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古代,除了勋贵之外还有哪些群体不用缴税不用服徭役的话,那么只有和尚了。
准确的说,就算是勋贵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有什么敛财的想法,得做的隐秘,僧人却大可不必。
秦游也是着实没想到,想要买个钟,结果却碰到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
本来他对古代的寺庙啊,僧人之类的,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可看了会戏,秦游不止是失望,还带着几丝愤怒。
要说斐云荣对佛学有多么精深,倒也不见得,最多就是知晓皮毛,说的很多话都带着一点“杠”的意味。
可这并不代表斐云荣没有资格去质疑这一切,既然要普度众生,连众生的质疑都无法接受,那还普度个锤子。
你想渡我,完了还不让我问问题产生质疑,敢提问的话我就得不了好,你当你谁,秦老大啊?
事实上,到了后世这种情况更为严重,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改的乱七八糟还是其他原因,就连佛经上的很多内容都难以自洽,甚至是互相矛盾的。
最逗的是,你听不明白是你自己的事,听不明白,就继续钻研,继续去悟吧。
反正你最好是信,船就在边上停着,你上来就行,先上船后补票,甭管你有没有悟性有没有慧根,你先上来,我渡了你再说。
你要是不上船,你就是无缘之人,渡不了你,不被渡,呵呵,这辈子你或许活的好好的,死了之后肯定得遭罪,或者下辈子遭罪,总之,我现在拿不出证据,但是我就这么一说,就问你怕不怕吧。
这就是人家的牛b之处,不需要在逻辑上形成闭环,更不需要形成具有连贯性和可说说服性的动态链。
秦游三人跟着小僧,过了大雄宝殿,最终来到了静堂,也就是接见访客的地方。
静堂不大,小僧做了个请的手势,秦游让凤七留在外面守着,和斐云荣走了进去。
刚刚秦游还有点奇怪,他以为怀恩寺监院之上就是住持了,没想到还有个方丈。
要知道方丈可比住持“高”多了,通俗点来讲,住持就是各个连锁店的经理,而方丈就属于是总部运营的总监级别。
静堂也就不到二十平米,一张矮桌,四个蒲团,一炉香。
矮桌后面坐着个慈眉善目身穿袈裟的老头,雪白的胡子都飘到胸口了。
秦游暗暗点头,他对这个住持的形象很满意。
“二位施主,贫僧有礼。”空行方丈颔首示意,一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不明所以的秦游坐了下去,而斐云荣则是施了一礼:“晚辈斐云荣,见过空行法师。”
秦游暗暗奇怪,刚刚荣姐在外面还恨不得挨个揍一遍呢,怎么见了这老头这么客气?
见到斐云荣客气,秦游只好在站起来,施了个礼:“晚辈卢云涛,见过大师。”
其实僧人的称呼很多,意义也不同,极为繁杂,只不过外人叫来叫去就慢慢习惯了。
实际上和尚是对出家人最尊贵的称呼,并不是所有出家人都可以叫做和尚,一个寺庙里,只有一个和尚,方丈或者住持,都可以称呼为和尚。
可外人不知道,所以以为普通僧人都可以这么叫。
除了和尚外,还有法师,也就是精通佛法并且善于讲经说法的人,而且这个称呼并不局限于出家人,还有道家的道士,以及能召唤火焰和雷电的人,都能称之为法师。
斐云荣与刚刚盛气凌人的模样判若两人,秦游也不由坐直了身体。
空行抬起头,笑吟吟的:“二位施主入寺,找茬的?”
秦游满面诧异。
这老头不是方丈吗,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像出家人,就这还法师呢,还不如个战士呢。
“找茬谈不上,只是看不过眼罢了。”斐云荣呷了口茶:“空行法师享誉中州,今日拜见,可否请教佛法。”
“享誉中州?”空行法师哈哈一笑:“这话倒是不假,贫僧的确声名在外。”
秦游瞠目结舌。
不对啊,明明能看到对方的脸,可为什么这老头又给自己一种完全没有脸的错觉?
“不过要说请教佛法…”
空行再次为斐云荣添了些茶水:“怕是施主难如愿了,贫僧佛法不精。”
“那便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喽?”
空行反问道:“盛名,与是否精通佛法,又有和干系?”
斐云荣楞了一下,秦游也傻眼了。
有盛名,不精通佛法,完了还乐呵呵的说出来,这和买个空调不要求制冷有什么区别?
“空行法师,你是怀恩寺的方丈,也算的上是得道高僧了,却说不精通佛法,真是笑话,难道外界所说空行法师说法四十余载是诓骗世人的?”
“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
秦游接口道:“今天刚开播,点个关注点个赞,点点关注,点点赞。”
斐云荣:“…”
空行大师站了起来,推开窗户,指着空中的太阳。
指了指后,空行法师又坐了回来,笑而不语。
秦游一脑袋问号:“什么意思?”
斐云荣看向秦游解释道:“空行法师是说,佛法,非是用语言与文字可表述的,能够表述的,就不是真正的佛法。”
看向窗外空中的太阳,斐云荣接着说道:“佛法,就好比人的手指,佛性就如同空中的烈日,学佛,悟佛,正是顺着手指去看烈日,可着相的人,正是把语言和文字本身当成了佛法,也就是盯着手指不放,而不去看天上的烈日。”
“虽然没听懂,但是觉得很厉害。”秦游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不过你确定人家是这个意思吗,而不是说太阳快落山了,他该到点下班,让咱们有屁快放?”
秦游还真就不是开玩笑,关乎于这种事,人们总会过分解读,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深信其中之人,只是打造了个神坛,真正将某些人某些事推上神探的,正是过分解读的愚昧众生。
斐云荣没解释,而是看了眼空行法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次秦游听懂了,对于道家,他还算有点了解。
真正的道,如果说出来,就不是永恒的道理了,能够表达出来的,自然也不是永恒的概念,这也就是说,和刚刚斐云荣解释的意思是一致的,佛也好,道也好,一定不要着文字相、语言相,这些都不是佛法,也不是道。
“果然是有慧根之人。”空行大师抚须一笑:“真正的佛法与道,是不可说的,不可表达的,只有用心去体会才行,迦叶就是因为明此至理,所以才会一笑而悟道。”
斐云荣站起身:“受教。”
秦游也站起身:“我也是,啊,那个什么,能问个问题吗?”
“施主请问。”
“那既然佛法不能说,光笑就行了,那平常你们怎么讲经啊,脸对脸的坐着,然后往那一杵互相开始乐,就搁那傻乐,然后等着你的弟子领悟佛法就行?”
空行大师的笑容有些牵强,看了秦游半晌,叹了口气。
“你无慧根。”
秦游丝毫不意外:“哈哈,我就猜到你肯定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