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自己编了小兔子,小狐狸,胖娃娃。
傅唯禹答的话,“膳房炖的鸡汤。”
傅忱接过碗,“嗯。”
傅唯禹识趣退出去,她觉得傅忱越来越深不可测,在他身边,呼吸都要放得很轻。
她是私自回来,多年养的公主娇贵,开始还跑得快,后来受不了颠簸,悠悠赶马车过来的。
入宫的时候里头的遭污事情请了罪。
傅忱觉得她不听吩咐,等她说完,不耐烦挥手让人把她送回南梁。
傅唯禹也不是真心实意想求傅忱,她知道傅忱油盐不进,骨子里面惧内,要他动容,就得把怀乐给搬出来。
先往他面前跪,主要还是为了面子。
怕傅忱看出来问题。
转而扑腾一把跪到怀乐的面前,要抱住怀乐的裤腿。
“皇嫂。”
傅忱抬脚要踢她,傅唯禹连忙收了腿,只抱住怀乐脚上蹬着的那双鹿纹小靴。
“皇嫂,您一个人在宫内待着闷,能不能求了皇兄让唯禹留下,唯禹陪您说笑解闷。”
怀乐被她吓得,冷战以后第一次看向傅忱。
还没开口,傅忱要踢过来的脚老老实实就放下去了。
傅唯禹一看,有路子。
泪眼婆娑求得更厉害,怀乐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怀乐的沉默只针对傅忱,傅唯禹也没有开罪怀乐,之前在汴梁皇宫,还来哄怀乐开心。
这好归好,但叫她开口和傅忱说话,怀乐咬着下唇,一点都不想。
傅唯禹也没指望怀乐替她求情,话也是说给傅忱听的,证明留下来有用,果不其然傅忱真就让她留下了。
傅唯禹从暗桩那边探出来不少消息。
知道了来龙去脉,她也不敢说漏嘴,整日本分往昭阳殿跑,用力哄怀乐开心。
这边刚出来,又去膳房重新端了一蛊鸡汤去找梁怀惔。
傅唯禹觉得她好像天生欠这两兄妹似的,想到梁怀惔对她视而不见的样子,真跟怀乐对着她哥的样子有得一拼。
可他还要更惨,她这头哄了妹妹还得去哄哥哥。
木筷刚戳进去的一块鸡肉,被她戳成鸡肉丝了,傅唯禹心里又气又委屈,半点都散不过去。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人有意思,偏生人家连半只眼睛都落不到她身上。
怀乐专心致志编着手里的小玩意,是傅唯禹从前在宫里存放的玩意。
干草编的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什,只胜在一个精巧。
傅唯禹起先带来的是小蚂蚱,怀乐看久了在殿内闲着没有事情坐,也不知道怎么的,小蚂蚱被她解开了,重新编成了小鸭子。
傅唯禹指着栩栩如生的小鸭子,惊呼,“皇嫂的手好精巧!”
后来傅唯禹带来了更多的干草,怀乐编了更多的小玩意,堆满了殿内。
有小乌龟、小狐狸、小兔子、胖娃娃、小蜻蜓,红灯笼,甚至于那蚂蚱比傅唯禹最开始带来的都还要惟妙惟俏。
傅忱见过傅唯禹腰间也有悬挂着一些小玩意,他看着桌面上堆满的小玩意。
眼底一片柔软,跟怀乐讨要。
“乐儿真厉害,能编这么多的小玩意,能不能送给我一只?”
怀乐没有看他,她伸手把桌上的东西往自己身边扒了扒,离傅忱更远,这就是不给他的意思了。
傅忱只笑,他也没犯规矩,只盯着怀乐手里新编的东西,看起来,是个小萝卜。
傅忱看了看旁边的精致玩意,见到有小狐狸,胖娃娃。
傅忱想起来之前在偏殿,怀乐为了哄他吃药,就说给他编小狐狸和胖娃娃,还有小兔子。
傅忱仍然恭维,“乐儿编得真好看。”
他很想要一只,但是不敢,怀乐编得实在太多了,有几只掉到了一旁的罅隙里。
傅忱弯下腰来捡,他腰侧系得玉佩撞到了塌沿,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怀乐朝声源看过去,不止看到了玉佩,更看到了那褪色陈旧的平安穗。
它实在是太旧了,挂在傅忱的腰间跟他的滚了金丝边的衣袍比,用料很穷酸,只是那穗子的样子好看。
他一直都没有丢,系在腰间,系得紧紧的。
“..........”
怀乐很快收回了视线,赌气不往那边看,正巧错过了,傅忱将她编的一只小乌龟卷到掌心藏到衣袖里。
只藏了一只,别的都放在怀乐划出来的她自己堆放的领地里。
傅忱叫暗桩跟着进来是有目的。
其实暗桩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傅忱吩咐他要跟着进来。
他跪在地上,听到傅忱跟怀乐说以后要把他拨到怀乐身边伺候的时候,他和怀乐的动作都停了。
“陛下?”
他很早就跟在傅忱身边了,保护傅忱的安危,听从傅忱的吩咐替傅忱做事。
这许多年,就像是傅忱的左膀右臂,傅忱的影子。
他刚跟傅忱的时候,傅忱也说日后他只用听傅忱一个人,别的人一律说什么,他都不用听不用管,傅忱是他唯一的主人。
可现在,傅忱为什么突然把他拨到了怀乐的身边呢,担心小公主走掉吗?眼下陛下看得那么严,宫内宫外,压根就没有人能够将她带走。
暗桩觉得很奇怪,很怪异,他看着傅忱的脸色,他的神色平静无常。
可是暗桩无端觉得底下酝酿着不为人知的东西,他的心里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你对朕的决断有异议?”
暗桩垂下头,“属下不敢。”
“日后 ..... 你就跟在乐儿的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出了一点差错,朕惟你是问。”
暗桩点头,“是。”
听到保护,暗桩下意识想到了怀乐的肚子,小公主如今怀着身孕。
陛下是怕出事,所以把他拨过来到小公主的身边伺候,毕竟他是陛下身边很久的人,陛下对他信任,故而委以重任。
能出什么事,陛下的语气不是好好的吗,许是他多虑了吧。
小公主和陛下的爱恨情仇,他这个旁观者见得最多,也跟着多愁善感起来。
怀乐手里的小玩意编不下去了,她压根不知道内情,傅忱对她的保护,也就变成了监视。
他是觉得孩子没有了,怀乐寻短见,所以让人来监视她。
他是把怀乐当成犯人看管起来,这座宫殿瞬间就成了困住怀乐的囚 .笼。
孩子没有了 ,怀乐下半辈子或许就在这里终止了吧。
什么都做不了,傅忱每日跟怀乐说很多好话,外头的见闻,或是他白日里头做了什么。
怀乐听了,怕他又骗怀乐,半信半疑。
与其每日辨别傅忱话里的真假,傅忱索性全都当成了假。
怀乐气得胸腔起伏,背对着傅忱,从他那看过去,能看到她鼓起来的腮帮子。
知道她生气了。
傅忱不知道从何解释,如果要是问怀乐的意见,她肯定不愿。
这人是肯定要拨到她身边,除了保护之外,更...... 傅忱抖了抖他的衣袖,里面密集藏了很多他自己划起来的伤痕。
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
他垂下了眼睫。
暗桩是他的心腹,他最信任的人。
傅忱扯开话题,跟怀乐问道,“他跟了我许多年,一直都没有名字,为了日后好叫他做事,乐儿给他起个名字如何?”
暗桩只是死士的代号,并不是名字,他们是活在暗处的人。
赐名是无上的殊荣,傅忱看向怀乐,暗桩立刻懂了。
跪朝怀乐那边,双手叠交于额前,“属下恳求娘娘赐名。”
怀乐顿了手里的动作,良久手垂到了膝上,她的掌心翻过来。
指腹本就娇嫩,那草晒干了,再怎么软,边沿也有毛毛刺,有一些刮到了她的指腹,就破了皮,不重就是很多。
傅忱从腰间取出来药膏,没问怀乐,径直拉过来她的手,给她上药。
怀乐挣了,傅忱带着点央求,“乐儿,让我帮你上上药好不好,留了伤疤就不好看了。”
手心也确实有些疼,怀乐让就让了。
暗桩一直跪着,为了不留在这里打扰傅忱和怀乐,他又重复了一遍请求赐名的话。
这个名字要是真的赐下去。
就以为怀乐接受了暗桩在她的身边监视,但其实接不接受,也不是怀乐能够左右的。
怀乐经常听到傅忱使唤暗桩,却从来没有听到傅忱叫他的名字,因此,原来不是不叫名字,而是没有名字。
要是跟在身边,不知道叫什么也的确不方便,怀乐心里憋屈,想出气,眼珠子一转,并没有认真地给暗桩起名字。
她小嘴皮子一翻,“我并没有给人起过名字,想不出什么出彩又好记的名字,嗯 ....... ”
怀乐认真给暗桩想名字的样子,叫傅忱心里吃味。
他这醋味下一秒就变成苦味的黄连了。
因为怀乐给暗桩赐的名字叫,“傅忱是个小王八傅忱生不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