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这一夜压根儿就没睡着觉,一边担心明日的殿试,一面又担心白氏的存在倘若郡主知道了会如何?他忧心忡忡,几乎是恨不得立刻让白氏回老家去。
陈宣穿戴洗漱妥当,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他黑着一张脸,心头埋怨起白氏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间来,倘若她晚一些到,或是提前几日,自己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虽还没殿试,可陈宣自己也明白自己今日状态不好,倘若昨日他好好看了自己那些东西,今日心里也不会这么没底气!
这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他甚至觉得自己此番说不得还能高中状元,可出了昨日的变故,陈宣心里忐忑起来,他如今不求能考得上状元了,甚至连前三甲都没把握能中。陈宣明白若自己没能进入前三甲,在郡主那里肯定也讨不了好,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只怕是要崩塌了,而如果倘若郡主知道了白氏的存在,她又会如何看他?陈宣不敢深想下去,外头有同窗在加他,陈宣也不好再呆在屋子里,他拿着自己的记录,又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最后只能忍着将记录塞在桌上的小匣子里,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要把它烧掉!
陈宣走出来,同他毗邻而居的谢言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见陈宣也是如此,他笑着道:“你也没休息好啊?我也如此,昨夜里一宿没睡着,紧张!”
陈宣朝他笑了笑,“大家都一样,想必昨儿夜里没人能睡好觉吧。”
朝廷委派的官吏已经到了状元馆,他正和状元馆里的馆长传达圣上的旨意,一队士兵牢牢守着门口,他们得护送这些准备参加殿试的学子入宫。
过了不知多久,陈宣看着眼前威武壮观高高耸立的朱红色城墙,他知道这里面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今日,他有幸能够参加殿试,能面见天子真容,陈宣心里又是激动又是自豪。他看着周围的其他人,深吸了口气,捏紧的拳头放开,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成了,他名利双收还能赢得美人归,倘若输了,陈宣抿了下嘴,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输的。他已经比他们站在更高的起点,哪怕那些题目他可能回答不够完善,可至少他比其他人准备更充分。
状元馆里的学子们已经离开,守备比起往日就松懈了许多。顾玲珑从外头翻墙进来,简直是轻而易举。她照着昨日陈宣领着她的路径走过去。陈宣住的地方是独门独院,能住在这里并非有钱就能进入,顾玲珑在心里冷笑,没想到这个郡主竟然对陈宣如此的看重,不惜利用自己的权利,都要把陈宣扶上去!
她能对陈宣做到如此地步,按着她的阶层,嫁给陈宣算是下嫁,哪怕陈宣就算是考中状元,他们之间也隔着千万条鸿沟的距离,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然能让她这般孤注一掷!甩了甩头,顾玲珑在陈宣的屋子里看了一圈,桌上还很凌乱,看得出主人走得匆忙,顾玲珑走上前来,看见桌子底下丢了几个废弃的纸团,她捡起来展开一看,上头潦草的写着什么,可那狂草就像是鬼画符,顾玲珑怎么看都没认出来。
陈宣的楷书写得极其的工整端正,他曾经对那些写狂草的人极其看不上,觉得那是在卖弄,顾玲珑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这几年里学会了写狂草,可见人啊,总是善变的。
顾玲珑四下翻找着,她原本只是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陈宣这次考试作弊的证据,那日那郡主给他的东西,里头定然是和此次科考相关的东西。若是她找到了这个证据在,哪怕今后她同景王府对上,手里也有一张王牌!
顾玲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几乎是将所有能想到的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过了,然而什么都没发现!顾玲珑拧着眉,又改变了思路,这种东西捏在手里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发现,陈宣很有可能已经销毁!眯了眯眼睛,顾玲珑不在将局限在一点,她开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搜寻着每一个地方,最后她的目光投向了桌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匣子里。
那匣子盖子并没完全盖紧,她打开来,只见里头凌乱的放着不少未使用的墨,还有两方砚台,几个小玩意,那下头却规规矩矩的放着一本书。顾玲珑将那书本拿出来,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夹了东西,她这才松了口气,将那几页纸打开,上头是工整的小楷,匆匆看了一眼,顾玲珑就笑了!
难得以前陈宣手把手的教了白氏读书写字,他当初想要佳人红袖添香,却不知今日佳人就要向他索命!白氏那一手字,就是同陈宣学的,独处空房苦闷的时候,她自己拿着陈宣的毛笔,润着米汤,一遍一遍的在草纸上描摹着他的字怀念着他,就好像他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顾玲珑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她将那两页纸摊开,继而将陈宣的毛笔取下,照着陈宣的手书一笔一划一字不漏的誊写了一遍。今日陈宣参加殿试,可不是那么快就能离开的,她还有的是时间。
顾玲珑动作很快,一点不生疏,临摹完之后,她拿起陈宣和她的那页纸张,两者的字相似之极,若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但若是仔细看,顾玲珑的字转角更锋硬一些。这已经是她尽力照着原主的手笔来了,她也只能做到这里!
等她晚些时候再加一把火,不信他陈宣慌乱之下还会仔细看!
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等那墨迹干透了才依样折叠起来放在盒子里,甚至连关上盒子的时候,都如原本一般。顾玲珑又四下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纰漏,这才离开了状元馆。
她揣着东西,翻墙出去,双脚落下,抬头却看见前方树下站着的男人,此刻正沉默的看着她。顾玲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理了理头发,面不改色的走上前去,开口说道:“躲在暗处偷窥,非君子所为!”
慕容泓挑了挑眉,开口道:“我光明正大站在这里,何来偷窥一说?倒是你怎么会从状元馆里翻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