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围猎,陆从风、萧宝姝、颜钰三人各怀心事地回去,但是萧宝姝成了陆从风的妹子,而且还被陆从风撮合她和颜钰的事情在西州城传的沸沸扬扬,颜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喜滋滋问道:“阿钰,几时打算做陆将军的妹夫啊?”
心上人变大舅子,还送给她价值贵重的玉佩,当和他妹子的成婚贺礼,颜钰真是欲哭无泪。
萧宝姝开玩笑比划着:“人人都以为我和你是一对,要么我嫁给你得了?”
这话把颜钰吓得不轻:“我可没打算娶你。”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萧宝姝比划着问,一只浑身雪白的小银狐趴在她的膝盖上,那日她将几只银狐带回来后,一直细心照顾它们,终于老银狐的伤好了,萧宝姝便将这几只银狐放生了,但其中一只银狐却对萧宝姝恋恋不舍,放生了还跑回来,萧宝姝便一直养着它,因它通体雪白,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雪狐儿。
颜钰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说话间,忽然趴在萧宝姝膝盖上的雪狐儿站了起来,身子弓起,龇牙咧嘴地窜了出去。
萧宝姝和颜钰对视一眼,知道肯定是陆从风来了。
果然陆从风眼疾手快地拎起一口咬向他的雪狐儿,皱着眉头扔还给了萧宝姝。
萧宝姝一把接住,陆从风道:“这小狐狸记仇的很,还记着我射伤它母亲的事。”
颜钰笑道:“狐狸都是鬼精鬼精的,但这狐狸也认主,护七娘护的紧。”
陆从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走的时候,将这狐狸也带上吧。”
颜钰诧异:“走?将军让我和七娘去哪?”
“太子殿下奉旨前来监军。”陆从风看了眼萧宝姝:“不日将要抵达西州。”
太子?梁珩?萧宝姝不由抱紧怀中雪狐儿,雪狐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伸出舌头使劲舔着她的手,萧宝姝低下头去,以免被陆从风和颜钰看出端倪,梁珩要来西州?他要来西州做什么?
但是颜钰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太子殿下抵达西州,为什么要让我和七娘离开?”
陆从风欲言又止:“总之七娘和太子不宜见面,我另外再让霍青护送你们,你们马上就启程,离开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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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从风的催促下,萧宝姝草草收拾了下,就随同霍青和颜钰出发了,颜钰很是疑惑,为什么陆从风说七娘和太子不宜见面,难道七娘和太子有什么瓜葛吗?她于是便问霍青,霍青只说云七娘是将军去了趟太子府后,带回来的,据将军所说,她之前是太子府的舞姬,被太子送给了将军,至于其他瓜葛,他一概不知。
颜钰便去问萧宝姝,萧宝姝沉默了下,比划道:“阿钰,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你,等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颜钰点头:“我理解,你不想说,一定有你的原因。”
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听霍青说,你之前是太子府的舞姬吗?”
萧宝姝点了点头,颜钰又道:“那太子殿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萧宝姝想了想,比划:“冷情冷性,刻薄寡恩。”
颜钰看后,忧心忡忡:“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唉,太子殿下突然来西州监军,定是圣上担心将军手握重兵,大权独揽,所以派太子来敲打敲打将军。”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此次前来,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不是什么好事。”颜钰说道:“自古掌兵权的将军,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何况将军手握五十万重兵,怎能不让圣上担忧?临川公主一直留在京城,无法和将军母子团聚,不就是因为圣上要留她在京,做制衡将军的人质吗?”
萧宝姝没有言语,但是听了之后,心中却也和颜钰一样,十分担忧陆从风。
她抱着雪狐儿,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忽然雪狐儿睁开眼睛,龇牙咧嘴地就准备往外窜,萧宝姝还以为是陆从风来了呢,她欣喜地掀开车帘。
只是一开车帘,她就发现事情不对。
马车外面,颜钰和霍青等人骑在马上,对面是乌压压几十号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第48章
为首的黑衣人指着马车上的萧宝姝, 哑声道:“把这个哑巴女娃留下,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颜钰冷笑道:“想掳走七娘,那要看你们本事!”
这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萧宝姝而来, 颜钰和霍青拼死抵抗着,双方都各有死伤,萧宝姝不会武功,只能蜷缩在马车中,她惊恐万分, 到底是谁, 三番五次要掳走她?
马车外面,厮杀阵阵, 黑衣人虽然人数占了优势, 但是颜钰和霍青都久经沙场,两人配合默契,苦战不退, 眼瞅着战况焦灼,为首的黑衣人已是不耐烦, 他示意众人去围攻武功稍弱点的颜钰, 果然霍青要去救颜钰, 方寸大乱,为首的黑衣人趁乱跳上萧宝姝的马车,挥鞭打马,马车顿时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出去。
颜钰大急:“糟了!七娘被掳走了!”
她慌忙之下, 就想去追,但是围攻她的黑衣人趁她现在不备, 齐齐向她攻去, 颜钰身上瞬间多了不少伤口, 尤其胸口还中了一剑,顿时血如泉涌,霍青见状,知道如果再苦战下去,只能两人都死在这里,倒不如先逃出去,回西州城搬救兵。
他立刻挥剑逼退几个黑衣人,吹了声口哨,唤着自己马匹过来,然后拉着重伤的颜钰跨上马,往西州城方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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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姝马车被黑衣人驾走,马车速度很快,她在里面摔得七荤八素,雪狐儿低吼了一声,从马车里面跳了下去,一溜烟就不见了,萧宝姝在马车里摸索到一把匕首,应该是颜钰放在这里让她防身的,她攥着匕首,就爬到车外,趁着黑衣人在驾车,她将匕首猛地扎向他的脖颈。
她从五年前就一直练着用匕首杀人,这一下快准狠,扎到了他脖颈上面,但是黑衣人吃痛,猛地一拉缰绳,马车顿时停住,惯性作用将萧宝姝甩到了车里,匕首也哐当掉到了马车里面。
黑衣人按住血如泉涌的脖颈,他嘶哑着声音,说了声:“你这女娃娃,年纪挺小,力气倒不小。”
萧宝姝慌忙拾起匕首,警惕地看向他。
黑衣人狞笑,他环顾四周,看到刚好旁边有个山崖,于是说道:“要不是主人让我将你掳走后杀了你,你长得这么花容月貌,我还真舍不得动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说罢,他就扬起剑,朝萧宝姝身上砍去。
只待杀了萧宝姝,再将马车驱赶到山崖下,到时候,谁都找不到她了。
剑堪堪要落到萧宝姝身上的时候,萧宝姝闭着眼,她绝望地举着匕首,妄图格挡一下,但她也知道,武艺高强的杀手,他的一剑,她根本挡不住。
但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萧宝姝不由睁开眼睛,她看到黑衣人身上贯穿了一把羽箭,往后仰去。
她吓得一激灵,抬眼往前一看,却看到梁珩骑在马上,手上拿着一把弓,面上神情淡淡的,看着她。
萧宝姝顿时怔住,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了下眼睛,再睁眼,真的是梁珩。
可梁珩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还有些时日才到西州吗?而且,他为什么会救她?
正当萧宝姝心中万般疑问的时候,梁珩已经骑着马,慢慢向她这边过来,萧宝姝握紧手中匕首,不由往后瑟缩了下。
她脑海里,一下不停地说着,杀了梁珩,杀了他,为祖父和自己报仇,为萧家报仇,一下又回旋着陆从风和她说过的话,他说他在搜集梁珩诬陷萧家的证据,他说他会还祖父清白,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萧宝姝握紧了匕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假如梁珩走上前来,她到底会作何选择。
梁珩的马匹已经越来越近,忽然萧宝姝又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声,接着雪狐儿窜到她怀中,萧宝姝转头一看,原来是陆从风骑着马过来了。
陆从风也看到了梁珩,他勒住缰绳,瞬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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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从风又很快回过神来,他下马,单膝跪下:“臣陆从风,见过太子殿下。”
梁珩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眸中看不出半点神色变幻,他说道:“从风,免礼。”
陆从风站起,梁珩将目光移向萧宝姝:“这个,是孤上次赐给你的舞姬吧?”
陆从风抿唇,道:“是。”
梁珩道:“她为何会遇袭?”
“臣不知。”陆从风顿了顿,又道:“多谢殿下救了七娘。”
“举手之劳。”梁珩说道。
陆从风看向梁珩身后带的数十护卫,又问:“听闻殿下要来西州督军,本以为还有数十日才到,却不知殿下已轻车简从,先行赶到西州了。”
梁珩听言,微微笑了笑:“只是想沿途多打听打听西州军的事迹罢了,若声势浩大,恐怕什么都不会知晓了,孤本想过几日再进西州城,既然被从风你碰到了,那今日,孤就随你进城吧。”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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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姝抱着雪狐儿,坐在马车里,马车车轮吱呀呀地走着,许是为了照顾她,梁珩和陆从风等人也并未骑的很快,萧宝姝在车里,听着梁珩和陆从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都是梁珩询问陆从风西州的事情,陆从风一一回答,萧宝姝听着梁珩的声音,藏在衣袖的匕首,她是握了又松,但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下来,不再去握那柄匕首。
回到西州城后,萧宝姝抱着雪狐儿,就匆匆回了后院,梁珩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移开目光。
他这才对身后陆从风说道:“从风,孤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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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大堂里,梁珩抿了口茶,不急着开口,却对站在一旁的陆从风说道:“坐。”
陆从风依言,坐到下座,梁珩将茶盏放在案几上,道:“那个舞姬,叫云七娘吧。”
“是。”
“她今日遇刺,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臣不知。”
梁珩悠悠道:“听闻你在回西州的路上,也遇刺过一次,行刺的,还是北戎人。”
陆从风并没有将遇刺的事情上报朝廷,但他也并不讶异梁珩知道这件事,梁珩稳坐太子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一些耳目的。
他说道:“是有这回事。”
梁珩嘴角弯起:“你是否怀疑,那次行刺,是孤所为?”
第49章
陆从风抿了抿唇, 神情淡然:“臣不敢。”
梁珩晒然一笑:“你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他摆了摆手,示意陆从风不用辩驳:“孤知道你这五年一直在收集萧清远一案的证据, 孤也知道,你因为萧宝姝之死,心中十分怨恨孤,甚至不愿意奉孤为主,但是从风, 孤可以告诉你, 你被刺杀一事,与孤毫无关系。”
梁珩坐于主座, 气定神闲, 娓娓道来:“孤还记得五年前,北戎进犯,朝中无一人敢赴西州, 只有你,愿意去西州退敌, 孤虽不喜欢你, 但是那时, 也是佩服你的,如今北戎未灭,孤自然不会自毁长城,错杀良将, 况且,假如孤对你动手, 你认为父皇还会让孤稳坐太子之位吗?”
陆从风默然, 事实上, 他虽然怀疑过梁珩,但是也不敢肯定,因为梁珩此人,虽然冷情冷性,阴晴不定,但是头脑冷静,处事得体,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否则以他卑贱出身,也不至于能当十几年太子。
而且梁珩自从当太子以来,克己守礼,民间对他的评价也很好,他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大概就是为了母仇诬陷萧太傅,逼死萧宝姝了。
梁珩见陆从风神情冷淡,于是转动手中扳指,漫不经心说道:“陆从风,今日,孤就和你把话说开了吧,你怨恨孤逼死萧清远,但是萧清远逼死了孤的母妃,为人子女,替父母报仇,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凭什么萧清远自恃正义,逼死一个弱女子,却还能得到鸿儒之名?有些事,难道他做得,孤就做不得了?”
陆从风听后,只道:“殿下若要杀萧清远,自可以登基之后堂堂正正杀他,但是殿下却让他背负谋逆罪名,只能自尽于狱中,而且……”陆从风深吸一口气,说道:“萧宝姝何辜?她什么都没做,却落得那般下场,殿下的所作所为,非君子之为,实在令陆朗不齿!”
陆从风尽抒心中不屑之情,梁珩却轻笑了起来:“君子?古来今来,有几个帝王可说是君子的?就连孤的父皇,登基之路,白骨遍地,他也不敢称自己是君子吧?你说不齿孤的所为,但孤连结发之妻都不在乎,又如何会在乎你的评价?人生短暂,所作所为,自己痛快即可,又何须他人认同?”
陆从风冷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梁珩摇了摇头:“陆朗,孤和你从来不是一类人,你光风霁月,是坦荡君子,所以你这五年,就算心中再怎么怨恨孤,你也只会暗中收集萧清远一案的证据,却从没想过用五十万西州军来要挟父皇替萧清远翻案,不因私心坏大义,你守西州,父皇放心,孤也放心,而孤,虽不是君子,也知你瞧不上孤,但是你且放心,北戎不平,孤不会对你动手。”
陆从风道:“看来臣的生死,还是系在北戎身上了。”
梁珩嗤笑:“你若放弃为萧家翻案,生死又何须系在北戎身上?”
陆从风冷冷道:“只怕臣,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