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拉开车帘:“你父子俩个吵什么呢?还走不走了?”
顾侯立马变脸,一脸的大孝子:“走走走,这就走!”又挥挥手,轰赶儿子:“滚!”
顾诚站在一边,忽然道:“爹,等这次事了,您跟我娘再给我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吧。”
顾侯笑得肆意:“好!”
侯夫人在车厢内听到了,红透了脸,低声咒骂:“臭不要脸。”
车帘掀动,侯夫人偶然看到儿子停在路边,扑过去:“小诚,你在干什么?走啊!”
顾诚:“娘,我还有事。”
顾老太太心中有数,不知是该喜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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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诚重新回到山洞,看到里里外外的布置,忽然笑了起来。
还怪有意思的!
他不清楚善善会不会回来,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他一定会后悔。
也许善善会回临安,也许不会。
不管她回还是不回,他都担心她。
顾诚从巨树下捡回那个斧子,拎在手里的时候,大逆不道的想:“是该享享我爹的清福了。”
他继续干叶善没干完的活,劈柴打法时间。
他一直以为劈柴很简单,真当自己干了才发觉,都是学问啊。没干一会,斧头崩了,缺了个口,又一会,手柄直接脱落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少爷试着用火石点火,打了半天,只看到火星子,想点火?呵呵,做梦呢。
远处传来嗷嗷的狼叫。
他想:不会是真的不回来了吧?那我该去哪找?回一趟临安城?还是直接去清风山庄?
正胡思乱想,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洞外有微弱的光亮,顾诚一瞧那人影就兴奋的飞起了。
叶善刚要进来,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正要走人。谁知内里忽然传来一声极为跳跃快活的声音,“善善姐!你可回来啦!”
叶善有被这一声吓到,脚步一顿。片刻的迟疑,顾诚已到了跟前,没碰她,而是直接握住她拎在手里的野鸡,矫揉造作道:“我等你等得都快饿死啦,善善姐!”
顾诚捏着鸡翅膀,叶善一直抓着鸡爪,谁都没放手!
僵持大概持续了十数秒,远处有狼嚎声传来,隐隐有渐行渐近的趋势。
叶善松开手,大步入了山洞,先是找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顾诚跟后头啧啧称奇:“原来咱家有火折子啊,还有油灯呢!”这些东西都是叶善那次带侯夫人下山看病,顺便买的。他们虽是逃命,然而毕竟是权贵人家,身上还是有几样好东西的。叶善半夜出去一趟,偷盗打劫。侯夫人巴拉一两样随身佩戴的宝贝,当了换钱,就买了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当时买的时候看上去是要在此久居,做长久打算的样子,实则借口买东西拖延时间留下线索。
这些东西都还没用呢,人就已经走了。
叶善不说话。
屋内亮堂起来,她又开始生火。
顾诚忙说:“烤鸡啊!这个我会。”
“我跟你说啊,这个烤鸡,真的是有讲究的……”他巴拉巴拉,一直没完没了。
叶善全程没说话,只将山洞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之前人多,很多东西还很杂,现在人都走了,她就按照她的习惯摆放物品。
等顾诚将鸡肉烤好,屋内物品归置整齐,已非常仅仅有条了。
顾诚说:“姐,过来吃鸡啰!”
叶善过去,打开水袋洗了洗手,将顾诚烤好的鸡整个的放在那种大的黄盆里。顾诚以为她要撕开了分自己一点,谁知她从自己吃第一口开始,就没再抬起头。最后,压着气打了个文雅的饱嗝。站起身,倒水洗手洗脸。
顾诚翻动了下烤鸡,喜悦道:“还成,给我留了俩鸡爪还有鸡屁.股。”他也不嫌弃,真扯下鸡爪就这么啃了。
叶善回头看他一眼。
顾诚抬头看去。
她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去。
叶善吃过了,吹熄了灯,就往床上一躺,解开外衫,脱了鞋子就睡了。
顾诚:“姐,我晚上睡哪儿?”他刚才只顾着夸她能干,没留心,她将之前的地铺都收了,是没打算给他留地儿睡啊?
先前银烛她们都是地上垫了木板,挨着老太太她们睡的。
顾诚一天没怎么吃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主动将木板搬到火堆旁,守着火说:“姐,你安心睡,我给你守着洞口,不叫狼来咬你,啊呜!”
无聊。
叶善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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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大理寺。
何不忆将俩个衙役打扮的人领进了监牢。
当值的正打瞌睡,猛然间看见,慌忙起身,行礼,问:“何大人,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何不忆:“突然想到几样要紧机密要提审犯人,你们俩个先出去。”
狱卒不敢违抗,只经过衙役的时候微微偏头。何不忆立刻道:“还不赶紧走,慢慢吞吞干什么呢?”
狱卒忙伏地做小,恭恭敬敬的离开了。
何不忆拿起狱卒的钥匙,临着这二人走到了曹老贼的监牢门口,说:“这是我答应你们的事,现在我办到了,从今后俩不相欠。”
那狱卒抬起头,赫然正是许家兄妹。
许白说:“两不相欠!”
许洁偏开目光不看何不忆。
何不忆说:“我不管你们要和他说什么,甚至拳打脚踢都没关系,只一样,一定要给我留条命。恨他的不止你们一家,要是他死在牢里了,我不好交代。”
许白握紧拳头,“嗯。”
何不忆得到肯定答复后,仍不放心,又说:“许小姐,看着你哥,有什么事叫我,我不妨碍你们了。”
他说完就走。
许小姐曾在皇家猎场的地宫生活过,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说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对他们不信任。而唯一能开启她心房的,也就是和她有同样命运背负家族血海深仇的亲哥哥。
何不忆私下找过许白好多次,他擅长拿捏人心,二人,暗地里达成了交易。
所有说,他会让叶善装鬼吓皇帝也不是光凭着一腔孤勇的猜测。他是心里有数。不过要想在临安掀起风浪,必须要皇帝亲耳听到。
如果任由皇帝和平登基,仍留着曹家这颗毒瘤,只怕新朝廷新政策永远也无法顺利推行。现在阵痛一把,彻底切除这个毒瘤,会死人,会动荡。但他相信,与长久的隐患想必,这一刀切的必要!
而且皇帝也要在谎言欺骗以及伤害中成长。
朝堂中的腥风血雨,他无畏无惧,甚至可以踩着一些人的尸骨,上位夺权。而藩王的不安,可以交给顾家。他不信什么岁月静好,顾家人那种一直挂在嘴边“将来太子登基了,他们就回青宣一家团聚,平静度日了”一直也是他看不上的。
他觉得,顾诚不应碌碌无为的过此生,他应该同他一文一武,带领大晋国走向前所未有的盛世,开创宏图伟业。他应该比他父亲,比他祖辈更有出息!才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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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连着好多日没有踏实睡过觉,这一觉竟意外好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一张大脸,正怼到她面前。
她面不改色的闭了闭眼,又睁开,坐起身。
顾诚擦了擦嘴角,假装无事发生。
盯着自己喜欢的人看能看到痴呆流口水,顾诚,真有你的!
醒了就要开始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吃饭!
顾诚:“姐姐,我们今天吃什么啊?我好饿呀。”
叶善仍是面无表情。
顾诚心道:“很好。”探出两根手指头就要捏住她的袖子摇摆,被她敏捷的躲过了。
叶善从角落里翻出米面,库存不多,但还是有一点的。还是前天下山,银烛她们买的。
顾诚早看见了,又故意装作才发现一样:“太好了,姐姐,我来淘米做饭。”
叶善没理她,却是翻拣起了工具。她一直以来对工具都是情有独钟。目光一转,发现顾诚随身携带的佩剑也很随意的靠在墙上。
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配剑,而是很有来头的宝剑。从他十二岁那年偷偷离家,从他爹的兵器库偷带走的。
当年就是仗着天高皇帝远,他爹不能拿他怎么着。
叶善将那柄剑抽出,剑鸣铮铮,杀气毕露。
顾诚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眼。
叶善拿起长剑就走。
顾诚追了她两步,又顿住,扬声喊:“姐姐!你主外我主内!等你回来吃饭噢。”
顾诚经过了昨晚的试探,看得出他动她的东西她也不会翻脸,这才开始翻翻找找起来,在山洞口,架起了支架,吊了口锅。
抱了米出来,正要淘米做饭,发现水没了,正犹豫要不要去找水源。
叶善回来了。
长剑还串着两只不知什么鸟,还挺大的。
顾诚看着这把威名赫赫的“太乙剑”,心情复杂。据说这把剑的主人就是他顾家的老祖宗争霸天下的时候使过的那把。后来顾家历代子孙也没再用过,都是当祖宗似的的用香火供了起来,闲暇的时候勤擦拭,缅怀先人。
二人一起去了水源处,打了水,又用这把剑祖宗给野物开膛破肚,顾诚心里一直默念:“剑祖宗啊,实在对不住!对不住!”下手可半点没含糊。
这次炖的是锅子,顾诚采了野生姜野辣子,烧好了后,先没放辣子,盛了一碗出来,搁在一边。后来放了辣子,又炖了会开锅。
他盛了一碗递给叶善。
叶善吃了,没说什么。
顾诚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乐呵呵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甜的不能吃辣,跟我娘一样。没想到你也挺能吃辣啊!”
他这才将那碗不辣的端出来,也放到叶善面前。