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我在汴京卖花 我在汴京卖花 第79节

话音刚落,诸人已经如离弦之箭纷纷扑了过去,生怕自己下手晚了被别人抢走。

裴娘子朝兰花扑去,她身形娇小人又灵活,东绕西绕很快便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直奔兰花。

眼看那兰花就要到眼前,谁知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襟,将她狠狠往后一拉,于此同时伸出一脚到她脚下——

裴娘子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背后还有人使阴招,她立刻被扯歪又很快被脚下一绊,很快摔倒了地上。

裴娘子忍住脚下传来的钻心疼痛,两手撑地就要爬起来,谁知后面冲出几个男子,几下踩在她手腕上,不管不顾从她身边冲过去,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将她再次撞击在地。

就在这时有人冲过来,大喊“让开让开!”,一边奋力将她扶起来。

裴娘子转头一看,是莺莺。

她急得双目赤红,忙起身两人一起去抢花。

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那些不择手段推搡他人的男子都拿到了上好的花卉,只剩下了两株花:一株石榴,一株荷花。

如今石榴正当季,满街的石榴花开放,可是这株石榴花还没有开花,也不知道什么问题。

荷花虽然已经抽出了小小的花茎,但看上去非常娇小,让人疑心能不能顺利开花。

相比之下荷花倒问题不是很大,石榴却有大问题,若是能叫这株石榴开花恐怕要耗费不少心血。怪不得大家都绕过了两种花。

莺莺忙将荷花递给裴娘子:“你拿着这个。”她先前培育并蒂莲积累了不少照料荷花的经验,一眼就看出那荷花只是生出花茎后营养孱弱才会如此,只要在后续缓慢补充些草木灰便能叫花苞长得又大又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裴娘子却不接:“还是我拿石榴。”她也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适才明明莺莺都已经跑到了那株石斛跟前,倘若没有问题莺莺便能拿到那株石斛,可是那时候她被人撞倒在地,莺莺毫不犹豫就扭身回来扶她。莺莺是为着救她才会与石斛擦肩而过。

她抬起头来坚定对莺莺笑:“你会照料荷花,应当你拿荷花。”今天要不是为了她莺莺也不会失手,她自然不能让莺莺放弃选拔,自己拿到石榴失败便失败罢。

莺莺不拿:“你爹还指望你赢得选拔呢。”

两人你让我我让你,谁知这时候又有了个插曲——

有位手捧兰花的人忽然出声:“你们这俩姐妹互相谦让当真让老夫感动,老夫便将这兰花让你罢了。”

开口的是花木行会一位姓黄的掌柜。

他开口之后果然诸人都赞叹了起来。

莺莺抬头看他:不对啊,她明明记得这人就是后面踩了裴娘子一脚的人,这人为了赢不择手段,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

裴娘子也疑惑看了莺莺一眼,显然也有同样的困惑。

诸人还在恭维,黄掌柜捋着胡子笑眯眯:“姐妹情深,老夫岂有不成全的?”

说着就要将手里的兰花递给莺莺,莺莺闪身往后一退,没有接花。

那黄掌柜脸上笑容一僵。

莺莺眼尖,一眼就瞧出了不对:黄掌柜的姿势很奇怪,一手抱着盆,一手扶着花苞与花梗的连接处。

这种姿势极其外行,内行花农都知道挪动兰花只需要一手抱盆一手扶花杆中央便是,因为兰花花杆吃着最主要的力。

若是只扶着花苞处,极其容易让花杆从底部折断。

莺莺神色微动,黄掌柜敢这么做,除非……

除非那花苞已经折断了。

她定睛死死瞧着花杆处,果然看到那枝兰花的花茎和花苞连接处有个白色的切口,虽不大,但兰花根茎是深绿色的,那片白色就格外扎眼。

莺莺笑,她指着兰花问黄掌柜:“黄掌柜,你老攥着花苞怪累的,不如放下休息下?”

她一说诸人便都顺顺当当把目光都投向了黄掌柜那只手。

眼看自己竭力遮掩的事情就要被发现,黄掌柜一紧张,下意识将手缩了一下,却不想慌乱之下立刻露出了更多的断开处。

诸人这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黄掌柜的兰花是断了花苞的。”

有人回想起来:“是了,刚才大家都想要这兰花,抢来抢去就把花枝给碰断了。”

适才没抢过黄掌柜的员外们此时暗暗窃喜:幸好没抢过姓黄的那厮,不然如今倒霉的岂不是自己?

有位在抢花过程中被黄掌柜推搡了的掌柜趁机道:“怪不得我说他忽然那么好心要帮忙呢,原来是要将自己损坏的花枝塞给别人。”

“这人可真是可恶,沽名钓誉欺负两小娘子。”

“对啊,你要是光明正大请求换也就算了,居然还做出一副伪善的面庞,好像自己做出了多大牺牲一样,叫裴娘子她们谢他,还要诸人偶称赞他义气。”

“就是,回头裴娘子到手后发现花枝是断的,那时候黄掌柜也不认,反咬一口说裴娘子苏娘子恩将仇报,明明自己折断花枝还污蔑恩人。”

诸人都想到这一出就感慨:“啧啧啧,姓黄的这厮,真是个坏到骨子里去的坏种啊!”

你一言我一语将个黄掌柜骂的抬不起头来。

他手一抖,“啪”——

那朵兰花的花苞立刻掉落在地上。

自己盘算的小算盘被看透,黄掌柜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了,他眼珠子一转,索性破罐破摔,很快在案几上放下了兰花,转而拿起了荷花,随后将荷花缸抱得紧紧的。

这时候却没有选择的余地,莺莺和裴娘子只能拿兰花和石榴了。

此举一出,诸人都怒了:

“这姓黄的是怎么回事?”

“对啊,真够无耻的,丢我们花木行会的脸!”

黄掌柜脖子一梗:“这可怪不着我,其他两种花还在案几上呢,没说不能挑拣。”

有人指着他骂:“你都抱那么久了还能赖?”

“照你这说法我先冲过去把别的花枝都拔了,然后再拿个完好无损的,之后我也可以说没说不让挑拣啊。”

群情激愤起来。

符行老摆摆手:“诸位静一静,静一静。”

他作为行老自然要主持公道:“黄掌柜,你这举止不妥,若是你拿了没多久就换倒也罢了,偏偏拿了这么久再将不好的花换给别人,不是道义之举。”

我管你道义不道义呢,我在乎我能不能发财,黄掌柜在心里暗骂。不过他面上不能说出来,只赔笑:“行老,这规矩没有事先申明我认为也不是不可为。”

符行老还要周旋,谁知这时候莺莺走到前面,她指着那盆兰花:“黄掌柜,你当真不要这兰花了?”

黄掌柜忙不迭点头。

“哎呀你跟他废什么话。”裴娘子急了,都这会了莺莺难道还看不出来黄老贼这厮的阴谋吗?!

莺莺轻拍裴娘子的手示意她镇静,而后又问他:“倘若是我拿走之后又出了什么结果,你也不能反过来说这是你的花。”

“那是自然。”黄掌柜在心里嗤笑,兰花娇气,被折断了花梗再开花便只能等明年了,他自然是不会后悔半分的。

“那就好。”莺莺点点头,又问大家,“大伙儿可要给我作证。”

诸人点头:“那是自然。”可又纳闷:“苏娘子,你要个折断了的有什么用?”

她们还想着帮莹莹忙呢,谁知她居然浑不在意就接手了这盆兰花,这这这……?苏娘子莫非是失望急了所以破罐破摔了?

事已至此,符行老便不便多说,他只能赞许苏娘子:苏三娘能够识大体顾大局,是我们花木行的荣幸。

哼,行老的口头嘉奖有什么用?!还不是进不了选拔?唯有他这样进了皇商选拔得了真金白银那才是实打实的利益!黄掌柜在心里美滋滋想,甚至都想到今后当上皇商后吃香喝辣的美好生活了。

见尘埃落定,慕侍郎便宣布:“今日便到这里,还请诸位回去认真培育花木,等十四天后再见分晓。”

官府的人走了,诸位掌柜便颇有些同情的看着苏莺莺:唉这位苏娘子当真是可惜,她的花满蹊是近些日子来腾空出世的新店,谁知竟然能遭遇这些。

这么一来,皇商选拔岂不是完了?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黄掌柜则是庆幸地“哼”了一声,迈着得意洋洋的步伐出了门。

裴娘子嘴角一垂,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莺莺,都怪我,你要是不来扶我,你也不会受伤……”

莺莺摇摇头:“我们何必说这个?再说了——”

她神秘一笑:“我还要谢谢你呢,要是光靠我自己抢我怎么能抢到这种新品种的兰花呢?”

这种兰花叶子宽阔肥厚,与传统兰花截然不同,抽出的花茎也壮硕结实,可以想到若能培育它开花应当是何等让人惊艳。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兰花要开放还要等明年,想到这里裴娘子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她垂头丧气抱起石榴和莺莺出了门,一路上莺莺还腾出手来小心拿帕子给她拭泪。

萧照在外面等她们,一眼就见自己娘子正低声哄着裴娘子,裴娘子则一脸泪痕。

他沉下脸,上前接过莺莺怀里的兰花:“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若是以往裴娘子肯定要打趣莺莺夫妻恩爱形影不离,可今天她是实在没有这劲头,只垂头丧气闷声闷气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莺莺也不会拿到折断了枝的兰花……”

绿儿冲过来:“娘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莺莺便慢条斯理将适才发生在行会里面的事情告诉了她们,绿儿立即义愤填膺:“她们欺负人!我去找官府理论理论!”

萧照也蹙眉:“怎的那官府里的慕侍郎没有惩治那些人?”

说到这里裴娘子也纳闷,她抽噎着思索:“还,还真是,慕……慕侍郎怎的也没有拦着那些人?”

莺莺摇头:“我瞧着慕侍郎眼神清澈神色正直,不大像是敷衍塞责的人,或许其中还有其他后招也未可知。不过我们目前也顾不着伸冤,先将花养起来是正经——”

她将石榴递给裴娘子,小声在她耳边说:“这石榴看着不对,所有叶子都朝一个方向你发觉没有?”

裴娘子泪眼婆娑中瞧过去,果然如此。

莺莺便教导她:“花木生长过程中若极其缺乏阳光它们便会朝着一个风向疯长,所以石榴才会朝着一个方向生长,这就说明它不开花是因着缺少光照。”

不得不佩服慕侍郎和符行老两人心思精巧,能想到这般法子延缓植物开花。

“你将它带回去后放在阳光处,不让它缺光,而后正常浇水照料,应当很快就能开花。”莺莺和颜悦色叮嘱裴娘子。

裴娘子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反手握住莺莺:“先别管我了,你怎么办啊莺莺?!”

莺莺抿嘴笑:“你还信不过我,我定能让它开花。”

绿儿也成竹在胸:“我相信我家娘子!”

裴娘子的丫鬟不解:“绿儿,你那么确信难不成知道你家娘子有什么秘法?”

“不知道。”绿儿老老实实回答,可她转而振振有词,“我就是信我家娘子能做到!”

作者有话说:

坏消息:喜提14天居家隔离,现在在安静等社区来给我上门磁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