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怀乐就鼻头发酸,眼神黯淡。
她知道不该想这些了,她被人救回来了,身体也好了。
犹豫徘徊那么久,直到最近才想明白,终于能和自己说一声:算了,梁怀乐,没事的,摸摸头。
没有谁能比自己更重要,看着地上剪掉的烧焦的发尾,结疤重新生出来的新肉,一切都在提醒她,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怀乐可以团紧自己,不论如何,就当是最后一次,只要他还活着,确认他还活着就好,如今都出来了。
她也努力了,怀乐无愧于心。
而今她哭,只为着心里百感交集,原来真的有人觉得怀乐是特别的,也会有人喜欢她的,她不是那么差的人,这是不是上天对怀乐新开始的一个肯定。
“..........”
柏清珩拿她没办法,“越哭越厉害了。”
“等会被俐君听见,还以为柏大哥欺负你。”
怀乐摇头,“没有,柏大哥没有欺负我。”
猛地擦掉眼泪,她用力吸吸鼻子,脚下被人蹭了蹭,低头一看,是那只小兔子,它从屋内跳出来了。
怀乐低头把它抱起来,揉揉它的脑袋,问柏清珩,“柏大哥可以告诉怀乐,是在哪里买回来的小兔子么?”
柏清珩说,“是在街沿。”
买回来的时候瘦弱,在怀乐的悉心照料下,它依然好了许多了,蹦蹦跳跳也比从前有力气。
怀乐又问,“柏大哥买它,是因为它可怜,没人要吗?”
柏清珩看着哭得眼睛同样是红通通的小姑娘和小兔子,笑着说。
“当然不是,是因为它和怀乐妹妹一样可爱。”
怀乐闻言哑然,抬头看了看,撞进柏清珩眼里,第一次,她很认真,看到他满含笑意的眼神,真诚。
他没有骗她。
被人喜欢,她以为的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怀乐抱着小兔子,低下头。
“谢谢柏大哥。”
只一句,柏清珩便晓得了,怀乐摸着小兔子的脑袋,他也揉了揉怀乐的脑袋。
触摸到一片柔软。
罢了,是他太着急。
*
汴梁城内的戒备越发森严了,找怀乐的事情一筹莫展,他的人被傅忱布下的人束得施展不开手脚。
梁怀惔如今被困在平康坊出也出不去,别说他出不去,就连起央追都被人上了通缉令。
他刚开一扇窗扉,探出一个头,想往外看,就被人抓着后襟给拽回来。
梁怀惔低骂起央追的上蹿下跳,“你找死?”
起央追也没气了,虽说他爱滚女人窝,但是这住在女人窝。
久了烦啊,骨头都躺累了,都是一些庸脂俗粉。
“我说你从前是有多想不开,跟他结那么深的梁子,如今这大仇大怨跨不过去,你大哥是彻底跑了,他直冲北疆去,傅忱只派小部分拿他。”
“其余兵力都在汴梁,就为着拿你,如今就我陪你在这里耗,看傅忱的架势是要玩死你,可怜我,要跟着你搭进去了。”
这平康坊来时姑且算它个庇护地,如今就像是囚.笼。
梁怀惔还是那句话,“她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走。”
“她她她她,非要藏到什么时候,与我说说怎么了,咱二人这把子交情,出生入死共患难,非要跟我瞒?”
梁怀惔理都不理。
倒是自从那日闯入以后窝躲在这里,赖上梁怀惔的女子,她当真是死皮赖脸的行家,起央追觉得她有趣,磨着梁怀惔让他留下来。
“你要找的人,是在汴梁皇宫吗?”
梁怀惔不答,起央追掏掏耳朵道。
“不然?这不是废话吗?汴梁城都叫他梁衡之翻遍了,就等宫里的消息,我们如今宫里的消息出不来,玩命等呢。”
他骂便罢,还要再啐一口,“梁二最不讲义气!为了个女人,兄弟都不顾了!”
那女子倒不认为,她反而乐赞。
“什么叫不讲义气,这才叫有情有义嘛,刚刚你探头他都给你抓回来了,生怕周围有探子给你射.成箭靶子。”
拍了马屁,她凑到梁怀惔旁边,“哎...我可以帮你进宫找找你要的人。”
梁怀惔对着她那张有几分肖似傅忱的脸,深感厌恶,即刻皱眉避开。
虽然他那日险些错手杀了她,后听她扯了很多,说是家中觉得她女生男相,容貌过分旖丽克夫,就将她赶了出来,后被卖入楚馆,她抵死不从
梁怀惔不杀女人,他留了她的命,这女子古怪,他倒是要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招。
莫不是南梁贱.种.派过来的人,摸到他的位置,想要进宫通风报信。
起央追立刻站起来。
“果真?”
女子语气诚恳,“果真!”
梁怀惔冷笑,瞥她的脸一眼,话有深意阴寒道,“不说无功不受禄,就说你为何要帮我们,又如何进宫?”
那女子笑嘻嘻,倒不计较。
“谁说我无功不受禄,看在你们收留我的份上,我能帮你们自然就帮,至于如何进宫,我觉着,你肯定有法子的,对吧!”
这的确,梁怀惔近期的探子不方便。
他是打算挑些女人,近日恰等候时机,进宫替他寻怀乐。
找来找去,一直未曾寻到合适的人选。
只不过,她的手都伸到这了,要说她没有用心,呵,梁怀惔眼神划过一抹阴狠。
他踱步到女子面前,语气更含深意。
“如此,便劳烦姑娘了,我必然替你安排妥当。”
那女子显然是应了,她忙不迭,“成。”
他凑近女子的耳侧,对上她的眼,他的神情戏谑,带着浓重的讥诮。
明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人听出威胁。
“可不要叫我失望。”
*
誊抄递上去的题卷,似乎没叫新帝满意,他今日叫人传了誊抄题卷的冯为和柏清珩进宫。
一收到消息,在外头跟人吃酒的冯为吓得腿抖,新帝的凶名远播在外,他这遭进宫就怕生死未卜实在寻不到什么对策推脱,想了个歪主意。
回府的路上刻意给马加了点料,那马发性当场就疯跑了,冯为在大街沿上,众目睽睽之下摔伤了腿,这是赖无可赖的进不了宫了。
本来是约了一道进宫的,如今就只剩柏清珩一人。
消息过来的时候,柏清珩正在怀乐拿东西,他路过宝钗阁时,瞧见一对青玉簪子很衬她的乌发,特地买来相送。
柏文温出城一直未归,怀乐找了一方小阁院,实在等不到他回来,便和伯夫人请辞,抱着兔子挪了出来。
柏夫人苦口婆心,柏俐君也是拉着她不让走,怀乐两厢为难,还好有柏清珩出来解围。
柏夫人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清清白白也叫她看出来有猫腻。
还是柏清珩挡了一下,怀乐抱着兔子脸红得不行,还好,她已然在外头安定下来了。
家里虽然没有太多,却也叫她舒坦。
书铺誊抄的活怀乐揽了下来,她如今租了阁院,添置了一些家用,手头的剩余并没有多少。
好在,过几日,便是年夜了。
书铺掌柜家里忙腾不开手,看着怀乐识文断字,做事细心周到,便叫她过去帮忙守铺子,工钱按三倍算,可把怀乐高兴坏了。
落了锁正要过去,柏清珩过来了。
他还带着青玉簪子要给她,怀乐推攘,“柏大哥,怀乐不能要了。”
她指着头上,“之前柏夫人给的还有,簪不完的。”
柏清珩浅笑,硬塞到她手里,“留着慢慢簪发。”
那簪盒一到怀乐手里,就怎么都推不出去了,怀乐要还,柏清珩就把手背到身后。
怀乐被他逗得跺脚,娇嗲。
“柏大哥.....”
柏清珩笑意更深,“俐君给你的糖葫芦你都要,怎么我给你的你就不要了?”
“那怎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柏清珩问她。
怀乐说,“珠钗贵。”
柏清珩摸摸她的头发,“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么,送礼不在名贵,只在心意,况且我每月有月俸拿,这是不贵的。”
“可.......”,怀乐还要推脱。
柏清珩再不让她多言。
“买了就要送的,这珠钗怀乐妹妹不要,我再拿回宝钗阁也退不了,就收下吧,若真觉得受之有愧,就再给我送一支笔,从前那支又要坏了。”
柏清珩攥笔办公务,怀乐知道。
她犹豫再三,“好吧,怀乐收下了,过两日赚了银钱,给柏大哥买笔写字。”
柏清珩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