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刘崔生哪里不知道,他有几分不耐烦的吼道,“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记这么清楚干什么?你是刘家的长孙,凡事就不能忍忍,让让?男子汉的气度呢。”
哈哈,鸡毛蒜皮的小事,刘家的长孙,男子汉的气度!
“那么爹,我问你。六年前我着凉得了重感冒,高烧将近四十度,娘要带我去卫生所输液,爷爷奶奶为何死活不肯掏一分钱?”说道这里,金柱嘴角闪过一抹讥讽。
什么刘家的长孙,在他爷爷奶奶的眼中,他这条命算什么?刘家最不缺的就是孙子。
听儿子提起往事,杨翠芬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别人或许可以忘记,她却永远不会忘记六年前的那个冬天。
她的大儿子突然发高烧,烧的人事不知,甚至糊涂到认不出她这个当娘的。几岁的小儿子吓得在一旁哇哇大哭,不住的叫哥哥。
而丈夫呢,丈夫只会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指责大儿子为何晚上忘记关窗,这么大了都不懂事。
儿子病得这般重,她急忙跑去和公公婆婆要钱。刘家还没有分家,除了分到各房头的粮食,家里的钱都被公婆统一保管。
可是没想到公婆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埋怨她不该这般溺爱孩子,不要没事就大惊小怪。
生病了咋办,硬扛着呗。去什么卫生所,有钱烧的慌。
婆婆把杨翠芬奚落了一顿,看儿媳妇依然倔强的站在他们房间里不肯走,不耐烦的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扔到了地上,“去村里医生那儿拿两包草药回来煮了给金柱喝下去。”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人嘛,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得病的。要个个都跟大儿媳这般,动不动就嚷嚷着要去卫生所,这日子还过不过?
“娘,金柱都已经昏过去了,额头烫得不行。”她捡起手中的五毛钱,心里的怒火要从嗓子眼跑出来。
但为了儿子,不得不隐忍,“求求您,给我五块钱,让我赶紧把金柱送镇上去。不然再拖下去,孩子脑袋非烧坏了不可。”
“哼,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不是都给你钱了?就这么多,不够你们自己想办法。”刘婆子不悦的吼道。
“就五毛钱哪里够?刘家没有分家,您手中的钱,也有我们大房的一份,如今我只不过是来拿属于我们自己的。我要给我的儿子看病,他快烧死了。”杨翠芬气得挠花婆婆的脸。
她儿子都烧糊涂了,等着钱救命呢。家里前阵子刚卖了玉米,拿出五块钱来根本不是事儿。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刘婆子被激怒,站起来对着杨翠芬大声斥责道,“不然你把我这把老骨头抬去卖了,看能值多少。”
......
最终杨翠芬也没有从婆婆那里拿到钱,不得已她去了李若兰家......
“爹,您骂我忘恩负义。我问您,当年我高烧差点烧坏脑子,若不是兰姨,您儿子我如今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金柱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有个这样的爹真是羞耻。
“兰姨才走了两年多,为何您便可以将过往兰姨对我们的恩情忘的一干二净?为何您要拦着娘和娇娇姐来往?是因为无利可图了吗?爹,您指责我忘恩负义,说不得我这就是跟您学的呢!”
“你......”闻言刘崔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些话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当着妻子的面说出来,但被儿子指责,却有几分恼羞成怒。
“混账,怎么跟你爹说话的,我打断你的腿。”
西屋争吵的声音这般大,刘家其它人怎么可能听不到。刘老头拄着拐杖推开门冲了进来,指着大孙子金柱的鼻子叱骂道。
金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爷爷,您来得正好。我们要分家搬出去单过,跟您说一声。”
“分家?搬出去?你个兔崽子痴心妄想。老子活着一天,这个家就不能分。”刘老头声色俱厉一字一顿的说道。
金柱听了却无动于衷,“爷爷,您和奶奶以前最爱挂在嘴边的话不就是,不听话就要把我娘和我们兄弟俩赶出去。怎么如今我们要主动搬走,您反倒拦着不肯?”
“哎呦,金柱,你胡咧咧啥呢。快跟你爷爷道歉,咋能这么跟你爷爷说话。分家,分什么家。离开家,你们能去哪里?”在门外偷听的张彩霞急急插嘴道。
大房要分家?这怎么行。家里那么多地,可全指着他们两口子呢。再说如今金柱也长大了,眼看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怎么可能放他们走,家里的地靠谁干?那偷奸耍滑的二房两口子?笑话。
“金柱啊,你娘是不是跟你说啥了?为何要跟家里分家呢,你都没娶媳妇呢。村里人知道了,不得笑话你?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你?听奶奶的啊,别听你娘胡说八道、你是咱们刘家的长孙,以后弟弟妹妹还都要靠着你呢。”刘婆子自认很有耐心的劝道。
刘家的长孙?如今金柱一听到这几个字,便反胃。
刘家的长孙连五块钱都不值,刘家的长孙连肚子都吃不饱,要靠人家接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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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跟长辈叫板了!好,很好。我看离了刘家,你们能去哪里。
饿不死你们。
到时候千万不要哭着喊着来求他。
刘老头气急败坏的望着跟前比他还要高一头的长孙,咬牙切齿的说道,“谁都别拦着他,他要分家就分家。铁柱,你也要跟着你哥哥走是吧?”
铁柱看着他爷爷阴鸷的眼神,有几分害怕,但是还是勇敢的说了一声,“我要跟着我娘和哥哥,娘在哪里我在哪里。铁头哥偷了我的东西,家里连个主持公道的都没有。这样的家不呆也罢。”
很好,又一个白眼狼。
“老大,你呢?要不要跟他们娘仨一起从我老头子家里滚出去?”他眼神冰冷的转头望着自己大儿子。
刘崔生立马摇头,“这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
“既然如此,你们娘仨立刻给我滚。我刘家的东西一件不许带走。”刘老头转头凝视着金柱母子仨,尤其在扫视到杨翠芬时,恨不得用眼神生吃了她。
不带就不带,金柱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让铁柱背上自己书包,示意他娘也跟上。从此他就是一家之主,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给娘和弟弟遮风挡雨。
他会让东远叔介绍他去砖厂搬砖,凭借自己的努力,他也可以置办出一份家业来。
不要刘家一针一线。
杨翠芬却摇了摇头,别的不带都行,但有一样东西她必须要带走。
她快速走到炕边,取过靠墙的一个樟木箱子,把里面属于刘崔生的衣裳扔了出来,抱在怀里。
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个红木的匣子,小心的放到箱子里。
刘老头看到这一幕冷哼了一声,刘婆子似乎准备说啥,最终咽下了话头。
母子仨走出西屋的门来到院子里,赵菊花看到杨翠芬怀里的东西立刻不干了,张牙舞爪的拦住他们的去路,一脸鄙夷的说道,“聋了?刚才爹说的话没听到?一件东西不许你们带走。”
杨翠芬闻言气得太阳穴突突跳,怎么哪里都有这女人,她就是要故意跟她过不去是吧!
“这是我的陪嫁。”樟木箱子和手镯子是她唯二的两件嫁妆。箱子是当年她娘偷偷去镇上给她买的,花了不少钱。镯子是她姥姥传给她娘的,她娘又给了她,她送给了娇娇那孩子。
还好,赵菊花没看到箱子中的红木匣,不然还有的闹。里面放着李若兰生前送她的东西,每一件都珍贵无比。
“什么你的我的,东西进了这家的门便姓刘。刘家的东西,一件不许你带走。”赵菊花一边扣鼻子,一边讥诮道。
樟木箱子成色不错,多年过去了还跟新的一样,等回头拿去给她铃铛装衣裳。
望着眼前胡搅蛮缠的妯娌,身后看着他们母子仨被刁难不发一声的刘家众人,杨翠芬愈加肯定自己分家的决定是对的。
她拉着铁柱准备绕过赵菊花,跟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没想到赵菊花又一个侧身,挡在了他们面前,“不放下东西,不许走。”没把杨翠芬身上的衣服给她扒下来够可以了,还想得寸进尺带走这么精致的箱子?
“你不要太过分。”金柱攥紧手心,睚眦欲裂的望着他二婶。
看金柱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赵菊花只是懒洋洋看了一眼,“咋的,还想再打一架?要么你给我磕个头,我心情好了,就当没看见你娘怀里的东西?”
“你......”金柱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冷冷的望了看好戏的刘家人一眼,扭头开始挽袖子。
是打不过,但磕头求饶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把娘和弟弟推到一边,准备再跟赵菊花大战一场。
“呦,挺热闹啊。”众人身后,突然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
刘家人转身,原来是顾娇娇和秦东远来了。
刘老头恶狠狠瞪了自己大儿媳一眼,不用问都知道谁把这二人招来的。对于这两口子,他的情绪很复杂。
既不想彻底得罪秦东远,万一他真救过什么大老板,以后有贵人相助,飞黄腾达呢。又一向鄙夷这男人的出身,认为与其为伍,有损他们刘家的“威望”。
刘婆子和丈夫的心思差不多,既想上前打招呼,又有些迟疑。三房的张彩霞却不管这么多,想起前段时间错失的那半扇猪肉,她笑盈盈的立马要上前,却被男人拉住了。
男人示意她看爹娘的脸色。
“大家怎么都站着啊。”顾娇娇才懒得理会刘家人各异的心思,笑嘻嘻的扫视了一遍众人。
大部分人都在呢。
“你来做什么,刘家不欢迎你。”赵菊花看到顾娇娇,是气不打一处来。
杨翠芬有什么好的,她哪里比她差。李若兰那个眼瞎的,她三番五次跟她示好,她装看不见。要是她肯带她一起赚钱,她如今早跟顾家一样住上了红砖绿瓦的房子,用上了进口的家具家电。
可是那女人从来不拿正眼瞧她,眼里只有粗手笨脚上不得台面的杨翠芬。
老天爷真是有眼,早早收了那女人走。
被人当众驱赶,顾娇娇心里也不舒服。
她不是那多管闲事的人,可杨姨的事她永远不会不管。在卫生所输了一瓶液之后,杨姨不顾体力和精神没完全恢复,就要回家分家。
顾娇娇明白她是一刻钟在刘家也呆不下去了。
可她再强悍不过一人,即便再加上金柱兄弟俩,对上讨人嫌的刘家一大家子也大大处于下风。
所以她拉着男人去了刘家西边的胡同里蹲点,一直听着这边动静呢,见赵菊花又出来撒泼放刁,立刻带着男人绕到刘家的大门,冲了进来。
顾娇娇没有回应赵菊花,拉起杨姨,接过她手中的樟木箱子就要往外走。
赵菊花见顾娇娇对她视而不见,根本不搭理她,瞬间想起了她娘李若兰,立刻恼羞成怒,上前拽住顾娇娇的胳膊不许她走。
同时又鄙夷的看了杨翠芬母子仨一眼,不要以为有帮手,就可以为所欲为。
顾娇娇低头瞧着女人拽着她胳膊的那张脏兮兮的大手,委屈的冲男人眨眨眼,“疼。”
闻言秦东远没有丝毫迟疑,上前一把抓起赵菊花的袖子,将她甩到了一旁。赵菊花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金柱铁柱兄弟俩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女人仗着能打欺负过他们多少回了。
今天总算遇上硬茬了,正好让她见识见识东远叔的厉害。
赵菊花还是生平第一次如此被人轻易推开,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她知道这男人常年在山上打猎,可能有一把子力气。
只是没想到力气竟然比她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