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风有些恼怒:“莫非你是嫌弃七娘商户出身,还是你嫌弃她是个哑巴?”
“不,都不是……”
陆从风更加恼怒,脸色也冷了下来:“那你为何不肯答应娶她?”
“属下……属下不想这么快成亲。”
“你也二十有二了,该是成亲的年纪了。”
颜钰绞尽脑汁地想着拒绝的法子:“北戎未灭,属下不愿成亲。”
陆从风直接道:“这是军令!”
颜钰呆若木鸡,违抗军令,那是直接斩首了,可是如果说出自己女子身份,也是欺君之罪……现在太子
梁珩还在西州督军,自己不能给将军惹出事来,她咬咬牙,说道:“将军,属下实在不能娶七娘,属下愿以死明志!”
说罢,她就抽出剑,准备自刎,陆从风直接一击给她打掉:“阿钰,你……”
颜钰扑通跪下:“属下有难言之隐,实在无法再娶七娘,求将军恕罪。”
“罢!罢!”陆从风也无奈了:“你下去吧。”
颜钰走后,陆从风独自一人,黯然难安,颜钰不愿意娶七娘,可是梁珩又虎视眈眈,本想给七娘直接送走,偏偏她中途遇袭,又被梁珩所救,若再将她强行送走,难免会让梁珩起疑,现如今,他到底该如何护七娘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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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中,梁珩饶有趣味地听着侍卫的回禀,他说道:“所以,那舞姬来到西州城后,反而与颜钰过从甚密,陆朗为了成全二人,才认了那舞姬做妹子?”
侍卫道:“西州军对陆朗忠心耿耿,极难打听到消息,属下也是百般查探,才拼凑出这些消息。”
梁珩道:“连心爱的女人都可以送给将士,也难怪西州军对陆朗忠心耿耿。”他想到当日在太子府中,陆从风求赐美人,不由道:“陆朗此人,天生就擅于笼络人心,以前在京城,人人都说他纨绔浪荡,但他离开京城,却有四十六个儿郎愿意跟随他前去西州赴死,如今在西州,更是人人只知他陆从风,不知父皇与孤,偏偏此人执意与孤为敌,真是让孤进退两难。”
侍卫说道:“属下见陆朗并未私心,应不会挟西州军威胁圣上换储。”
梁珩道:“他虽无私心,但到底手握重兵,孤不得不防。”
侍卫小心翼翼问道:“殿下预备如何?”
梁珩思索片刻:“那舞姬虽然卑贱,但是也可用她来敲打敲打陆朗,让他知道,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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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翌日, 陆从风去军营,只是他刚去军营没多久,就见霍青闯进来:“将军, 不好了,太子殿下将七娘带走了?”
陆从风蓦然站起:“他带走了七娘?”
霍青咬牙,单膝跪下:“太子殿下今日本是前去城郊狩猎的,但狩猎前,他却派人强闯进后院, 带走了七娘, 而且,太子殿下还让人给将军带一句话……”
“什么话?”
霍青偷偷看向陆从风, 但终于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太子殿下说, 云七娘本是他心爱舞姬,是将军说看中了云七娘,殿下才割爱赐给将军的, 但是将军来到西州后,却又要将云七娘赏赐给部将颜钰, 这实在有点不守承诺, 所以殿下带走了七娘, 以示小小惩戒。”
陆从风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梁珩!他把七娘带去哪了?”
“带去城郊狩猎了。”
陆从风一把推开霍青,然后就跨上马匹,往城郊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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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马车上,梁珩面前, 放着一把古琴,他试了试音, 琴声铮铮, 如流水般从他指尖划过。
他忽轻笑一声:“陆朗现在, 大概正快马加鞭,赶往城郊呢。”
萧宝姝穿着素白衣裳,她发髻有些散乱,怀中仍然抱着雪狐儿,雪狐儿正龇牙咧嘴,弓着身子,朝梁珩低声咆哮。
萧宝姝是强行被梁珩带走的,她刚开始并不知什么事,惊恐之下,挣扎了一下,发髻和衣衫都有些散乱,银狐儿强行跳到她怀中,跟着她一起被梁珩掳来。
萧宝姝整了整衣衫,她又往角落躲了躲,梁珩见她这样,却是嗤笑道:“孤横看竖看,也没看出你这舞姬有何过人之处,竟能将陆朗和颜钰两人都倾心不已。”
马车案几放了一壶酒,梁珩自顾自斟了一杯:“陆朗看中你,哼,无非是因为你有些……”他顿了顿。又道:“你还真以为陆朗会喜欢你这个低贱舞姬?否则,他又怎么会将你赏给颜钰?”
他如何羞辱,萧宝姝都不言不语,只是抱着银狐儿,低着头,一副不敢反驳的样子,梁珩甚觉无趣,于是指了指古琴:“过来弹弹?”
萧宝姝也不敢激怒梁珩,她将雪狐儿放下,然后又抚摸了下它的皮毛,和它比了一个乖的手势,雪狐儿甚通人性,虽然喉中还在低声咆哮,但是也没有往前窜去咬梁珩。
萧宝姝去到梁珩身边,梁珩斜靠着车壁,正在饮酒,萧宝姝硬着头皮,就去弹琴,但是她重生前十指尽折,重生后,怎么也弹不了琴写不了字了,果然她弹出的琴声难听异常,根本不成曲调。
梁珩皱眉,将酒杯放下:“你果真不会弹琴?”
萧宝姝摇了摇头。
不会琴,不会说话……五年前,那人十指尽断,喉咙尽毁,从此不会琴,不会说话,梁珩眉头紧蹙,眸中神色幽深,半晌,他忽回过神,道:“不会也罢,孤教你便是。”
他手触碰到萧宝姝手的时候,萧宝姝却如碰到蛇蝎一般,飞速地甩开他的手。
梁珩愣了一愣,他声音隐隐带了些许怒意:“如此卑贱,也敢忤逆孤?”
他忽将萧宝姝扯到他面前,扣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身前,雪狐儿见主人受辱,于是弓起身子,窜向梁珩,咬向他手臂,但是却被梁珩揪住尾巴,扔到车外:“将这狐狸皮扒了!”
侍卫得令,就擒住雪狐儿,萧宝姝大急,忙抓住梁珩胳膊,眸中似乎有恳求之意,梁珩道:“你是让我放过这只狐狸?”
萧宝姝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她的眼睛极美,如雾朦胧,如月似幻,梁珩盯着她的眼睛,恍惚间,又似乎想起了那人。
犹记得和那人初成亲的时候,他为了杀人诛心,刻意在洞房之夜去玉琢处歇息,那人也是如现在这般,眼中含泪,仰着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任他再怎么痛恨萧清远,也忍不住对他的孙女心中生怜。
他不由抚摸上那双眼,喃喃道:“若是你求我,一百件,一千件,我都答应。”
他嘴角,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心中徘徊千万遍的名字:“宝姝……”
萧宝姝陡然一惊,梁珩这是认出她了吗?不,若他认出她,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她拼命推搡着梁珩,梁珩也在她的挣扎中回过神来,他顿时恼怒不已,一把推开了萧宝姝。
萧宝姝被推的扑倒在地,梁珩彻底回过神来,车外雪狐儿咆哮声更大,侍卫怯怯问道:“殿下,还要扒皮吗?”
梁珩顿了顿:“给它找个笼子关起来,孤不想再看到这只野狐狸。”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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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狐儿得救,萧宝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又躲回了角落,梁珩拨弄着琴弦,他抬眼看了眼萧宝姝:“过来。”
萧宝姝完全不想过去,梁珩如今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但是梁珩却沉声道:“不要再让孤说第二遍。”
他语气威逼之意明显,萧宝姝无奈,只好过来他身边,梁珩却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于自己腿上,萧宝姝一惊,又准备挣扎,但是梁珩却道:“别动。”
他拉起萧宝姝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指,萧宝姝的手指纤细白皙,梁珩细细摸着她的指节,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又从案几拿了块半透的鲛纱帕子,将帕子盖上了萧宝姝的脸,半透的帕子遮住了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只有她那双眼,在朦朦胧胧中,反而愈加清晰。
梁珩透过帕子,着迷地抚摸上她的眼,他喃喃道:“宝姝,是你回来了吗?”
萧宝姝心中陡然一惊,难道梁珩真的认出她了?
她挣扎了一下,头上帕子飘下,掉落在案几上,梁珩恼怒:“你做什么?”
萧宝姝犹疑地望着他。
梁珩复又捏住她下巴,道:“下贱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这双眼,孤早就杀了你!”
眼睛?梁珩似乎对她眼睛很是着迷,而且一直看着她的眼叫唤着萧宝姝的名字。
萧宝姝如梦深醒,她明白了,梁珩原来是将她当成萧宝姝的替身了。
她自借尸还魂到云七娘身上后,容貌已大不一样,以前的萧宝姝样貌是偏明艳的,现在的云七娘,则是偏柔弱的,但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容貌再怎么变幻,眼神总是变幻不大的,所以一双眼睛,倒是有几分像以前的萧宝姝。
难怪梁珩要拿帕子盖住她的脸,难怪在帕子掉落后,他如此生气。
原来梁珩并没有认出她,只是觉得她的眼睛像萧宝姝罢了。
再联想到京城每年元宵的烟火,还有太子府中仆妇诉说着太子的深情,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对前太子妃萧宝姝一往情深,却原来,梁珩骗了所有人后,已经连自己都骗过了吗?
他难道忘了当日是怎么将萧宝姝酷刑加身,是怎么折断了她的手指,是怎么灌哑了她的喉咙,是怎么将她扔到妓船上去的吗?
萧宝姝想笑,又想哭,曾经她是如此渴望梁珩的深情,但如今,他的这份“深情”,连狗都不会在乎。
又何况是她萧宝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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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珩眉间神色冰冷,他将萧宝姝推开,然后自顾自,饮起了酒。
他一身月白长袍,头束玉冠,端的是清冷如月,人还是一样的人,但萧宝姝的心境,却早已经不一样了。
她再次躲在角落,但心中已不再是犹疑和害怕,而是可怜,她可怜梁珩,他骗到所有人都信了他的深情,最后骗到自己都信了,他在四处寻找萧宝姝的替身,却不知道在他面前这个被他嫌弃卑贱的舞姬正是萧宝姝。
而萧宝姝,早已对他无爱无恋,她心中的,只有刻骨恨意罢了。
也不知道马车行驶了多久,才停了下来,梁珩先行下了马车,萧宝姝下来一看,她瞬间有点懵。
这根本不是西州郊外,梁珩不是说要来西州郊外狩猎吗?她环顾四周,只看到高耸雪山,还有连片的帐篷,这应该是燕荡山脚,大梁和北戎的交界处,胡商和牧民聚集的地方,梁珩来这里干什么?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梁珩嗤笑了声:“陆朗去了西州郊外,这下,可不知要何时才能找到你了。”
萧宝姝咬唇不语,梁珩看了远处的帐篷:“走吧,孤倒要看看,是不是连燕荡山的胡人,也是只知陆朗,不知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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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姝被迫跟着梁珩走着,梁珩此次轻车简从,微服出巡,应该是为了查探陆从风在天下人心中威望到底如何,这边境偏远,如果连做买卖的胡人都是只认识陆朗的名号,那陆从风功高盖主的名头,就是彻底坐定了。
但也许,如果连边境胡人都只知道陆从风,京城那边,会多些忌惮,不会对陆从风下手?
萧宝姝思忖着,不知不觉,她和梁珩已走到集市处。
集市许多胡商在赶着车子,叫卖着自己的货品,车上都挂了一面“陆”字军旗。
梁珩不由停步,他问其中一个胡商:“这军旗,可是陆朗将军的旗子?”
胡商点头:“就是陆朗将军的旗子。”
“为何要将这面旗子挂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