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例子就是前朝,当时江北到处叛乱, 皇帝和皇子们以及那些大臣们, 不都是被人攻入京城一波全砍了。
而这个时候,各地叛乱的事情那些大臣们都压不住,并且因为富贵杀人太多, 朝廷里面人心惶惶,也没有人正经的想去消灭叛乱。
以至于江南十二郡, 半壁江山, 处处冒起了烽烟。
现如今这些造反的都是一些当地的土人或者是当地的民户。用江南朝廷的话来说这些都是“贼。”
他们闹着不交租子, 闹着驱赶县官。并没有什么政治诉求,只是想让民间不受朝廷的治理。
富贵毕竟上了年纪应付这些事儿和应付那些大臣们两件事夹击之下,让富贵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大臣就求人来富贵面前谈和。
表面上是和富贵商量, 如今这个样子正是用人之际,先把朝廷里面这些事儿放到一边, 先把那些刁民们给镇压下去。朝廷的事情日后再说。
富贵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甚至富贵怀疑这一次江南烽烟遍布也有这些大臣们插手。
说的好听, 这是天下用人之际。这个时候饶他们一命, 到时候他们缓过起来未必愿意饶自己一命。
权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富贵如今正好拿捏着他们的七寸,正是要弄死他们的时候,自然不会放手。
富贵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是内心并不想答应。
天黑之后他在宫里面漫步,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富贵杀人如麻,以至于身边的这些太监宫女们个个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对富贵的畏惧已经到了骨子里。
富贵一个人孤独的在前面走着,后面跟了一群宫中的奴才。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富贵走在湖边,看到湖对岸那里灯光高悬,一派繁荣之象。
富贵就站在这里,抱着胳膊看向对岸,心里面在想自己这么鱼死网破下去究竟有没有好处?
首先,富贵确定,到了如今,那一些大臣联合起来想要绞杀了自己,可偏偏自己那群儿子们个个不当用。
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这个时候谁也别饶了谁。不管谁最后赢了,江南必定会削弱实力,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江北。
富贵倒不担心江北得了这个好处,如果到时候真的和那些世家大臣们鱼死网破,富贵死了没什么。
只要江北发兵,这天下照样姓巫马。
别看秋叶牛气哄哄的跟自己不对付,但是说到底那丫头是自己的亲闺女,自己是她的亲老子,哪怕是打死打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说到最后流的是一样的血。
这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了,把江山交给自家人,总比交给外人强。
想到这里富贵赶快回到了御书房。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收拾了起来。装了一箱子,拍了拍手,外边就有一个黑衣服的侍卫顺着窗口翻了进来。
富贵当了皇帝,又是一方势力的主人,自然有几个铁杆心腹。
所以富贵就有话要交代这些人。
“如今时局已经到了如此田地,不知道是否还有挽回的可能。江南江北一般同,岂能别疆封!
我若是兵败如山倒,没了翻盘的可能。你们不必顾及我的性命,送这些东西到江北去交给江北的女皇。”
这个侍卫跪在地上听了之后,忍不住把头抬了起来。
富贵看他惊讶的面容,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和这种心腹侍卫说话,富贵道没有了以往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年纪大了,我不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外边那几个逆子是担不起大事的,如今放眼望去,我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除了你们又有谁能指望得上?
江北虽然有两个皇子,但是说到底都不如他们的姐姐。就这样吧,免得将来刀戈四起又起波澜,直接将这江南的锦绣河山送给江北。个人生死荣辱已不会再多加考虑,只盼望着这江山最终姓巫马。”
侍卫们伏地磕头,为首的一个站起来把这箱子抱着退了回去。
富贵看着空荡荡的窗口,这个时候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到了此时此刻,富贵抛弃了那些当皇帝的包袱,反倒是觉得一身轻松。
不是想斗吗?
来呀。
自古以来,穿鞋的斗不过光脚的。他们那些少爷斗不过自己这样的混混。因为他们要脸,而自己根本不要脸,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富贵从自己这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看,知道自己面对的又是一件大事儿,但是他内心当中的那种兴奋那种激动,又让他回到了当初年轻的岁月。
说真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对于富贵来说并不太好,只有这种混乱无序,富贵才觉得游刃有余。
一旦想通了之后,富贵哈哈,大笑了起来,整个人活力四射脚步轻快的从楼上下来,跟身边的这些太监们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贺一番。叫那些舞女们都来,把后宫的公主和娘娘们一块请来,大家今天晚上喝一杯。”
富贵今日看上去特别高兴,这一些太监们也不敢多问,赶快执行命令,没过一会儿在一处阁楼里面点好了火盆,乐队刚刚入场。后宫当中的公主和娘娘们来了。
富贵的兴致非常高,招呼着她们都坐下,这一些女眷们想尽办法讨富贵欢心。
而宫中的女眷们大部分都在强颜欢笑。她们和宫外都有一些联系,都知道如今内忧外患,不知道陛下今日如此高兴又是为了哪般,所以在强颜欢笑的时候免不了眉头上挂着一点愁绪。
只有跟富贵一块从江北到江南的梅贵妃觉得富贵的这个状态十分熟悉,自从富贵当了皇帝之后,整个人就显得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以前富贵和人交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大笑,一切显得尽在掌握,非常有个人魅力,当了皇帝之后却魅力大减。
而现在富贵虽然年纪大了,却如当年那样神采飞扬哈哈大笑,抬着下巴,举着酒杯,颇有些尽在掌握的模样。
梅贵妃就赶快端起杯子,敬了富贵一杯。
“看到陛下如今这个样子,就如当初臣妾刚刚认识您的时候那样。这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您照样手握半壁江山,如今也不过是芥藓之患,何必放在心上。臣妾敬你一杯。”
富贵听了心里面免不了有些触动,人家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此时此刻富贵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意义。
于是十分给面子的与梅贵妃碰了一杯。
“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这句话说的甚对。朕在这里贺你一杯,你过几日就要过寿了,这是提前为你祝寿,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往后咱们相伴着往前走,日子还长远着呢。”
梅贵妃赶快双手举杯喝了这杯酒,两个人温情默默,颇有一些老夫老妻的样子。
富贵如今的处境秋叶十分关注。然而江南到江北中间距离特别远,秋叶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
江北的腊月特别的冷,明珠跟着廖小公爷和冬风出去玩耍。
听说城外的那条大河里如今正在取冰。取了冰之后放入冰窖,夏季拿出来用。
明珠因为没有见过,所以跟着两个舅舅一块出去见见世面。之所以林荣没有跟过去,并非是林荣不想跟着,哪怕是现在孩子大了,林荣还是跟个傻爸爸一样想跟在闺女后面。
之所以这次没能成行,是因为林荣病了。
哪怕这些年看着林荣的身体好了很多,但是还是非常虚,极热极冷对他造成的影响特别深远。
又因为林荣当年是在冬天受的伤落下的病根,所以一到冬天他的身体好的时候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病情来势汹汹,自从进了冬天之后,在床上已经躺了很多天了。
秋叶就赶快把自己收到的信件拿回寝宫给林荣看。
林荣这个时候躺在床上喘气,到了冬天他的呼吸系统就显得比别人差了很多。
那种用力呼吸的动作是任何人都能发现得了的。而且林荣常常用手捶自己的心口,老觉得自己的肺有毛病。
寝宫里面温暖如春,秋叶先在门口的火盆那里烤了烤手,把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一些,才进了寝宫里面。
整个寝宫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并且因为里面用了一点熏香,味道凝久不散,显得香味厚重。
秋叶绕过屏风,看了看旁边的宫女,宫女在她耳朵边小声的汇报了林荣最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秋叶点了点头,绕过屏风往里面去看到林荣歪在床上,倚抱枕上面斜着身子正在看一本书。
他手边有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
看到秋叶进来,林荣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外边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刚刚得到一封信,有件事我得问问你。”秋叶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把信件递给了林荣:“你帮我分析分析,江南能不能打起来?”
林荣喘着气接过来,打开了信件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嗓子里面特别痒,很想咳嗽,端着那一杯热水小心的吹了几下,喝进去暖了暖。
等到他又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气,才小声的跟秋叶说。
“会打起来的。年前估计不会有太严重的事儿,毕竟快要过年了,无论是江南江北,上自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是要过年的。哪怕是天大的事,一句‘大过年的’总能把事情给遮掩过去。开春之后估计就严重多了。”
秋叶把信接过来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要是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
林荣就反问:“你想怎么办?”
“我当然想去捡点便宜了。当然了,捡便宜不能入场那么早,是要观望一阵子的。只是什么时候入场?又要派多少人?这件事儿可需要你们商量了。”
林荣就回答:“现在不用着急,这件事动静不会小了的,咱们静待发展吧。”
公事算是说完了,林荣就问家事。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你有没有派人催一催闺女,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秋叶忍不住好笑。
“ 在外边挖冰块没什么好看的,他们看几眼就回来了。问题是现在街上比较热闹,马上就要过年了。好东西都汇聚到了京城里面,南来北往的新鲜东西有咱闺女没看过的,她自然是要凑着这个机会一块看完。
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看见新鲜东西都是走不动道,她如今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别着急着催她回来。再说了,她那两个舅舅不也是跟着的吗?”
不说还好,一说这两个舅舅,林荣想要说话,就因为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要使劲的拍打自己的胸口。
秋叶赶快上去帮着林荣顺气,林荣把这一口气喘匀了才没给秋叶好脸色。
“要是跟着别人一块出去我倒是不担心,就是跟着你那两个弟弟出去我担心的跟什么似的。
别的不说,冬风也是个好玩的,让他照顾明珠,说不定到时候他自己跑的没影子了还要明珠再去找他。这个已经没舅舅的样子了,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先不说冬风,单单说廖小公爷,那也是个没谱的。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我不说你也知道,要不然也不至于挨一顿打。我就怕他带着冬风和明珠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廖小公爷才被他老爹打了一顿,如今他自己又当亲爹了,比以前稳重多了。
秋叶就免不了要给廖小公爷说几句话:“你也不能这么说,如今廖小公爷稳重多了。廖叔叔的教养我是放心的,我看着廖小公爷如今改好了。”
秋叶这句话林荣却不敢恭维。
秋叶得继父确实是一个明白人,但问题是朱夫人是个糊涂人。
林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秋叶面前说朱夫人是个不会教孩子的。
只能委婉的表示:“我听说岳母的那个朋友,就是姓赵的那个女人……”
“那个赵夫人是吧?”
“对,就是她。如今回北边去了?”
“我听说了她的事,闹得那么大自然是回北边去了。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她孩子把她接走也是要照顾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