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少鉴过真我,问过真心。你呢?你问过心吗,你敢以命来证吗?”
“你不敢。你只会背着他和谢景和置换三生石,想要欺瞒他强行和他结缘。你这个自私自利,自我感动的家伙,你的爱浅薄到让人发指!”
她说着一把握住了谢九思的手,也顾不得青年的羞赧无措,直接引剑立誓。
“谢九思,我若不信我我向你起誓。”
“我以我仙途,我血肉身躯起誓,若是有朝一日我负了你,我死于天劫,身消道陨……唔?!”
谢九思被吓到了,也不等白茶发完誓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我信,我信你!你别说了!”
反正这里一切都是假的,我发个誓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再说了本来卫芳洲之后会死于天劫,她就更不在顾忌的了。
她眼眸一动,看着青年的脸色苍白,吓得不轻。
也是,这世间万物生灵都受制于天,一言一行,一旦有违誓言有违天道都会受到惩戒。
他自然是不想她发这样的毒誓。
白茶将青年覆在嘴上的手拿开,也不松,捏了捏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那你跟我走吗?心甘情愿,毫无顾虑的那种。”
谢九思指尖发烫,被她碰触到的地方触电一般。
这一次却没有收回。
“……你不是说过,在有人甘愿为自己承担身死的风险的时候,那个人也应该坚定选择她吗?”
言下之意是答应了。
白茶眼睛一亮,抱着谢九思高兴地转了起来。
直惹得青年面红耳赤,羞恼不已才放下。
“抱歉抱歉,我就是太开心了,没忍住……”
她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没有一点歉意。
“凤主,现在你可以把他放心交给我了吗?”
谢景和也没想到白茶能为谢九思做到这一步,他之所以让褚明珊和谢九思结缘,就是怕谢九思之后脑子不清醒,被本能引诱。
如今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也没必要让谢九思受这斩羽之苦,强行和少女结缘了。
“……随你。”
他说着神情复杂地看向谢九思。
谢景和手腕一动,四股灵力骤然落在祭坛四方。
他将原本用来对付白茶的诛天阵破坏了。
尘埃四散里,有灵光细碎。
谢景和的眉眼在其中看不分明。
“你娘亲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我就是你,她让我好好活着,好好照顾你,万事顺你意,为你寻得良缘。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缘还是孽,毕竟我这人也没什么缘,不然你娘亲也不会早早抛下我而去。”
“不过她既愿为你身死,也应当不算什么薄情寡义之人。把你托付给她,我还算安心,她也可放心遂愿了。”
他的声音在雾霭里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
“你喜欢她就跟她走吧,日后福祸是你自己选的人,走的路,怪不得旁人。”
谢九思心下一慌,“父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与我断绝关系吗?”
谢景和没回应,一道红光破风。
一片血色翎羽落在了谢九思手中。
殷红色泽,绸缎顺滑。
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好似朝霞遇鸿蒙。
这是凤之逆羽。
“自今日起你便是凤山之主,凤山和我再无瓜葛。”
谢景和手拿着那树桃枝,月华朝露。
他抬手掸去,水珠和花叶散落,天地便下了一场春雨。
阴霾不再,万物润泽。
春风化雨,抚慰苍生。
周遭被妖兽破坏,剑气所伤的山林草木在此刻恢复如初。
他做完这一切,什么也没与谢九思交代,除了那树桃枝什么也没带走,便化羽离开了。
白茶顺着谢景和离去的方向看去。
凤山之南,正是桃源。
当时白茶并没有太在意谢景和所去何方,又是为何而去。
她还沉浸在抱得美人归,出境指日可待的喜悦之中。
等到后来白茶才意识到,那一日谢景和是在交代遗言。
谢九思出世的四百年后——
在四季如春的桃山。
他终于得偿所愿,客死他乡。
……
谢景和离开之后,白茶没了后顾之忧,一剑砍晕了叫叫嚷嚷着“夺夫之仇,不共戴天”的褚明珊。
沈天昭也在此时显出了身形。
从白茶问心到出境,他全然在场。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而沈天昭目睹了全程,也还是对这事情发展大为震惊。
“你当真动情了?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灵宝制造幻境假象蒙混过关的吧?”
白茶无语,“你少诽谤我,我一个分神境的修者,我就算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欺瞒过化虚境的大能吧?”
也不怪沈天昭不相信,毕竟卫芳洲几百年只知修行,不近男色。之前下山历练,不慎中了合欢宗的情花,也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这样铁树竟然会动情,实在难以置信。
她本就不是卫芳洲,自然不可能行事作风和她一模一样,毫无出入。
怕说多错多,惹人怀疑的同时又让谢九思误会。
白茶果断转移了话题。
“行了,这抢亲成功,救他于火海不是好事吗?别纠结这纠结那儿了。”
“对了,卓不绝和纪凌他们呢,不是说来山门接应咱们吗,怎么我们都到山门了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你说他们啊,在你被困在诛天阵的时候我就传音给他们,让他们回剑宗了。”
沈天昭这么做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卓不绝和纪凌一个是器修,一个修为尚浅,留下来反而容易被牵制。
二来是因为刚才形势险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留下来能拖延下时间,而纪凌他们则能立刻回剑宗通风报信。
虽然沈天昭一直强调这是白茶个人行为,和万剑云宗无关,可他却不能就这么看她死在谢景和手中。
白茶也知晓他的意图。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她还想要说什么,衣袖被谢九思轻轻拽了下。
白茶一愣,抬眸看向一旁青年。
他穿着一身红衣,皂纱未揭,明明什么也没说,神色也如常。
可是白茶却莫名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委屈。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沈天昭突然咳嗽出声。
“你又怎么了?嗓子疼?”
这榆木脑袋,铁树木头。
人被冷落了这么久你还在这里问东问西,当真不解风情。
“……我没哪里疼,就是想提醒你趁着昆仑主还没过来赶紧离开这里。他虽闭关,可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感知不到,你又伤了人女儿,抢了人女婿,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对对对,我怎么把那老家伙给忘了。”
白茶双指一并,入坤剑出。
“九思,你跟上,我这就带你回剑宗!这段时日你可能不能回凤山了,等避了风头我再……”
她飞到半途,发现没人回应。
回头一看,谢九思还在祭坛中心站着,隔着纱幔幽怨地看着她。
白茶心下纳闷,调转方向飞了回去。
“嗯?你怎么不走?你别不是反悔了吧?你别闹,现在可由不得你后悔,我这心也问了,人也打了,是你让我救你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眼看着谢九思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天昭再看不下去,压低声音说道。
“他不是反悔,是在等你载他,结果你御剑头也不回就走了。他自然不高兴。”
哈?
因为没载他所以不高兴?这是什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