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能说什么?
同是天涯没事人,慢慢等呗,你先来你先来,不着急。
卫川碗让人拿走了,卫母在家骂呢:“买啥啊还端着碗去?还非得是盛了饭的碗!疯丫头别在一个跟头把川儿的饭碗给砸喽!”
赵金霞自己先吃上了,听这话差点噎着,“妈,你这话说得可不吉利,川儿的饭碗砸了,你一个月可没那十块的进项了!”
卫母一脸尴尬,愧疚地看着卫川:“川儿,妈说错话了,你说说你妹,能有什么好吃的还至于这么跑出去买?要不再给你盛一碗吧?”
赵金霞打鼻子里哼了一句:“小妹兜里有的是钱,想买啥就买啥,妈你就让二弟等等吧,没准就有好吃的呢。”
卫川很厌恶这种尖酸刻薄的女人。
他把筷子给卫母递过去,“妈,没事儿,你先吃,我等小妹一起。”
其实他这次回来给了大嫂和小妹一人五块零花钱,只不过大嫂觉得她给卫川生了亲侄子亲侄女,卫川应该再多给点才对。而卫童是个丫头片子,给那么多钱干什么?
卫川起身想走,饭都不想吃了,正这功夫,卫童一阵旋风儿似的刮进来了。
饭碗砰地一声放到桌上,卫童指着那碗肉汁饭,跟卫川说,“哥你快吃,这可好吃了。”
卫童刚进来赵金霞就闻到一股肉味,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小妹,这是啥?哪儿买的?”赵金霞问,“五花肉做的吧,闻着真香。”
“想吃大嫂自己去买,我这自己花钱买的,你别碰。”卫童直接给怼回去。
然后献宝似的看着卫川,“哥,这叫肉汁饭,许小北做的,两毛五一份,你快尝尝。”
卫川愣了下。
这饭的确勾起他食欲了。
不过提到许小北,卫川就想到许家院子里那盆没洗完的衣裳,以及小姑娘睡得妈都不认的面孔……
她,还会做饭呢?
第21章 中邪
肉汁饭卖得很快,一中午过去,盆底剩了没多少,目测顶多有五碗。
这五碗许小北直接带回家,给姜家送去两碗的量,剩下的留着打算晚上吃。
王桂珍进大门就奔许老太屋去了,拉着婆婆俩人开始数钱。
一共数了三遍,肉汁饭卖了十块七毛五。
王桂珍捏着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往老太太身边凑去,“妈……”
老太太赶紧偏头把耳朵递过去听。
“妈,小北买肉花多少钱?”王桂珍用手压着嘴问。
老太太舌头一梗。
我当啥事呢,弄那个风声很紧的样子,吓人一跳。
许老太把偏过去的耳朵正回来,“这我可不知道,她自己跟一个卷发营业员去买的,你直接问你闺女去。”
王桂珍急了,只好上西屋给小北找来,重新问了一遍。
许小北说连肉带肝一共花了三块零五分。
不得了,不得了。
王桂珍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这么说,今天一天连花生带肉,她们家就赚了十八块九毛钱!!
以后要是每天都赚这些,一年就是六千,用不了几年就能在县城里买房了,说不定还能买个工作……
许小北一看她妈那表情就知道这人想远了。
她赶紧把钱拿过来,开始按劳分配。
上午现金收了五块,跟下午的加一起有十五块多,小北查了十块出来把早上买白糖的钱还给她奶,又给了一块钱利息。
手里还剩四块七毛五,许小北拿出一块交到王桂珍手里:“妈,这是我交家里的,往后只要买卖做着,我每天都给家交一块。”
王桂珍把眼一瞪,“挣那么多,就交一块?不是说挣钱都给我?”
这啥时候能买上工作买上房?
许小北往炕上一坐,揉揉肩膀,“妈要是觉得少,那这买卖不干也行,我也觉得累得难受呢。”
王桂珍慌了,“你别的,行,一块就一块,以后妈天天帮你干活,不让你这么累。”
许老太抿嘴直乐。
治服了王桂珍,许小北又拿出一块来,给王桂珍和许小南每人五毛:“这是你们俩今天的工资,一人五毛。剩下的我留着做本钱,妈你就别惦记了。往后要挣多了,家里吃穿就都有我来安排,妈你看这样行不?”
王桂珍没料到还有工资。
供销社营业员的感觉这不是真上来了吗?
范丽霞范丽梅在供销社上班,虽说看着光鲜,可因为是临时工,每个月才给五块钱。
而她要是每天都能挣五毛,一个月就是十五块工资,不比在供销社挣得还多?
“行,小北,妈听你的,那赶紧准备明天的肉汁儿吧。”王桂珍积极性调动起来了。
许小北立马给泼了盆凉水,“妈,别想了,连肉都没有拿什么做?明天接着做花生,做两种。”
相对于花生来讲,肉汁饭不但贵,还需要掏现钱,许小北没打算长期供应,只不过昨天恰巧买到肉了,顺便挣点本钱。
王桂珍舍不得肉汁饭的利润,商量许小北说,要不明天我去县城买肉?
小北就说你可别去。说肉和花生不一样,花生今天卖不完明天接着卖,买一斤回去全家都能吃。肉汁饭不行,做出来当天卖不完就赔钱,而且肉汁虽香,吃两口就没了。
再有就是,花生能卖给别的大队过来办事的人,肉汁饭怎么卖?打个短线可以,长线的话,花生比肉汁牢靠。
长线短线的王桂珍听不懂,但她听过放长线钓大鱼,两下这么一靠,她就觉得自己懂了。
直到晚上吃过饭,王桂珍脸上都笑盈盈的,当天喂鸡都喂得特别来劲。等洗漱好躺进被窝,许正茂问她:“今天怎么没听见你骂孩子?”
王桂珍叹口气:“孩子都大了,懒得骂了。”
许正茂一个翻身,背对着媳妇睡了。
唬谁呢?
两口子之间还不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你那骂人的嘴是因为封口费变懒惰了?
王桂珍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久,突然坐起来推推许正茂,“他爸,你发没发现,小北好像变了个人啊?”
不光脾气变了,连见识都长了。
许正茂迷迷糊糊被她推了个激灵,气得一甩手,“大半夜抽什么风,赶紧睡觉!”
心说我都不爱跟你呛呛这事儿,小北那叫变个人?
那叫真正做个人了。
第二天,许小北做了三十斤花生,十五斤糖霜的,十五斤鱼皮的。
王桂珍今儿起得特别早,做完饭喂了鸡,又把院子扫了,而后帮着小北做花生,没喊一句苦和累。
等到出摊时候,才摆上花生,人就围过来了。
许小北见王桂珍张罗卖得挺欢,就想着自己先回家把明天用的花生炒出来,省得一大早现做时间来不及。
她刚跟王桂珍打过招呼要走,范守义来了。
“正茂家里的,忙着呢?”
王桂珍一直低头卖花生,听见说话才抬头,一看领导来了,赶紧抓起一把迎上来,“队长来了,快尝尝小北新做的鱼皮花生。”
旁边马上一帮妇女跟着起哄,“是啊队长,赶紧尝尝,好吃的话让桂珍嫂子一样送你一斤。”
范守义连忙摆手,“不吃不吃,我是来找小北的。”
小北闻言顿住。
找我?
“小北,不忙的话上大伯家一趟,大伯求你点事儿。”范守义说。
王桂珍在旁边纳闷,范守义是大队长,找二闺女能干什么,二闺女怎么还跟政界刮上边了?
坏了,不是因为摆摊的事,要被处理吧?
她赶紧把小北拉一边去,“是不是摊子出事了……我就说这买卖哪是这么好做的,现在怎么办?”
小北小声安慰着,“妈,怎么可能呢,要真是摊子的事,人范队长得让我上大队部去,哪能往家里让?就算真是违反到政策了,那把我找他家去肯定也是有缓和的余地。我去看看,你和姐接着卖花生,不能有啥大事。”
在王桂珍担忧的眼神中,许小北跟范守义走了。
一路上范守义和许小北搭着不疼不痒的话,很快到了家。
范守义家的房子是去年新起的,虽说也还是农村的土坯房,可房顶上不光盖了油毡纸,还上一层瓦。
这低调中就有些透露奢华了。
一进院,范守义就把许小北往最西边的小房引。
到了房门前一推门,嚯,堂屋里可坐着不少人!
有妇女主任黄枣花,知青刘红梅,卫生所的曲大夫,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卫川。
都是大队上扛把子级的名人。
范丽霞正和刘红梅黄枣花坐一起,不知为啥又在抹眼泪。
许小北一进屋,范守义就跟曲大夫说,“小北来了,曲大夫你跟小北说吧。”
曲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搓搓手,一脸为难,“队,队长,是卫川提的让小北来,要不,还是让卫川说吧。”
卫川没推辞,直接站起身,冲着一脸懵逼的许小北道,“许小北,赵临病了。”
“病了,那天在山上看见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范丽霞就哭出声了,指着许小北数落道,“是啊,本来好好的,那天在山上见过你之后,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