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峰惊恐不安,指着巫雪,冲着秦游叫道:“这是何意,她是钦犯,为何会在此处!”
秦游没吭声,只是看着安之峰,觉得挺失望的。
虽然刚被关进来没几天,可安之峰的确消瘦了不少。
不过也只是消瘦了一些罢了,看起来身穿囚服披头散发的有些狼狈,可实际上精气神还挺不错的。
秦游还以为这老家伙每天以泪洗面痛不欲生呢。
见到秦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安之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厉声道:“秦游,你们想做什么,难道是想行刺本官!”
“大哥,你都成什么样了,还用得着我行刺吗,反正你都是个死人了。”
“你说什么?”安之峰面色剧变:“难道秦昭不念丝毫旧情想要斩了老夫吗。”
“大胆!”凤七一摁刀柄怒道:“胆敢直呼天子…”
秦游照着凤七的小腿就是一脚:“上一边凉快去。”
凤七:“哦。”
安之峰惊魂不定的叫道:“天子,天子当真不顾往日情面,要治老夫的罪吗。”
秦游耸了耸肩:“没有。”
安之峰凝望了秦游半晌,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刚刚那副平静的模样。
“老夫乏了,不要在此碍眼。”
秦游都气笑了,这得不自知到什么程度还敢摆架子。
不过秦游也的确是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安之峰惨不惨。
见到安之峰依旧这么狂,秦游乐呵呵的说道:“本世子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以为陛下宽厚,念在你以前的那点小功劳,没准心一软就给你放了,是吧。”
安之峰微微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坐回到了石案上,留给秦游一个后脑勺。
秦游看向凤七:“七仔,安大人最喜欢坊间传言了,快过来给老大人说说,最近京城中的传言流言之类的。”
“哦。”凤七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京中如今流言颇多,其中人们谈论最多的便是越王府三世子秦游不学无术自不量力要修书教化天下学…”
秦游又踹了一脚:“老子让你说关于安之峰的,你提我干毛!”
凤七一脸委屈:“您又没说清楚。”
揉了揉屁股,凤七转头看向安之峰,张了张嘴,又转过头看回了秦游。
“三世子,最近没听闻关于安之峰的流言蜚语啊,都是关于您的。”
“你继续上一边凉快去吧。”
“哦。”
秦游没好气的推开凤七,对安之峰说道:“骑司已经在你的府邸中找到了数具尸首,还有账簿名录等,刑部也查抄了你家,这件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大家也都知道你结党营私、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等罪状…”
安之峰如遭雷击,转过了头:“外界…外界已经知道了?!”
“不错,陛下如果下了封口令,坊间不知清,说不定你还能留条命,可陛下并没有这么做,是个人都知道你安之峰的虚伪恶毒面目了,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安之峰彻底慌了神。
秦游说的不错,朝臣总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天子乾纲独断”。
其实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议政殿是秦老大的一言堂,而是说秦老大会在“规矩”内定夺某些事情。
就好比安之峰这件事似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又是结党营私又是草菅人命的,按夏律肯定是当斩的。
可安之峰是礼部尚书,又是从龙之臣,那么夏律界定的就很模糊了。
如果秦老大在议政殿里下了封口令,不管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总之就是很隐晦的告诉大家,这事不要宣扬,那么也就是说还没有下定决心弄死安之峰。
可要是没有下这封口令,那么态度就很明确了。
不下封口令,大家可以随便议论,外界也可以得知。
那么试想一下,当外界得知了安之峰的“种种罪行”后,首先这老家伙的名声肯定是臭了,没了名声,又被夺了官,下场不言而喻。
换句话来说,想要弄死一个从龙之臣,弄死一个礼部尚书,肯定是要顾及士林和民间反应的,而让外面知道安之峰的“罪行”,就等于是一种铺垫,做了这铺垫,接下来就好说了。
铺垫已经出现了,聪明如安之峰何尝不知秦老大的意思了。
“你…”安之峰突然冲了过来,吓了秦游一跳。
张牙舞爪的安之峰将双手伸了出来不断挥舞,大喊大叫道:“秦游,你这恶毒小人,你我不过是政见不合,你竟想要置我于死地,你这恶毒小人,恶毒小人!”
秦游后退了几步,冷笑连连。
安之峰叫嚷不休:“我安之峰门生故吏遍天下,我安家一门三百一十二人,我安家,我安家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凤七都看不下去了,一脸讥讽的说道:“老东西,你招惹越王府在先,惹怒陛下在后,我家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理你,你却接二连三的望棺材上撞,现在你怪了的谁。”
秦游接口道:“我被斐人细作给绑了,你说我叛夏,之后你被陛下批评了几句,脸上挂不住就称病告假了,可你等什么呢,等天子派御医给你台阶下呢,真是可笑,告假那么久,小朝会突然出现了,结果又是弹劾我,还和陛下玩什么死谏逼的陛下进退两难,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因为你想置我于死地,而是因为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巫雪依旧是那副巧笑嫣然的模样。
“安大人,您不是和奴说,您是这夏朝的擎天玉柱么,若是离了您,这夏朝满殿的臣子们,还有陛下,可是要慌了神的。”
凤七傻了吧唧的问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可不止呢。”巫雪冲着囚室内的安之峰抛了个媚眼:“这文官之首,看起来是吏部尚书上官鄂,可实际上,却是威望不二的安大人哦。”
秦游哭笑不得:“真的假的,老脸都不要了。”
“世子殿下,您若是不信,问问安大人呀。”
“贱人!”安之峰目眦欲裂:“闭嘴!”
“诶呦呦,奴家好怕呀。”巫雪连连后退,可嘴上却不停歇:“太子无状,不似人君,天子无胆,缺乏魄力,臣子无为,尸位素餐,这不都是您说的么,偌大个夏朝,都得靠您安大人撑着呢。”
一听这话,秦游终于明白秦老大为什么要除掉安之峰了。
和能力无关,和品性无关,而是这老家彻底疯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管是不是吹牛b,脑袋绝对不正常。
而事实上已经证明了,安之峰真的疯了,但凡脑子正常也不可能接二连三的想要置天子亲侄子于死地,更不可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死谏来逼迫天子。
这得自信到什么程度,才敢做出作死的事情。
望向囚室内又羞又怒的安之峰,秦游突然觉得索然无趣了起来。
这老家伙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即便不是因为自己,秦老大也早晚会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