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动,忙对苏桃说道。
“那个,比试也结束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大晌午的天在外头站着又累又热的。”
也不管苏桃什么反应,她脚底生风,如离弦之箭朝着谢九思方向冲去。
谢九思怕她摔倒,下意识要去扶。
不想他刚伸手,白茶慌忙侧身避开了。
“别别别,我身上脏。”
她紧急刹车,在距离谢九思一步位置站定。
白茶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想要去把脸上的脏污擦拭干净。
青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方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用这个吧。”
谢九思的声音很轻,如拂面的春风。
夏日的炎热,还有刚才与君越鸣比试时候的烦躁也在这一瞬被抚平殆尽。
白茶抬眸看向谢九思,见神情如初,似乎真的对之前的事情不计较了。
她松了口气,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把脸。
而后想起了什么,歪头询问。
“师兄,你刚才看到我那一剑没?”
谢九思眼眸一动,如果是旁人听到这话一定会以为白茶问的是投掷向终南老祖的那一剑。
可他知道,白茶问的是斩龙的那一剑。
于火海引剑而去的时候,白茶回了头。
谢九思明白,她是在确定他有没有在看。
“看到了,很漂亮的一剑。”
白茶听后弯着眉眼,笑得餍足。
“我就知道我那一剑很帅。”
“啊对了,差点把这个忘了。”
谢九思顺着看去,只见白茶把那条金色的龙筋拿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这个给你。我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不过既然连入坤都斩不断那应该是个好东西,也有可能是我修为不够。唔,我跟了你这么久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给你,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个收……”
“咳咳?!”
“!师兄你怎么了?”
白茶话还没说完,青年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白皙的面容染上绯色,眼尾也有些泛红。
她也顾不得手上脏污,忙拍着谢九思的背给他顺气。
“我,我没事……”
谢九思是被白茶后面那句“跟了你这么久”给呛到了,这话实在太有歧义。
哪怕她没别的意思,周围还有人在,要是不及时制止,指不定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身上还有伤,我们先回去。”
白茶见谢九思脸色缓和过来,没什么大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从镇妖塔到白茶的居所距离并不算远,却也不近。
谢九思御剑在前,白茶踩着剑保持着一步距离紧随其后。
先前时候有人在谢九思才没问,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斟酌了下语句。
“……所以你斩龙就是为了取出龙筋送给我?”
白茶点了点头,而后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我是想把龙筋送给你,不过这个主意是斩杀它之后冒出来的。我之所以斩杀它是因为这是入坤的意志。”
谢九思一愣,“入坤的意志?”
“对。其实从火焰覆上我的时候我也以为我无法脱身了,是入坤飞到了我手边。”
和天斩不同,天斩虽也不畏火焰,但是它不能带白茶突出重围。
而入坤因为身有凤纹,凤凰本就是浴火而生,能够抵挡世间一切真火。
“可能是凤凰本就和龙是死对头,被龙火一刺激,本能释放出了剑气。我这才借机催动了凤纹,取下了那龙的首级。”
说到凤凰的时候白茶不自觉将视线落在谢九思身上,青年的眼眸微动,神情有一瞬的怔然。
“……凤凰没有这种本能。”
昆仑凤最喜洁净,不会主动染上脏污。
“不是凤凰那会是谁,总不能是入坤吧?不对,入坤还没和我磨合,它释放不出那么大的剑气……”
白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看向那把雪色长剑。
剑气凛冽森然,和以往入坤的剑气完全不同,带着肃杀的寒意。
这不是剑本身携带的剑气。
“是卫芳洲。”
沈天昭不知什么时候凝聚了灵体,出现在了白茶身旁。
他没有实体,轻飘飘在云雾里穿梭。
“这把剑不仅有谢沉的凤纹,也寄宿着卫芳洲的剑意。在你从无量之地把这剑取出来的时候我还挺头疼的,毕竟卫芳洲不是我,我认可了你是因为你是我徒弟,可她不会。”
白茶之所以能和天斩完全融合,一是因为天斩认可了她,二来则是因为沈天昭。
前者剑择人,后者人择人。
而入坤不一样,它认定了白茶只是单纯因为她的资质,剑择了人,只算有结契的资格。
“准确来说正是因为你是我徒弟,她才更不会承认你。”
白茶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的谢九思沉声解释道。
“因为我母亲和沈师叔不大对付。”
提起这个素未谋面的生母,青年的神情平和看不出什么异常,唯有眼眸有些情绪闪烁。
“她这人一生追求道与长生,而当时除了她的父亲凌云剑祖早已飞升之外,后辈之中唯有她和沈师叔有成仙的资质。因此她将沈师叔视为对手。”
“啧,你用不着说的那么委婉,还对手?直接说宿敌不就成了?”
沈天昭这人说话向来快言快语,摆了摆手打断了青年的思绪。
“卫芳洲心高气傲,一开始根本没把我这个空灵根的同门放在眼里。在我入剑宗五十载的时候,我求道无门,决定登云阶问天,这才从天道手中夺了他的气数,有了这无双的天赋。”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修行之路可谓是平步青云,一日万里。”
他抱着手臂,眉宇之间满是风发意气。
“不到百年,我就成了剑宗第一人,之后她如何追赶也没追上我,心生了执念,视我为宿敌。我在万剑云宗的那几百年来,每天做的事情无非两件,一是修行,二是和她打架。我和她从元婴打到了化虚,期间整整打了快三百年,连蓬山都被我们两的剑气给削断了大半个山头。”
尽管沈天昭嘴上说着他和卫芳洲是宿敌,可他提起对方的时候并没有厌恶,反倒更多的是几分怀念。
“不说这些了,故人事随故人一并去了也算快哉。”
他自然不是指的他因为卫芳洲故去而伤感,而是因为谢九思才不继续提起。
谢九思虽和卫芳洲没什么感情,后者到底也是他的生母。
沈天昭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谈,正想要表扬下白茶今日表现不错,勉强有他当年十分之一的风采时候。
他感知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谢九思。
“你身上那个灵宝是什么?我怎么没在剑宗看见过?”
谢九思并不意外沈天昭觉察到了他身上的灵宝,毕竟他也没打算隐藏。
云雾之中青年的身影隐约,有幽蓝色的光亮从他周身散出,如同夜幕之中映照着青石上的寒光。
他伸手轻轻拨开雾霭,一只月白色的蝴蝶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看着好像是灵兽宗幻影蝶,然而透过光亮的话就能发现它并非活物,而是一团灵识凝聚而成的灵宝。
翅膀上面有金色的纹路,洒了金粉般,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是瀛洲的天阶法器【庄周梦蝶】,是我回灵兽宗借来的。”
“在灵族还没从凤山迁至瀛洲之前,瀛洲还只是沧海之上的一座岛屿。而这座岛屿在数千年前并不存在,是在庄圣贤顿悟飞升之时,他的坐骑未能越过天门羽化成鲲,陨落于沧海,化作了这方天地。”
一鲸落,万物生,孕育了此方生灵。
谢九思指尖微动,有一道金光闪烁,它这才有了生机,翩然落在了白茶的肩上。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飞升之人是脱离道法,达到了超然世外之境的存在。所有俗世之物随风入海,不会带入天门。而他这本命法器也弥留在了世间。”
“和它的名字一样,万物入梦去,梦醒皆虚妄。这个法宝不像天斩和入坤那样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它的作用只在回溯时间。”
沈天昭这才明白了青年取这法宝的意图。
“原来如此。”
白茶则是一头雾水。
“什么原来如此啊,你们一个两个可以不可以不要打哑迷呀?”
听了这么一大转,她除了知道这是个不得了的灵宝之外,其他浑然不知。
急得她抓耳挠腮。
“师兄,你大老远回去拿这个东西做什么?你要回溯时间吗?”
青年看着白茶焦急又担忧的样子,以为是他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回溯时间,是你。”
“师妹,刚才沈师叔不是与你说了吗,入坤剑上留有我母亲的剑意,她是不会轻易认可你的。只要她一日不认可你,你就没办法真正和它磨合,没办法驱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