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湉说:“是我自己太大意。”
“所以呢?”陈行舟垂眼看她,轻笑一声,“在自己家里,还得时刻小心防备着自己的亲人,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他指腹摁一摁苏湉脑袋上的疤,“不光彩的是那些心思龌龊的人,不是你。”
“哦……”
苏湉呆呆应一声。
陈行舟视线扫过苏湉红润的嘴唇,想亲。
他低头,趁着她不注意,飞快咬了一口她温软的嘴唇。
陈行舟猝不及防的举动使得苏湉脑袋“嗡”的一下,变得空白一片。
一张脸随之迅速红透。
她怔怔去看陈行舟。
陈行舟当下平静站起身道:“我先回王府。”
苏湉咬唇:“我、我送王爷……”
她从罗汉床上下来,和陈行舟一道往外面走,雪茶连忙取来斗篷让她穿上。
走到廊下,外面仍在下雪,苏湉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伞。
“给我。”陈行舟伸手又从苏湉手里把伞取过来,同她一道步出了廊下。
雪落无声。
伞下一方小小天地,唯有他们两个,连呼吸仿佛都交缠在一起。
他们一路安静到垂花门外。
苏湉看着陈行舟上马车,对他说:“王爷,我很快会回去的。”
陈行舟眸中浅浅笑意:“好。”
苏湉也笑,在心里再一次夸“王爷真好”,冲他挥一挥手。
马车离开以后,她自己撑伞回到踏月居,马不停说开始整理陈行舟不在京城期间写给她的那些信、自己失忆期间回给他的信,以及陈行舟的小札、她的小札……
那些回信,她而今拿不出手,没有办法拿给陈行舟看。
信上那些肉麻的话语叫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她的那忆本小札上记的是和王爷之间的相处点点滴滴。
虽然腻歪了些,但不是胡编乱造,苏湉打算仔细收起来保存好。
王爷送她的东西也要保存妥当。
哪怕她如今无法感知收到礼物的那份欣喜,可其中包含的心意是不变的。
苏湉忙碌着这些事,不知不觉一天过去。
天黑后,她在踏月居用过晚膳,休息过一阵,舒舒服服去泡了个澡。
外面雪已经停了。
夜里比白天要冷上不少,苏湉直泡得浑身暖乎乎才从浴桶出来。
她回到里间的时候心情还不错。
但当她微笑着不经意扫过床榻的时候,嘴边的那一抹笑凝滞在脸上。
她的床榻上横躺着一个人。
能轻而易举出入侯府且肆无忌惮躺在床榻上的,自然是白天说先回王府的陈行舟。
苏湉站在原地看着他。
她结巴了一下:“王、王爷?”
陈行舟侧身手撑住脑袋躺在床榻上,见苏湉沐浴回来,闲着的那只手拍一拍床榻空着的位置,笑容意味不明,语气却格外理直气壮:“王妃,该睡觉了。”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从王府回来了呢?而且,她没办法赶他走。
恍惚记起他根本没有说过今天不会回来侯府。
所以还是得和王爷睡一个被窝吗?
恢复记忆后,尚无法承受这种亲密的苏湉感觉她的头疾瞬间复发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让王爷笑不出来o( ̄ヘ ̄o#)
第50章 .交心 [vip]
苏湉让跟着她进来的雪茶退下了。
她自己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一面梳头一面努力想对策。
想得半天,苏湉问:“要让底下的人准备热水给王爷沐浴吗?”
发现看不见苏湉,陈行舟从床榻上下来,闲闲道:“在王府时已沐浴过。”
苏湉只望着铜镜, 又问:“王爷饿不饿?要不要让他们送些宵夜?”
陈行舟站在几步远外, 挑了下眉:“不饿, 不必张罗。”
苏湉问不出其他的问题了。
她“哦”一声, 假装一心一意梳着头发。
陈行舟站在原地不动。
苏湉背对他, 他认真望着她的背影。
外面虽冷得厉害, 但房间里烧着几个炭盆,温暖如春。沐浴回来的苏湉, 身上穿着一件寝衣。为了夜里睡觉时舒服方便,寝衣不厚, 此时裹在她的身上,也轻松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他出发的时候,苏湉是被养胖了一些的,不似现在这样瘦。
而今好似全还了回去。
不知别处是不是跟着变小了。
陈行舟想,不检查一番根本没办法确认。
苏湉来来回回梳过几遍头发,恍惚想起陈行舟躺在床榻上不是穿的寝衣。本觉得该问一问需不需要找身寝衣给他换, 又觉得他穿得严实点也好,便未开口。
但头发不能继续被她折腾。
苏湉搁下手中的桃木梳,手搭在梳妆台上,垂下眼,过得一会才开口:“我以为王爷今天不回侯府了。”
“王妃想要在侯府多住几日, 我自当奉陪。”
声音响在苏湉的耳边, 是陈行舟走到她的身后, 俯身在她耳畔低低出声。
苏湉心思都在别处, 没有注意,骤然吹在耳边的热气令她有些惊吓。
她僵直着不动,可也没用,因为陈行舟直接把她抱起来了。
苏湉被抱到床榻上。
她坐在锦被上,仰头去看陈行舟,陈行舟说:“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一句话说罢,陈行舟开始解外袍。
苏湉眉心不由得跳一跳,慌忙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收回来。
没办法赶他走,想分被窝睡难寻理由,这时若叫丫鬟多送一床厚被子进来,定会被怀疑……苏湉咬唇,索性自己先一步钻进锦被里,并快速挪到床榻最里侧,侧过身隔着帐幔面对一堵墙。
这一床锦被是今日新换的。
不知雪茶让丫鬟婆子熏的什么香,此刻只觉异香扑鼻,扰得人心烦意乱。
苏湉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一心想睡觉。
到底不是真的睡着了,身侧所有动静悉数感知得一清二楚。
床榻一沉,是王爷在床沿略坐,上得床榻来。帐幔内光线刹那变暗,是厚厚的帐幔被放下,隔绝房中的光线。随即锦被被掀开一角,后背一阵风,是王爷躺下来,和她在同一个被窝。
苏湉房间里的这张床并不能说小。
可两个人躺在一处,再怎么想要拉开距离也避不到哪里去。
很快苏湉脑子里又都是和陈行舟有关的事情。
他们成婚数月,王爷一直没有和她圆房,那时告诉她的种种理由实则是为了打消她念头罢?
因她或有一日要想起一切。
王爷是不是想过,待她都记起来了,可能会后悔会想离开王府?
所以不能要孩子。
只要不圆房,她便定然不会有孕。
苏湉想,无论王爷的初衷为何,都是曾为她考虑过的。
论迹不论心……王爷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且处处袒护她,不让她受委屈。
陈行舟知道苏湉是在装睡。他躺下后,学她的样子,侧过身面对她的背,手指挑起她一缕散落的头发,一点一点将轻软的发丝慢慢缠在手指上。缠得几圈,松开,重新缠一遍,如此反反复复。
苏湉一动不动,不吭声,忍耐着。
陈行舟却不满意她没有反应,手指戳一戳她的脸颊:“王妃?”
苏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陈行舟收回手,继而干脆从后面抱住她,手臂略略用力,将她带入怀中。
他们之间原本的那一点距离消失。
苏湉仍背对着陈行舟,但后背和他的身体紧贴在一处。
一想起失忆期间的那些事情,苏湉对陈行舟便抗拒不起来。她的身体并不抗拒这种亲密——大约是习惯了,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苏湉缩在陈行舟的怀里不动,而陈行舟埋首在她颈间,呼吸之间的热气亦喷洒在她颈间,有点儿痒。
“王爷救过我的命,王爷救过我的命。”
苏湉在心里默念过两遍这句话,维持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