱是唯一一个愿意陪在她身边的人,怀乐那么清贫她都没有走掉,有人陪着了呀,她不应该再要求更多。
她不要跟他置气,多让让他。
不要总是惹漂亮质子生气,气多了.....人就会跑了。
好想吃饴糖,嘴里苦的时候,总想吃些甜的东西。
圆润的鼻子被吸得红红的,怀乐心里又酸又涩,眼泪又聚起来,胸口又闷又胀,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哭了,不许再哭了。
泪流多了,会瞎掉的,梁怀乐。
结结巴巴的小瞎子,更没人喜欢你了。
怀乐捏着平安穗,放在掌中用手指耐心地抚摸,脏不怕,没坏就好。
只可惜忱哥哥并没有佩在身上多久,等他心情好了,再重新给他罢。
想到平安穗,怀乐就想到那罐药,她看看手腕上的伤,脸上绽放出一个柔和的笑。
忱哥哥,到底还是待她好的。
他或许只是今日心情不顺罢了,他还知道惦念怀乐的伤,给她找药。
傅忱绕到天黑才慢悠悠返回甬道。
前来汇报消息的暗桩在外等候许久,一见傅忱便抱臂跪下禀事,“殿下。”
傅忱淡淡撇着一眼,“何事?”
若非和他有关的大事,暗桩是不会轻易现身,难不成那小结巴今日想开投湖去了?
想到她或许死掉了,傅忱呼吸微滞了一下,他猛往前看了一眼,偏殿燃着模糊昏的光亮。
骤提起来的气松了,他就说嘛,傅忱想,不会死的。
她命那么硬。
怎么会死。
没死,能出什么事,难不成为了报复他,将两人睡过的事情捅了出去?
“殿下,近日宫外流言四起。”
流言,傅忱哦一声,似笑非笑着明知故问问道,“什么流言?”
“坊间许多说书的人和街市游走的顽童,似乎受人指使,皆在纷传您和南梁三公主的定过姻亲的事情。”
三公主,梁怀月。
他原道是什么呢,傅忱脸上浮起阴寒的轻笑。
“什么叫似乎?”
傅忱说话时尾音拖长了许多,叫人在心底忍不住发怵。
暗桩就怕傅忱发难,立刻接了话茬子,把话补得圆满很多。
“纷传流言的说书人和指使顽童在街市编童谣游走的幕后主使,属下已经查清了,南梁大殿下前些日子差使府上的管家命人给过这些人不少银钱,属下等不敢轻举妄动,特来向殿下回禀。”
“还有,前些日子二殿下和西域使臣游湖,撞到了三公主的船。”
“撞船?”
暗桩下意识回了句,“三公主无事。”
傅忱扫他一眼。
“......”
暗桩后颈一凉,忙接着道,“西域使臣提到了亲事,只是三公主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应。”
梁怀月敢回?傅忱门清,梁怀月本来就不想嫁西域。
傅忱听完,淡淡嗯一声。
对于幕后主使是谁,傅忱没有一点意外,这件事情里里外外翻出来看,除了梁怀砚,他真想不到别人了。
确实,他和梁怀月曾经是订了亲,还是娘胎里带的娃娃亲。
当年西律南梁在大周国的治理下,还是两方交好。
推翻大周,西律南梁出的力气一样多。
谁知道南梁宣武背信弃义,西律沦为兵弱的一方,成了阶下囚,那桩娃娃亲逐渐远去,自然也就没人提了。
但南梁知道这事的老臣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